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一個帶着眼鏡,文質彬彬地年輕人敲門進來,“大人,有什麽吩咐嗎?”此人名叫尚逸夫,商丘本地人,南洋公學畢業,也是商丘七大戶八大家之一的尚家的二少爺。他現在的身份是李默涵的秘書。
李默涵指了指桌子上的電報,說道:“馬上要過元旦了,前線的将士們也幸苦了,你準備一些好吃好喝的送到前線去。同時讓前線的将士們放假三天,就當是休整。”
“元旦?”尚逸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
“對啊,元旦。有問題嗎?”李默涵對尚逸夫的反應有些奇怪
中國曆史上早有“春節”,不過指的是二十四節氣中的“立春”,這在《後漢書楊震傳》中有載:“春節未雨,百僚焦心,而繕修不止,誠緻旱之征也。”到南北朝時,“春節”是泛指整個春季。而把正月初一定爲“春節”,是辛亥革命以後的事。
1912年元旦,中華民國在南京宣布成立,孫中山就任臨時大總統,随即宣布中國廢除舊曆采用陽曆(即公曆),用民國紀年。這樣做帶有改朝換代重新确立“皇曆”的傳統,同時也蘊含着向封建王朝徹底決裂的含義。不料,孫中山的這個建議,民間一時沒有接受,于是民間同時流行了兩種曆法,陰曆和陽曆。當年2月18日(壬子年正月初一)民間仍然過了傳統新年,其他傳統節日也照舊。
不過,最後袁世凱隻批準以正月初一爲春節(因當時是“五族共和”,端午等漢族節日列爲全國節日不妥),同意春節例行放假,次年(1913年)起開始實行。自此,夏曆歲首就由以往的“過年”改成了“春節”。由于這個“春節”是袁世凱批準的,許多倒袁人士,都拒絕過這個春節。
尚逸夫善意的提醒道:“大人,雖然民國政府規定公曆1月1日是元旦假期,但是民間還是按照農曆來算的。”
李默涵笑了,說道:“不妨事,前線的士兵好吃好喝還有三天假,他們才不會關心這到底是公曆還是農曆,就這麽辦吧。”
尚逸夫想想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于是便在筆記本上記錄了下來,然後去落實。
“哦,大人,今天下午我想請個假。”尚逸夫說道
“什麽事?”李默涵問
“家裏的事情,我弟弟妹妹從北京回來,我要去車站街他們。”尚逸夫答道
“哦,反正我下午也不出門,讓司機開車送你去,随便把你兄弟姐們一起送回家。”李默涵說
尚逸夫趕緊推辭,“哪裏敢勞動。”
“真的不要?”
“大人關懷,卑職心領,确實不敢叨擾。”尚逸夫受寵若驚
李默涵正好閑來無事,便批準了尚逸夫的假,“逸夫,你的弟弟妹妹是不是在北京讀書?”
“是啊!”尚逸夫無不自豪地說道:“我妹妹是京師女子大學的高材生,我弟弟是保定軍校的軍校生。他們都畢業了~”
李默涵一聽有軍校生就來了興趣,“保定軍校啊?什麽科的?炮兵科嗎?我這急需炮兵科的人才啊。”
尚逸夫面帶歉意,笑道:“不瞞大人,我對弟妹關心不夠,他們在北京求學多年我這個做哥哥的居然不知道他們都是學什麽的。”
李默涵笑了,“你這個哥哥做的真是不上心。”說着他站起身來,披上一件風衣,“走,我和你一起去車站接人。”
尚逸夫慌了,“哪裏敢勞動您親自去接?”
李默涵一闆面孔,說道:“當年漢高祖能把自己的衣服賞給手下穿,能把自己的食物賞給手下吃,我今天隻是順路去接你的弟妹,你認爲我是不如呢?還是不配?”
“呃~這個!”尚逸夫無語了,隻能由着李默涵把自己塞進那輛從天津運來的福特汽車裏。
“小楊,火車站。”李默涵一聲吆喝,司機立刻開着車往火車站去了。
車上,李默涵問尚逸夫,“你家小妹多大了?”
尚逸夫答道:“小妹芸芝,今年虛歲19。”
“哦!”最近幾天李默涵确實比較閑,所以才會硬要和尚逸夫一起去接尚家的四小姐和三公子。
到了車站,進了月台,李默涵和尚逸夫在那裏有一搭沒一搭的閑扯。扯着扯着,尚逸夫忽然伸長脖子往李默涵身後張望了一下,随即笑道,“小妹來了。”
李默涵扭頭望去,頓時眼前一亮。一個穿着民國時期學生裝的女孩子,刀削似的肩,苗條的腰肢,個子不算高,臉也是小小的,肌膚勝雪,淡淡的柳葉細眉,眼波如春水般靈動,純淨如湖水的丹鳳眼。這妹子雖然素面朝天不施粉黛,但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美得十分自然。
“咳~!”尚逸夫一聲清咳,站到李默涵和那妹紙之間,毫不畏懼地阻斷了李默涵那肆無忌憚的目光。“芸芝啊~你來的正好,二哥爲你引薦,這是豫東鎮守使陸軍少将李默涵李将軍。”
“哦?是嗎?”尚芸芝倒是很大膽,她背着雙手,一蹦一跳地繞過二哥尚逸夫,直接站到李默涵面前,也用大膽的目光上下大量着李默涵。
“李将軍,你好。我叫尚芸芝~”尚芸芝大方地伸出右手。
“你好,我叫李默涵。”李默涵挺胸收腹,然後輕握尚芸芝的玉手,雪白的小手又軟又滑。要不是尚逸夫在,李默涵都不打算松開了。李默涵彎腰,在尚芸芝的小手上輕吻一下。
尚逸夫愕然,卻又不好發作。
尚芸芝卻是咯咯直笑,說道:“早就聽說我們商丘的父母官是個留洋的洋學生,果然是洋派十足。”說罷,用力一抽,把手從大灰狼的爪子裏抽了回去。
尚逸夫又清咳一聲,對尚芸芝說道:“芸芝啊,我雇好了人力車送你回去,我還要等你三哥,你自己先回家吧。”
李默涵笑道:“逸夫啊,反正我有車,我們一起走吧。”
尚逸夫趕緊說道:“哪裏敢勞動您,我還要在這裏等三弟呢!”
