邘台鎮裏頓時亂得雞飛狗跳,許多大姑娘小媳婦趕緊換上破衣服,再抓一把鍋底灰或者泥巴抹在臉上,免得被軍爺們看中了拉去當婆娘。
鎮民們湧進鎮長家裏,硬是把他推出來當出頭鳥。鎮長無奈,隻能讓衆人湊了一些酒肉布匹裝了兩車,連夜送到養馬場來。
哨兵在門口把他們攔下,“幹什麽的?”
鎮長客客氣氣地上前,小心翼翼地說道:“鄙人于大富,是本鎮鎮長,特來求見貴軍統領的。”
“等着。”哨兵甩了甩頭,一旁的另一個哨兵就進去通報了。不多時,哨兵出來了,對于大富說道:“我們團長已經睡了,有什麽事明天請早。”
“可是?”于大富心想今晚除了你們家團長,能有幾個人睡得着?
哨兵又說道:“另外,我們團長有話帶給你。”
于大富趕緊問道:“你們家團長有什麽吩咐?”
哨兵答道:“我們團長說了,現在邘台鎮實行軍官,今天晚上戒嚴,誰都不許上街。如果有誰不從,軍法處置。勞煩你把這話帶回去。”
“是~是~是。”于大富趕緊應着。
這天夜裏,邘台鎮上的人幾乎一夜無眠。外面不時傳來黨衛軍士兵武裝巡邏時整齊地踏步聲,和打更人的号子——今夜戒嚴,不可夜出。
被打散卻又沒能逃出邘台鎮的保安隊殘部也睡不着,他們聚攏在小頭目江定一的家裏,他們現在還剩下十八個人,九條快槍。
“一哥,麻隊長一早出去辦事到現在還沒回來。現在忽然來了這麽一隊人馬,你說會不會?”
江定一是個四十來歲的圓臉漢子,他用力吸了幾口香煙,說道:“我看也是兇多吉少。但是咱們不能自亂陣腳,說不定他們是撈一票就走,不是沖着我們來的。”
“那咱們現在怎麽辦?”
“該吃的吃,該睡的睡。就算逃命也得養足精神不是?”江定一自顧自倒到炕上就呼呼大睡去了。衆人互相看了看,也各自找地方睡覺去了。
滴滴答滴滴滴
滴滴答滴滴滴
第二天一大早,當大部分邘台鎮人還沒起床時,伴随着嘹亮的軍号,黨衛軍士兵們排着整齊的隊伍走過邘台鎮的大街小巷。
“戰友情,比海深~”士兵們唱着軍歌,各個精神飽滿,以班爲單位在鎮上巡邏。
邘台鎮人依舊不敢出門上街,大部分人隻是躲在窗後門後往外探頭探腦。
不過于鎮長卻不得不出門,他再次帶着兩車酒肉來到養馬場,求見那位神秘的團長。
哨兵老遠就看見了他,“怎麽又是你啊?”
于鎮長笑呵呵地遞上一塊銀元,“軍爺,勞煩你同傳一下。”
哪知那哨兵一瞪眼,喝道:“混賬,你這是賄賂。”
于鎮長以爲他嫌少,趕緊又補上一塊,“小意思,小意思。”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哨兵怒道:“貪腐是國家大害,人人得而誅之。”說着就要拉槍栓。
這可把于鎮長吓壞了,這喂貓吃魚怎麽還被貓抓了呢?幾個同來的人趕緊向哨兵求情。
這時候另一個哨兵走過來,呵斥道:“快收起你這套,我們黨衛軍不興這個。這種腐朽的東西早晚要被我們掃進垃圾堆。”
于鎮長趕緊把錢收起來,又小心翼翼地說道:“勞煩兩位代爲通報。”
剛才那個哨兵收起槍,說道:“等着。”轉身便進了指揮部。
于鎮長喃喃自語,“還真有不吃腥的貓?”
他哪裏知道,黨衛軍士兵能做到這一點,一靠高薪養廉,當時北洋軍的軍饷士兵每名每月十元,士兵每名每月夥食費約六元,軍官一律隻發饷八成。但是黨衛軍普通士兵的軍饷是北洋标準的兩倍;二靠制度嚴格,黨衛軍對貪腐有極爲嚴厲的懲處措施,而且士兵之間也有相互監督的義務,知情不報也要受罰;三靠自然就是李默涵洗腦式的思想灌輸了。
不多時,哨兵出來了,說李默涵同意見于大富。
于鎮長這才松了一口氣,和鎮上兩個大戶一起進了養馬場,一路上就見到黨衛軍士兵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各個神情嚴肅不苟言笑。
好不容易見到了傳說中的李團長,于鎮長和幾個大戶們都是吃驚不小,沒想到這個團長這麽年輕這麽英俊。在他身邊一左一右站着兩個人,一個人高馬大,是個炯炯武夫。另一人穿着長衫馬褂,手搖紙扇,象個師爺。
于鎮長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地向李默涵打躬作揖,李默涵和他客套了幾句之後,便問道:“于鎮長,你認識麻三嗎?他是個什麽認?”
于鎮長心裏一緊,聽說昨夜這支神秘的黨衛軍和江定一他們交火,江定一是什麽人?麻三的鐵杆手下。難道這位李團長是沖着麻三來的?
在河南,民團和土匪是沒有明确的劃分标準的。例如麻三就是個很好的例子,他自稱是邘台鎮保安隊,但實際上做的事和土匪無疑,邘台鎮的百姓沒少收他的禍害。
眼下李默涵這個問題讓于鎮長很糾結,萬一人家李團長就是沖着麻三來的,說麻三是民團吧,那自己難保不落個通匪的罪名。說麻三是土匪吧,萬一人家李團長隻是臨時路過,麻三回來了知道自己說他是匪,那還不弄死自己?
于鎮長最後決定賭一賭,這個什麽黨衛軍連小兵都不受賄,說明這個李團長志軍有方,有古代名将的風範,這樣的人,應該會很讨厭麻三這種匪類。
于是,于鎮長一咬牙,說道:“麻三名爲保安隊,實爲土匪。”然後他緊緊盯着李默涵的臉看,生怕漏過任何一個表情變化。
李默涵似乎對于鎮長的回答很滿意,他讓人擡出麻三的屍首,問道:“你看看,這是麻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