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從河東軍方向,響起了凄越的号角聲。接着就聽見河東軍軍鼓,震天動地的再度響起,鼓聲震得帳中每個人都心中一震,不管是誰,都從河東軍方向響起的号角聲金鼓聲中,聽出了一種所向無回的味道!
河東軍軍激戰如此,死鬥如此,難道還有大舉發起撲擊的決心?直到突入他黃巢的中軍大營之中,直到将他黃巢的大旗砍倒?
黃巢猛的擡頭,大聲厲喝:“快!扶俺上望樓,俺要去看看,李克用這老賊到底想幹什麽!”
十餘架僅存的河東軍石炮,已經推到了離齊軍寨栅近得不能再近的距離,直到齊軍營寨前面那些殘存的鹿砦之前,推動石炮的大隊河東軍,這才停下了腳步。李克用在弓箭射程範圍之外也是暗暗叫苦,早知道就像段明玉借上幾門那個叫迫擊炮的玩意兒了,說不定自己這河東軍的傷亡數字能夠降低一大半。
齊軍弓手射士,依托寨栅,拼命的朝着這裏發射弓矢火箭,床弩也推上寨栅缺口,就架在累累的雙方甲士的屍身之上,朝着河東軍猛射。
河東軍軍士,舉起高大的旁牌,遮護在石炮之前,輔兵們扛着一筐一筐滲滿了鮮血的濕土,随時撲滅在石炮上引起的火頭。河東軍弓箭手射士在石炮前列成數排,頂着齊軍箭雨,拼命的還射,壓制着寨栅上,缺口處的齊軍射士。
而河東軍的炮手,也拼了命的攪動石炮筋弦,裝上石彈。河東軍當中,不管是射士還是舉牌遮護的步卒,還有護衛石炮的輔兵,甚而河東軍的炮手,在齊軍箭雨下一片片的倒下。剩下的人卻視齊軍箭雨如無物,仍然拼命的在做好發射準備。
河東軍的箭雨,同樣帶給了齊軍守軍射士慘重的傷亡,寨栅之上,不斷有齊軍射士弩手翻身落下,發出了長長短短的慘叫。
在這些石炮之後,是一排排已經披挂了雙層重甲的步戰之士,以河東軍最後的精重甲騎兵爲骨幹,河東節度使晉王李克用就站在他們前面。河東軍精銳數軍當中還能披甲而戰的戰士,還有河東軍中幾乎掃數而出的軍将,都側身陣中,每個人都看着李克用的身影,準備随時跟随他沖殺而前,撲入齊軍營寨之中!
十餘架石炮燃着了兩架,火勢升騰,再也撲不滅。剩下的石炮,轟然打響,大顆大顆的石彈,砸向齊軍寨栅。推進到如此距離,河東軍的石炮準頭也提高不少,轟轟的落在寨栅上,就看見那些深埋在地上,用鐵箍連上的寨栅木料伴随着木屑斷裂飛起,寨栅之上齊軍小小人影,也跟着高飛墜落。更有一兩枚石彈,落入了本來就已經被打開的寨栅缺口處。
在這些缺口處,是齊軍守卒最爲密集的地方,石彈過處,頓時血肉模糊一片,一架床弩被石彈擦了一下,頓時四分五裂的散裂開來,慘叫之聲,響徹雲霄!
齊軍寨中,突然聽見一聲怒吼,就看見一名齊軍軍将領,同樣披着重甲,同樣血迹斑斑,揮舞着長柄巨錘從缺口處撲了出來,在他身後,湧出了大隊的齊軍重甲步戰之士。無論如何,要将河東軍這些石炮毀掉!
看着齊軍湧出,李克用回頭,舉起手中同樣的長柄大槍,朝後一招,呐喊聲從河東軍陣中,同樣爆發出來,重甲河東軍步戰之士,頓時向齊軍反擊人馬迎了上去!
齊軍搶先一步,撞入了已經在逼近營寨近得不能再近的河東軍弓箭手,盾牌手的隊列當中。
重甲步戰,加上長大的重兵刃,向來是破陣利器,轉瞬之間就撞入其間,木質盾牌被劈得七歪八倒,隻披半甲甚至沒有披甲的河東弓箭手被殺得跌跌撞撞,毫無還手之力。
軍寨栅上殘存的弓手射士,仍然在朝着河東軍陣中抛射着箭雨,失卻盾牌掩護的河東軍這些人馬頓時人仰馬翻的倒下一層層一片片。
在那宋軍将領的帶領下,數百齊軍反擊的重甲步戰之士,步步是血,轉眼殺透數層,直撲到石炮之前。砍翻了聚集在石炮左近的炮手和輔兵,齊軍跟發瘋一樣砍着這些石炮,将它們推倒在地,更有齊軍将油罐擲在石炮之上,火箭過處,頓時就是一片火海。
幾百齊軍步戰重甲之士,就在這一片火海當中,竭盡平生氣力,四下砍殺。長大的重兵刃掠過,衣甲平過,血肉滿路,混雜着火海慘叫,就是地獄景象!
而河東軍的重甲步戰之士,也終于迎了上來。不惜用自家弓手射士,還有這些攻城器械阻擋了齊軍腳步,消耗了他們氣力。當河東軍大隊湧上來之後,齊軍鋒銳頓挫,一下就被殺得反卷了回去!
厮殺在每一處都在慘烈的發生着,齊軍營寨之前,殘破的鹿砦,攻城器械的随便,屍體殘肉,已經将戰場變成了最爲混亂的所在。雙方精銳戰士就在這裏死鬥,厮殺呼喊的聲音從胸腔當中擠壓爆發出來,壓倒了數十上百面皮鼓拼力敲擊之聲,壓倒了号角吹動之聲,甚而直達入霄漢之間!
河東軍拿出了最後的重甲精銳,又抱着必死之心,李克用身邊的軍将幾乎全部參與了這次撲擊,李克用的親衛也一個不剩的都拿了出來。人數既占優勢,又多半是生力之軍。更不用說齊軍甲士已經沖殺了一陣,披重甲沖陣,氣力消耗是驚人的,哪怕壯健至極,都不見得能沖殺出幾十步開外去。
轉瞬之間,齊軍的反擊就幾乎被河東軍粉碎了,不僅出戰齊軍甲士傷損過半,而且河東軍猛撲的勢頭不可遏制,竟然壓着齊軍倒卷回去,還越過被填平的壕溝,直撲向已經殘破得不像模樣的齊軍寨栅!
營寨已經危在旦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