尚芸芝卻笑着對尚逸夫說道:“哥,那你等吧,我要坐坐汽車咯。”說罷,毫不客氣地站到了那輛福特汽車身邊。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李默涵趕緊拉開車門,尚芸芝大大方方地坐了進去,尚芸芝搖下車窗對尚逸夫說道:“那麽,二哥,咱們家裏見。”
李默涵也坐進了車裏,他對司機說道:“先送尚小姐回府。”
滴滴叭叭嗚,小汽車一冒煙地走了,留下尚逸夫在月台上直搖頭,“真不該送他去北京讀書,心都野了,也沒規矩了~這成何體統。”
尚逸夫正搖頭,一個學兵打扮的年輕人大老遠就喊起來,“二哥,二哥。”
尚逸夫一看,正是三弟尚景煥,“你可回來啦~!”尚逸夫喜滋滋地看着弟弟,“你高了,也瘦了。”
尚景煥張望了一下四周,問道:“芸芝呢?”
尚逸夫直搖頭,說道:“先回家,慢慢跟你說。”
于是兄弟兩人雇了黃包車就往尚府去。剛到門口,就看見李默涵那輛黑色小汽車停在家門口。李默涵和尚芸芝一前一後下了車,兩人說了幾句話之後,李默涵毫不客氣地又要親尚芸芝的手背。
“登徒子~”尚景煥從小寵愛妹妹,一見此情景,騰地從黃包車上跳了下來,象豹子一樣撲向李默涵,伸手就要去抓他的後頸。
“不可~”尚逸夫趕緊大叫
另一邊尚芸芝也一聲驚叫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尚景煥的手就要抓到李默涵的衣領了,卻見李默涵好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身形一閃,讓尚景煥抓了空。同時隻見李默涵輕抒猿臂,款扭狼腰,來了一個漂亮的擒拿動作,用反關節控制住了尚景煥。同時,李默涵右腿一掃,雙手一推,将尚景煥臨空扔了出去。
尚景煥在地上打了個好幾滾在停住,弄得滿身滿臉都是灰土。他剛要爬起來,隻見人影一閃,李默涵已經來到他身邊,同時太陽穴上一涼,一支手槍已經頂住了自己的腦袋。
“你是?”李默涵看了看他一身學兵的打扮,又見看見一旁尚逸夫趕緊快步跑來,心裏已經猜到他是誰了。“你是尚家的少爺尚景煥?”
“你又是哪裏的登徒子,既然知道我是尚家少爺,還敢輕薄我妹妹?”尚景煥梗了梗脖子
“混賬,這是豫東鎮守使李默涵李将軍。還不快向李将軍道歉賠罪?”尚逸夫一把摁住尚景煥
“呃?”尚景煥愣了,但是他依然說道:“可就算是鎮守使大人,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啊。”
尚逸夫在他後背上狠狠扭了一把,罵道:“孽障,胡說什麽。”
“我沒~”尚景煥還想分說,卻見妹妹尚芸芝嘻嘻哈哈地走下台階,朝自己做了一個鬼臉,然後又躲到李默涵身後,哧哧地笑道:“三哥哥摔成了土烏龜~嘻嘻。”
尚景煥也不傻,很快就明白了,心裏不禁暗暗叫苦,他趕緊低頭向李默涵鞠躬,說道:“我是有眼不識泰山,李将軍您還請贖罪。”
李默涵也有些尴尬,便笑道:“哥哥保護妹妹心切,這是人之常情,不妨,不妨。”
衆人哈哈大笑,然後又客套了幾句,李默涵才坐車離開。
晚上,尚府家宴,尚老爺聽說這事之後沒少訓尚芸芝。但是尚芸芝根本不理睬那套,隻是摟着尚夫人撒嬌。
尚夫人說道:“我聽說這李默涵李将軍也沒娶正妻,再說我們家小芝哪裏配不上他?真要是這事成了,誰還敢招惹我們尚家?再說了,我們家小煥成了他李旅長的大舅哥,至少弄個營長、團長什麽的當當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
尚老爺一闆面孔,說道:“胡說八道,我們尚家書香門第,要用女兒來換富貴的嗎?我是怕她不知自愛,讓人家小瞧了!到時人家翻臉不認賬,豈不是雞飛蛋打?”
尚景煥也搖頭道:“娘,我要憑真本事,不靠裙帶。”
尚芸芝像是受了極大的侮辱,“我是這樣的人嗎?”說罷一甩碗筷,就回房去了
尚夫人心疼女兒,趕緊追了過去,臨走還不忘罵一句:“你個死老頭子,有這麽說自己女兒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