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陰溝裏翻船。
太湖裏不死,卻要死在尿壺裏。
天下居然還有這樣的事。
枉我劉郁,一生,所向無敵,縱橫天下,現在居然也要有這麽樣的一天嗎?
這一刹那,僅僅隻是刹那,但,劉郁明白,古時,項羽,冉闵,他們當時之心。
項羽和冉闵都是力蓋天下的無上強者,兩人都是那種絕對的千人敵,萬人敵。
在他們面前,十萬大軍,都可以一殺而穿。
項羽,在烏江,如此絕境,仍是可以沖殺入陣,斬數百漢軍。在千軍萬裏的陣式裏,在絕望的環境下,他還可以有如此的發揮,可見他本人是怎樣的一個非人類了。
再有冉闵,他的軍隊且也不必去說了,在他必敗的時候,他帶少部兵馬,力阻燕胡二十萬大軍,沖殺入陣,一直到他胯下的千裏寶馬,朱龍駒都受不了了,這才馬倒被擒。
可見這兩人,都是怎樣的強大。
但是,他們的強大,也換來了可悲的死亡。
項羽見力不可敵,最後,無可奈何下,自刎而死。
算是給自己的死,劃下了一個最後的句号,給自己,争了一個保有底線的面子。
我不是被殺的,我是自殺的,項羽臨死,執著的,就是這一點吧。可那又如何?漢軍的士兵們,仍是把他的屍身,大卸八塊,也沒見有幾多的尊崇。當然,項羽一生,屠城數起,坑殺二十萬大軍,更是一把火,将鹹陽城裏,六國的文化,春秋的文明,積累,燒了個空。僅以此言,萬死不足以惜。不過他的死,還是太慘了點。
至于冉闵也是成問題。
冉闵被俘。
燕胡打斷了他的手腳,再将其斬殺,死得可以說是窩囊。沒有堂皇戰死,是他最大的失敗。不過這也和他之前,到處亂殺有關。他殺了李農,實是他的失策。這可以說是取死有道。
但是,劉郁又有什麽地方,是可以罪該萬死的?劉郁想不明白。其實劉郁本人,的确可以說是罪該萬死,他殺的無辜者,也是不少,很多。做下的惡事,也是無數。隻是,當事人,是不會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麽不對。項羽不會覺得自己在鹹陽做的事情有什麽不對,冉闵也不覺得自己殺李農有什麽錯誤的。
死,就在當下。
就在其時。
眼看劉郁就要被打中了,他若是被打中,必死。
哪怕是沈動,賀力狂傷了,但這兩人也是打殺出來的高手。
這種人,隻要還在戰鬥,就可以發揮出不可思議的力量。
這力量,過去對劉郁,也許不及,但現在劉郁差的就是這一瞬間的時間。
他沒時間。
他向躲不過去。
怎麽辦?
怎麽辦?
卻見一道寒光電閃。
唰!
那是星漢燦爛的一劍。
這一劍是怎樣的一種風情。
使人覺得,好似過去,那個武當劍仙李景林複活了,不然,怎麽會有這樣的一劍?
這一劍下,賀力狂和沈動齊齊後退。
他們知道不好了,他們手上用的是銅鐵棍,是鈍器。這種武器,雖說不是太好,但最大的優點,是可以抗利器。隻是,那也是在戰鬥中對拼的結果。現在的情況是,對方間不容發,在最好的時機裏打出了最強的一劍,這一劍的風情,借足了勢,加上劍器本身的鋒利,居然把兩人的銅鐵棍,給削斷了。
如此利器,兩手一空的賀力狂,沈動,再要上前,不是打仗,而是送死了。
他們這樣的高手,在這種時候,又怎麽會自擇死路呢?
退開之後,劉郁這才松了口氣,但出于緊張,他的内息,到底還是亂了些。
從武學的角度來說,這就是走火入魔,隻是劉郁強行把氣血鎮壓,這使他表面上看沒事,實則内裏大爲虧損。特别是他身體的情況,由于狂用武功,已經是氣血沸騰了。
越是強大的人,越是怕傷,傷,傷不起啊。正如越是愛幹淨的人,身體的病毒抵抗力,可能越低。人體還是要有些細菌的好。
劉郁無法說話,他看面前這多出來的一個人。
這個人,身姿優美,一襲白衣,衣服白的,如輕煙之紗。
很美。
透過那白紗輕衣,劉郁甚至可以看到一些那女子身裏面的内衣。
但看那女子回頭,道:“我救了你!”
劉郁哼了一聲,看出來了,道:“沒想到……你也參與了這件事!”說是說,卻發力,把身後的衛堅強,給震離身體。衛堅強給震離,劉郁也算放下了一半的心。以他的輕身功夫,打不過,還是可以跑的,不信這裏有誰可以留下他。隻是方才他還說我看你們幾人回,現在卻輪到他要跑路,這未免讓劉郁心裏有些下不來台,太丢臉了。
來人是誰?
