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會段明玉之後,徐璟立刻就提馬北上,好歹也要多接送幾個兄弟平安回來,除了自家老子,他最信服的東西,除了王彥章的槍杆子就是段明玉的話了。
在他們的視線當中,就看見大隊大隊的唐軍敗兵,丢盔棄甲,衣衫破碎,朝着北面敗退下來,唐軍上下,已經沒有了建制,更不知道潰退下來的到底有多少人馬,已經沒有人手中還操持着兵刃,不少人更是連身上衣甲都丢了個幹淨,潰兵身上,幾乎人人都濺滿了血污戰痕,沒有人回顧北面一眼,隻是拼命的朝南跑。
在這大隊大隊的唐軍潰兵身後,是數十騎契丹人的哨探,這些輕騎同樣衣甲上沾滿了血迹戰痕,人馬看得出都已經疲憊不堪了,可精神還是興奮到了極處,人馬呼哨應和,在後面如驅趕豬羊一般吆喝追趕,間或出一箭,或者策馬上前俯身揮出一刀,就有一名唐軍敗卒慘叫着倒地,其餘唐軍敗卒,已經跑得麻木了,不管倒下的是誰,都沒有人多看一眼,隻顧着逃命。
潰逃之唐軍敗卒,足有數千之數,翻翻滾滾的将視線都塞滿了,但是這些失卻了建制的敗兵,已經完全不能視爲有戰鬥力的力量,在區區幾十名契丹人追騎面前,隻剩下了逃命的勇氣。
在冷兵器時代,最大的傷亡,也往往就在敗退被人追擊中生。
十二萬唐軍,加上沿途收編的投降軍馬,接近十五大軍,居然在這短短數日不到的時間當中,就垮了下來,到底是唐軍太過脆弱,還是梁國和契丹軍隊的戰鬥力,遠遠乎他們的想象,徐璟渾身冰冷,額頭卻熱得燙,各種情緒在心裏面翻卷,讓他顫抖着嘴唇,一時間竟然不出号令出來,身邊唐軍輕騎,一個個驚懼之後,都是憤懑滿胸,所有人将兵刃騎弓都拔了出來,上百道目光投向徐璟,上百條喉嚨裏面隻迸出一個聲音:“少将軍,”
一絲絲涼風吹在臉上,徐璟猛的反應了過來,他摘下馬鞍旁邊的馬槊,怒吼一聲:“殺契丹狗,把弟兄們接應回來,”
在這一瞬間,怒火充滿了徐璟的胸膛,兵出洛陽,參與北伐以來的種種憋屈,全部都熊熊燃燒了起來,讓他隻想在此刻,殺他娘的一個痛快。
徐璟猛的催動戰馬,平舉馬槊,電一般的直射出去,在他身後,百餘唐軍輕騎心中所想,隻怕就和徐璟是一般的,沒有一個人遲疑半點,在已經開始漫天飛舞的稻草當中,直直向契丹人追襲的兵馬奔襲而去。
唐軍潰逃士卒,終于看見了這一隊唐人輕騎,終于有人反應了過來,呆呆的停住了腳步,突然沖着迎向他們而來的徐璟身影大哭出聲:“韋昭度丢下俺們跑了,十五萬大軍,完啦,”。
哭喊聲和厮殺聲似乎也不怎麽能分辨得清楚了。
徐璟率領麾下輕騎哨探一陣沖殺,幾十騎才經曆連夜血戰,又追出這麽遠的契丹人幾乎是毫無抗手之力。
一陣羽箭弓矢對射,馬上馬下,就倒下了好幾騎契丹人馬,徐璟紅着眼睛從潰兵當中沖了過去,那些潰兵也拼命的給徐璟閃出一條道路出來,沖到那些還想拼殺一陣的契丹人面前,徐璟一聲虎吼,馬槊展處,硬生生的就将一名契丹兵從馬上挑飛出去。
他手中馬槊,擊刺中人體的時候,彎得跟一柄弓也似的,在那契丹兵被挑飛出去以後,又猛的彈直,在冰冷的空氣當中出嗡嗡的劇烈顫抖之聲,一些本來是給戰馬吃的糧草在槊杆周圍被卷動得四下飛舞,仿佛都想逃離渾身殺氣的徐璟周身。
一名契丹兵唧唧歪歪的大呼着迎上,手中長矛還沒有刺出,徐璟已經狠狠一槊橫掃,重重的抽在他的腰肋之間,雖然披甲,那名契丹兵腰肋之間明顯就塌下去了一快,哼也不哼一聲的從馬上跌倒,大口鮮血狂吐了出來,濺得地上到處都是。
頓時擊倒兩騎,徐璟的怒氣還猶自未曾洩幹淨,還要催策戰馬上前,他麾下的輕騎已經怒吼着從兩邊湧上,飛快的越了他,向着契丹兵撲過去。
一方是久戰疲兵,那點血氣鬥志洩得差不多幹淨了,一方卻是生力,還占有數量優勢,更憋了一肚子的火,沖上前去厮殺,勝敗已經不問可知,這些契丹追兵馬力已疲,這個時候想掉頭跑都跑不掉。
徐璟就想再沖上去撈幾個殺殺,都不大容易了,他雙目噴火的盯着戰團看了兩眼,就将戰馬圈了回來,向着眼前大群呆呆的看着他的唐軍潰兵怒吼出聲:“某是徐璟,韋昭度呢,三軍諸将呢,房文種呢,羅侯呢,李茂貞呢,這仗是怎麽打的,你們怎麽就這樣敗了下來,幾十騎驅趕爾等,如同豬狗,你們還是軍人麽,就算戰死,還有臉歸葬祖墳麽,”
潰敗宋軍,已經筋疲力盡到了極點,看到救兵,不少人就倒在地上,拉都拉不起來。
還有跑得吐血的,聽到徐璟怒吼,這大群潰兵,都擡頭呆呆的看着他,一個小軍官模樣的喘了兩口粗氣,突然起身吼了回來:“俺們全軍而北,在鎮州城外遇襲,梁軍和契丹軍撲營,俺們還是人人死戰,好多将主都戰死了,韋昭度卻一聲不吭的跑他娘的,中軍大營人心混亂,諸多兄弟瞬戰死,敵軍趁着這亂處撲進中軍大營,俺們正在拼力厮殺,朝着韋昭度靠攏,卻看着他旗号倒了下去,聽着戰場上有人喊,韋昭度這狗娘養的逃了,幸虧房文種三位将軍爲咱們斷後,牽住了契丹人的主力,咱們才奮力殺了出來,三位節帥還在後面,不過他們的編制沒有亂,想來應該在一兩日内能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