辛慈的德文全名叫做保羅?馮?辛慈。德國外交官,海軍出身。1898年在德國遠東艦隊任職。精通英、俄、法三國語言,并善于化裝術,是著名國際間諜。1908年後任駐俄大使館海軍武官、駐墨西哥大使。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後,帝國主義在中國外交白熱化情勢下,德皇威廉二世派他爲駐華公使。1915年1月25日在北京向袁世凱呈遞國書後,立即展開多方外交活動,企圖勾引中**人,制造親德氣氛。
辛慈的阻撓無非是在中國宣傳遠赴歐洲的路途有多艱難、歐洲戰場的環境有多險惡、英國人和法國人對中國人的歧視,以及英鎊和法郎眼下的瘋狂貶值。你們中國人大老遠地跑到歐洲,冒着生命危險爲英國人和法國人賣命,結果卻隻能換來一堆擦屁股紙,多不劃算?
這樣的宣傳一開始确實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借助老西開事件的持續發酵,英國和法國的華工招募計劃受到重挫。但是,随着國家黨的介入,形勢又發生了變化。這就讓辛慈不得不把目光轉向了這位年輕的山東督軍李默涵。
辛慈的特使包格曼很順利地見到了李默涵,但是他們的會晤并不順利。李默涵一開始就明确對包格曼說自己不會阻撓英法在山東招募華工,因爲他有自己的打算。
包格曼試探性地威脅道:“您的行爲嚴重地危害到了德意志帝國的利益,戰争結束之後,德意志帝國會追究的。”
李默涵笑了,說道:“不要自欺欺人了,戰争進行到這個時候,就完全是一場消耗戰了。在人力、物力、資源各個方面,你認爲德國比英法有更大的優勢嗎?”
包格曼答道:“也沒有明顯的劣勢。”
李默涵問道:“如果美國加入了協約國方面呢?”
包格曼沒想到李默涵會這麽問,他顯得有些有不知所措,但是随即又很肯定地答道:“不可能,遠在大洋彼岸的美國怎麽會牽扯進來?”
“哦~~包格曼~包格曼~包格曼!”李默涵用一副美國強調的口氣說道:“那你就錯了,如今地球上的國家都被無數根利益的鏈條捆綁着,沒有哪個國家能獨善其身。這場戰争已經席卷了整個歐洲,也許将會席卷整個世界,到那時,任何一個國家,都必須要面臨選擇陣營的問題。”
李默涵把一杯咖啡遞到包格曼手裏,說道:“英國對德國的海上封鎖很嚴密,德奧處境異常困難。德國統帥部爲了挽救敗局,很可能在明年年初就宣布恢複無限制潛艇戰,以迫使英國六個月以内投降。但是德國的潛艇戰嚴重損害了美國的利益成了美國參戰的一根導火線。”
李默涵繼續說道:“在戰前夕,德國已經成爲美國在拉丁美洲的劇烈競争者。1913年時,拉丁美洲對外貿易中,美國占28%,德國占14.2%,但德國的比例有增長的趨勢。德國在巴西、阿根廷、智利和其它拉丁美洲國家内都建立了居留地,幾乎在所有的中南美洲國家中,都有德國人控制的貿易公司在活動。美國對德國在靠近巴拿馬運河的西印度群島建立海軍根據地的企圖,更是忐忑不安。一旦德國在大戰中取勝,不可避免要進一步向拉美擴張,向“門羅主義”挑戰,一向把拉美視爲後院的美國對此當然不能容忍。”
包格曼無言以對,他感覺自己這次來的太匆忙,對于這位俊美且精明的年輕将軍來說,自己的準備太不充分了。
“如果說着還不足以使得美國人立刻投入戰争的話,那麽貴國拉攏墨西哥的行爲将直接導緻美國人集體發飙。”李默涵說的很輕描淡寫。
“什麽是發飙?”包格曼一本正經地問道
“你可以理解爲發怒。”李默涵答道
“原來是這樣。”包格曼點了點頭,“那就是說,您認爲德意志帝國将戰敗,無力在時候追究您現在的敵對行動?”
“事實上是的,但是我要糾正一點,我從不把德國視爲敵人。我相信,我國的政府也是一樣。正如我剛才說的那樣,任何一個國家,都必須要面臨選擇陣營的問題。中國是個弱國,它隻能選擇追随強者,繼續唯唯諾諾地生存,而不會選擇跟着德國進行冒險。”
包格曼眉頭一皺,問道:“您是說中國會加入協約國,并對德國宣戰?”