不是别人,正是蘇顯鶴,也唯有蘇顯鶴,手上才有劉郁給她的古劍器,流雲劍。
劉郁當初說服蘇顯鶴替自己打理燕門,在東瀛留下一條根,以回報燕子門。
用的,就是這口流雲劍。
流雲劍是古劍器,而且是神兵一級的武器。鋒利非常,且有靈行。
非是如此,是不可能打動蘇顯鶴的。
就好似古代,董胖胖說再多的好話,拿再多的财寶,也不及一匹赤兔,可以打動呂布的心。古時,戰馬,特别是一匹通靈的,有靈氣的千裏良駒,等若武将的第二生命。
再說項羽,在項羽兵敗垓下的時候,他唱一曲離歌,其中有兩句,一句是骓不矢兮奈若何,一句是虞姬、虞姬奈若何。在當時的那種絕境下,楚霸王想的不是别的,而是他的馬,和他的美人。注意,馬還在美人之前。
對于武将來說,戰馬的作用,就是這麽的強大。那麽,對于一個武林高手來說呢?
沒錯,就是武器。
在戰場上,打過仗的,都是知道,兵器是很容易損壞的。東瀛武士出戰的時候,甚至要在自己身上别三五口刀劍。你看電影方世玉就可以知道了,方世玉最後一場大戰,身上别了不下十把的武士刀。就是因爲,這刀是真派上用場的,不是電影爲了耍酷。
而江湖上,武林中,打起來,憑的除了功夫,就是你的兵器了。
在武林裏打鬥,不會有電影上那樣,兵器打掉了,還可以用手對拼。
血肉之軀,怎敵得刀劍加體。一個高手,最緊要的,就是手上的劍器刀子要硬,要利。
故此,蘇顯鶴才會心動。因爲一把神兵利器,不僅可以用一輩子,還可以用來傳承。
如此大恩,才換來蘇顯鶴替劉郁打理燕門。
不過,這是值得的。
你看看現在就可以知道,蘇顯鶴救下了劉郁,不是蘇顯鶴,劉郁,就要死了。
劉郁覺得自己的運氣還是不錯的,他道:“好,好,好,蘇顯鶴,不負我望,你帶了多少人來,替我把這裏的人統統殺光,全部殺光!”
“我想……你搞錯了!”蘇顯鶴卻是回身平靜的說道:“我救你,不是說我就要替你殺人。”
劉郁怔了一下,他後退一步,來到自己人之中。阿爾琺爾德等都把熱武器拿出來。
雖說如果用了,行質不一樣,他們在東瀛,會驚動東瀛的政府,就不是一般情況可以壓下去的了。但爲了小命,一切還都是值得的。
劉郁退後才道:“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就是這個意思!”蘇顯鶴道:“你對我有恩,不錯,但我這些年,該還的也都還了。如果你财雄勢大,氣魄壓人,回到東瀛,這些我可以還給你,我還替你打工。但看看你現在成了什麽樣子,差點居然被人殺死。你都這樣了,我出手幫你,換取你對我的恩情,這不是很正常的嗎?隻是,我還以恩情後,自然也要拿回我的東西。劉郁,燕門一直是我打理的,現在你已經無力于此,燕門,就要歸我所有!”
由于劉郁過去的努力,加上香江黑幫,等種種地方勢力的支持,燕門,早已經得到了正常的收支。開辦燕門,不僅不會花太多的錢,還讓蘇顯鶴的腰包,漸漸的鼓了起來。
若非這裏面有真正的,真金白銀的好處,利益。蘇顯鶴想必也不會這麽快的就要甩開劉郁。實是劉郁,給出的空間,給出的地方,太大。讓蘇顯鶴自己著迷于其中。正如蘇顯鶴說的,如果劉郁保持強勢,她有賊心,也沒賊膽。但劉郁現在卻是落敗了,并且,他受傷了。
受過武林正統教育的蘇顯鶴如何不知道,受傷,對武功高的,特别是如劉郁這樣功夫高的人,是何等重大的一件事。所以她,勇敢的站出來,要鬧獨立。
劉郁無語。
換了一般人,可以會罵自己瞎了眼,用了什麽白眼狼啥的。說蘇顯鶴的壞話,怎樣,怎樣的。可是,劉郁不會那樣。
事情已經形成了。
一切成了定局。
這個時候,不認清現實,還要大吵大鬧,才是真正的不成熟。
“好!燕門我可以給你,但我這次栽的太冤,我有些問題,想問。”
“你說!”
劉郁看向蘇顯鶴,道:“你早早就知道這件事,所以你早早就來了,一直在暗中觀察,注意,到了關鍵時刻,你才出手的,是不是?”
“是!”蘇顯鶴彈了一下劍身,發出輕吟之脆,平靜的承認了。
沒啥好不認的。
劉郁冷哼一下,道:“這麽說,你知道是誰布置這一切的了?”
蘇顯鶴道:“這個……我不能告訴你!”
劉郁道:“是不是國家?隻能是國家,不然,還有誰,可以下這麽的手段!哈哈,大夏,好一個大夏,和過去的封建王朝又有什麽區别,隻要大夏出了什麽英雄,都不遺餘力的想要除掉,誅之!哼!”
“住口!”一個人忍不住的出來了。這個人,一直隐在天花闆上面。她打開通風口,從上面一躍而下,但看她一身長袍風衣,冷硬的道:“劉布雷,很多事情,别人可以說,但你不可以說。你對大夏有什麽功,有什麽勞?你也算是英雄?你隻是一個奸雄巨枭而已,是禍亂國家的東西。不是你早早離開大夏,你以爲你還可以這麽的逍遙嗎?原本,你離開國家也就算了,我們不會和你計較什麽,但是誰想,你居然潛回大夏,在上海,發動了喪心病狂的行爲,胡亂的屠家滅口,這還不夠我們把你誅除嗎?”
劉郁根本不理她說的那些話是不是有道理,而是一語道出了她的名字。
“湯貞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