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道士眯着眼睛,慢條斯理地說道:“辦法到不是沒有,貧道要專門爲龍王爺做一場法事,龍王爺有了面子,消了氣,說不定還能給你們行點薄雲,布點薄雨。但是~”道士閉上了眼睛,悠悠地說道:“這回大損貧道的功力和修行啊,說不定還要折福折壽。”
羊鄉長趕緊招了招手,一個跟班立刻領着一個小口袋過來。羊鄉長拿過口袋,在手裏掂了掂,裏面的銀元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孫道長~辛苦您了。”羊鄉長帶着懇求的語氣
道士接過袋子,一臉的不情願,說道:“哎,這場法事恐怕要折我十年陽壽,怎麽補都補補回來了。但是念在你們的虔誠,我就再幫你一次吧。”
“多謝道長,多謝道長~!”羊鄉長忙不疊的道謝,一面安排人手去取做法事的香案香燭。
結果,大約十分鍾之後,香案香燭沒拿來,反倒是來了一隊縣政府的人。帶頭的是縣長劉賢,還有幾個學生模樣的人,以及二十幾個穿着黑衣,背着槍的大兵。
羊鄉長雖然好久沒進縣城了,但是也知道豫東鎮守使換人了,這些兵應該就是新來的黨衛軍士兵了。
劉賢一見到羊鄉長劈頭就是一頓斥責,“羊三娃,鎮守使大人三令五申,禁止巫祝,你耳朵裏塞驢毛嗎?這鄉長你能幹就幹,不能幹我立馬換人。”
羊鄉長一臉無奈,說道:“縣長,這天不下雨,我們打井又打不出水來,這不是實在沒法子了嗎?”
一聽說來了縣長,那個女人又哭鬧起來,争奪之後撲倒井邊把兩個孩子搶在手裏。
劉賢臉色一黑,問道:“這兩個娃娃是怎麽回事?”
“呃~”羊鄉長語塞
那女人大聲道:“他們要把我兩個娃娃扔到井裏,說是給龍王爺的祭品。”
“荒唐、愚昧、冷血。”
劉賢縣長還沒來得及張嘴,一個路礦學堂的學生就開口了。劉賢扭頭一看,那人是路礦學堂的礦業科的張吉,按照其他學生的說法,他是礦業科裏成績第一好的。
劉賢順勢接下話茬,說道:“不錯,現在不是前清了,咱們要崇尚科學,反對迷信。這幾位就是路礦學堂來的學生,是幫着大夥兒打井找水的。”
前亭子鄉的鄉民打量了一番這些個學生,年紀最小的隻有十七八歲,年紀最大的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俗話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修行十幾年的孫道長都辦不成的事,這幫後生能頂事?
隻見張吉上前幾步,走到羊鄉長面前,問道:“鄉長大人,你身爲一方鄉長,大旱時節不想着打井自救,卻搞這種封建迷信的巫祝,還要犧牲兩個無辜小孩的性命,你難道不覺得慚愧麽?”
羊鄉長一股火氣從腳底心直沖天靈蓋,這娃娃也敢這麽和自己說話?但是明擺着人家有縣長和軍隊撐腰。
羊鄉長強壓怒火,說道:“我羊三娃沒本事,能想的法子都想了。若是後生你能找出水來,我羊三娃代表前亭子鄉幾千父老給你叩頭又有何妨?”
張吉擺了擺手,說道:“叩頭就不必了。我張吉所學,就是爲了造福國家黎民的。”說罷,張看了看四周地勢,又看了看那口枯井。問道:“這鑿井的位置是誰選的?”<e就是地質學術語向斜、背斜的意思。向斜相向于一個盆子,有利于蓄水,背斜相當于一個龜殼,不利于蓄水,但底下可能會有石油。原來的焦作路礦學堂是英國人授課,所以張吉脫口而出,張吉随即解釋了一下向斜、背斜的意思。
劉賢縣長望向那個道士,問道:“道長,他說的有道理嗎?”
道士眼神飄忽,說道:“他說的是西學,與貧道所學的堪輿風水之術不是一個路子。”
“切~!”張吉和一班路礦學堂的學生們不屑地白了那道士一眼,張吉對劉賢說道:“縣長,救災如救火,咱們這就開始吧?”
劉賢看那道士的神色也覺得他是心虛,便點了點頭,說道:“羊三娃,你找些熟悉地形的人給這些學生當向導和挑夫。”
于是,熟悉地形的鄉民在前面帶路,還有一批鄉民扛着張吉他們從學校帶來的器材,就開始在前亭子鄉忙活起來。
張吉首先下到那口枯井裏,察看着井壁上的岩層和沙土層,井下的情況和他事先估計的差不多少,這個地方的确是一個背斜構造,他下去的目的,在于了解岩層的厚度,以及可能的走向。
升井之後,張吉又和幾個同學一起,用儀器對着周圍地勢進行了一番測量,又在地圖上寫寫畫畫做标記。聽說縣城裏來了打井隊,附近鄉民紛紛聚攏過來看熱鬧。
之後,張吉又陸續下井檢查了幾口打廢的井,然後胸有成竹地對劉賢說道:“劉縣長,此處往前三百米,肯定有水。”
劉賢點了點頭,喊道:“羊三娃,還不快叫人去挖?”
羊鄉長有些猶豫,嘴裏嘟囔道:“萬一打廢了~“
劉縣長一挑眉毛,說到:”怕什麽?鎮守使署裏有專款,用不了你們前亭子鄉負擔。“
羊鄉長朝幾個扛着鋤頭鐵鍬的民夫吆喝,”二愣子,還傻站着幹嘛?“
被喚作二愣的壯漢一臉爲難地看了看羊鄉長,又看了看劉縣長,最後望向張吉,他上前幾步,打躬作揖,問道:“幾位老爺聖明,小的糊塗。不知道這三百米是多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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