“是的,事情一定會這樣發展的。你應該已經能從日本進攻青島的事件中看出日本對中國的野心和貪婪了。中國必須面臨一個選擇,假如中國繼續保持中立,中國的安全很難得到保障,無論是德國或是英國、法國、俄羅斯都卷入戰争,無法制衡日本人的野心,所以,在這個時候,我們的中央政府也許會爲了保全國家的利益,有可能選擇用對德宣戰的方式,确保中國的國家安全,所以,到時,我們期望能夠得到貴國的理解,理解我們對德宣戰的無奈。”
“太可笑了。”包格曼噌地站起身來,手中的咖啡濺撒了一手都是,“中國居然敢對德意志帝國宣戰?這是我來中國以來聽到最可笑的笑話。”
李默涵莞爾一笑,遞給包格曼一塊手帕,“擦擦吧。我認爲德國曆史有許多地方值得中國仿效,戰争結束之後,中國和德國會有更加廣泛而深入的合作。”
包格曼一面擦手,一面說道:“好吧,我記下您今天說的每一句話,看看您到底是預言家還是大話王。”
“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可以打個賭。”李默涵笑道
包格曼勉強笑了笑,說道:“好吧。賭什麽?”
李默涵想了想,答道:“如果誰輸了,就爲對方做一件事。當然,不能是危害國家、違背道德的行爲。”
“行。”包格曼答應了。
送走了包格曼,李默涵拿起桌子上的電話,給穆湘玥打了過去。“喂,藕初啊,染料的事跟進的怎麽樣了?”
電話那頭,穆湘玥笑着答道:“主席,我正要向你彙報呢。日本商人開始扛不住了,已經開始降價出售他們囤積的染料,但是價格還是比我們的染料高了近一倍,根本沒有競争力。上海的大廠比如三元那樣的,已經開始全部采購我們的染料了,天津、武漢、廣州、蘇州一帶的工廠也派人來洽談了。”
“好啊。那麽就給小日本來壓上一根最後的稻草,染料價格再下調三成。”李默涵很高興。
“是,我明白了。”穆湘玥挂了電話之後,立刻抓起桌子上的另一部電話,“喂,給我通知各銷售門市和外莊經理,所有産品價格再下調三成。”
“總經理,我沒聽錯吧?這得少賺多少錢呐?”電話那頭的人大吃一驚。
“這事是你操心的嗎?”穆湘玥不悅道
“是,我立刻通知。”電話那頭的人很識相。
很快,一場染料的價格風暴席卷了中國印染界,低價、質優的華商牌染料在全國範圍内攻城略地,把來勢洶洶的日本染料打得節節敗退。
另外,因爲小宮山孝太郎慫恿而大量囤積染料的日本在華商人損失慘重,一些中小規模的商社因爲囤積染料而倒閉,一些規模較大的商社也是資金鏈斷裂,催讨貨款的商人天天堵着門。
在山東,幾乎一夜之間日本商社就倒閉了三分之二。紡織廠、印染廠倒閉了四分之三。就在這個時候,由石紹先、苗蘭庭、陳壽亭等山東印染界等重要人物領銜,囊括了幾乎山東所有紡織、印染企業的染織業辛迪加——山東染織行業聯合會成立了。聯合會采取各種手段,在山東乃至華東地區全面排擠日本企業,到了1916年的年底,除了青島之外,山東幾乎所有的日本印染企業統統倒閉。幸存的日商隻能龜縮到青島和部分日本控制的鐵道附屬地之内。
在上海的虞洽卿公館裏,虞洽卿、貝潤生和周宗良一起舉杯慶祝勝利。這次主要針對在華日商的經濟戰取得了全面勝利,在日商大量收購染料時獲得暴利以及之後代理銷售華商牌染料獲得豐厚利潤,把這三位染料界巨頭的錢包塞得滿滿的。
尤其是虞洽卿對李默涵印象大好,他對貝潤生和周宗良說道:“我開始對這個年輕的督軍有興趣了。正打算哪天去濟南走一趟,親自見一見這個李默涵。”
貝潤生也點頭說道:“是啊,我隻在報紙上見過他的照片,據說是美男子,想不到還真是文武雙全,才貌并舉。”
周宗良哈哈大笑,說道:“潤生兄說的什麽話,不知道還以爲說的是哪個相公堂子裏的小白臉。”
貝潤生自知失言,自嘲道:“失言失言~~”
虞洽卿笑道:“以後我們可以和這位李督軍多合作。比如,眼下就有個機會,他的華商銀行要開到上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