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裏,是李潔的住處,風景不錯,還可以看到遠外的海景,碧海藍天,先是洗人的心目。在這樣的環境下住,也難怪,過去江湖草莽氣那麽重的李潔,現在變得風雅動人。
可劉郁的心情卻沉重異常。他打人的時候不覺得,打人之後,一切的心情,積郁,怨怼,發洩出去,卻是知道後悔了,知道害怕了,他真的很怕李雲廢他武功。
江湖上,武林中,最多的是什麽?是恩怨。
一入江湖,永難回頭,金盆洗手,莫如廢去武功。
江湖上,隻承認一種情況下的金盆洗手,那就是家大業大,年老體弱,自承不行,這才算你可以金盆洗手,因爲你已經花開遍地,開枝散葉,别人要對付你,殺你一個老頭子,勝之不武,和你一家子作對,又難以一滅全族,故此,隻能算了。
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你的功夫廢了,功夫廢了的人,沒有尊嚴的活着,生不如死,這種人,不必殺,他活着本身,就是一種痛苦,隻有這兩種方法,可以身在江湖,又脫離江湖。
而廢除武功,說來慚愧,最多出現的,不是恩怨情仇,而是師徒之間。
華夏武學,太厲害了,也太陰毒。如果當弟子的,學功夫爲人不正,在外頭行惡,很容易就會禍害無數。古代愚夫多,愚民蠢,他們很容易就有強者崇拜,跟随那強大的人,去幹壞事,比如說古代白蓮教什麽的,那些教首,多是武藝高強,門人衆多之徒。
如果你的師門弟子裏,有人走上了這條路,無疑是給你惹禍的。
面對這種情況,當師父的,師門,往往會有一種解決方法,那就是廢除武功。
廢除武功,有多種方法,比如,用劍的高手,你可以斬去他的大拇指。
雙膀有力的,你可以擊斷他的鎖骨,打穿他的琵琶骨。
要是内修的高手,那更簡單了,打穿他的腹部筋膜,就可以了。
什麽都不會?
好辦,你總會斷人手筋腳筋吧,這也是廢人功夫的一種方法。
在上述的廢除武功中,最仁慈的,就是洞穿腹部的筋膜。
但這一條不好使,隻有高手才可以用這一招來廢人的武功。
以暗勁的手法,把腹部的筋膜打穿,打透。
這腹部的筋膜給打穿了,打廢了,輕易就不能再動武,一動武,這筋膜就徹底廢了,人會變得用不了力,甚至大小便都會失禁。不用腹部發勁,那人也就提不起力量。什麽明勁暗勁,都使不上來,隻不過是比平常的人,體能好一點罷了。
李雲這樣的高手,他必會用這種方法,來廢劉郁的功夫。
這一招使出,劉郁會一萬個豹胎發勁術,都白搭。沒門使。
在劉郁的驚恐中,地上最強比賽也做出了決定。
他們按常規處理,當然也有程氏和明華集團的推動。
羅伯特·唐尼被定義爲意外死亡。
他雖名氣大,但本身卻沒有什麽勢力。
死了也就死了,再說,這次比賽,冠軍亞軍等經濟利益項目,就全交給了tbs電視台了。這也是電視台方面喜聞樂見的。他們也就懶得再在這種事上追究了。
比賽的最後結果,正是邁克斯·菲利得到了冠軍。
而金蕃得到了亞軍。
阮明正得到了季軍。
以劉郁的功夫,他如果打到最後,拿一個亞軍,或是季軍,也是有可能的。
甚至,他拼出去,以豹胎發勁術,拿個冠軍也是想當然的。
可劉郁這邊,隻能放棄。
要盡可能的,把這件事的影響,降至最低。
不提這些……
美帝斯,紐約。
電視已經關上了。
神秘的白發人和元武兩人默默無語。
過了一會兒,元武歎了口氣,道:“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還記得唐手道了,全都改成了空手道,跆拳道。羅伯特·唐尼能堅持唐手道的門風,我很欣賞,可是這樣的人,卻給一個孩子……”
白發人道:“誠然可惜,但,這怕也怪不到那個孩子頭上。”
元武道:“哦?這話怎麽說?”
白發人歎了口氣道:“有的時候,功夫的進步,和人的心境脫節,導緻心裏的浮動,結果出事,也是很正常的,我看那個孩子,心緒浮動,可能是步入魔道。”
元武道:“這可不好……”
步入魔道,是一個說法,也就是走入了一個極端。
武林中有很多人都犯了這種毛病。
功夫進步過快,過高,心境跟不上,不适應,結果變得自高自大,妄尊自大,自以爲是,過于自我,不把别人放在眼裏,這種事,并不少見。
白發神秘人笑了一下,道:“還好,他還有救,他畢竟還年輕,年輕,最不怕的,就是犯錯誤,犯了錯誤,改了就行。”
元武道:“你認爲他還可以改?”
白發神秘人道:“連那個人,都可以改,又有什麽是不可以改的。”
元武明白了,他了解這個白發神秘人。這個人,早年,有一子一女,那兒子,現在于香江,是香江著名的功夫大師。雖然香江功夫落後了,但還有那個人的一席之地。
除了那個兒子外,他還餘一個女兒。
這個女兒,早年,被白發神秘人的仇人帶走,養大。
一直到二十多年前,白發神秘人才找到那個人。
當時,那個人,已經年紀大了,再見到這個人,白發神秘人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仇人,早期是一個洋行買辦,他從洋人手上賺錢,但其實,還是華夏的錢财。
嚴格說起來,這種洋行買辦其實就是幫助外國人更好的從華夏土地上撈錢。
不僅如此,他還是一個豬仔頭,也就是,他把華夏人,當豬仔一樣的販到外國。
最後,他還把白發神秘人的女兒抓走,因爲他害怕那個人來向他尋仇。所以要自保。
可是,再見的時候,這個人,其實是把白發神秘人的女兒當成了自己的女兒養。
這個女孩嫁了人,由于這個人無恥無義,可能是老天懲罰他,讓他沒有後人。
他就把這女孩當成自己的女兒養,還爲這個女孩召了一個上門女婿。
白發神秘人見到的時候,那個他的女兒,已經是一個奶奶輩的人物了。
老人在滿懷的改忏悔中死去。
白發神秘人沒有認自己的女兒,而是自行離去。
什麽恩怨,白發神秘人看得比誰都要清,都要透。
“你打算去見這個孩子?”元武問。
“是……”白發神秘人道:“我這些年,并非一無所得的,爲了武功的進步,我創出了一套,新的煉氣術,取名爲中華養氣訣,正好适合他用。你知道,我們學武的,修内家功夫的,都免不了,要煉氣,可是,大多數煉氣術,都是煉而不養,所以功夫上去了,卻會影響自己的心境,故此,才會有很多人,委身佛道,以心靈寄托,來提升自己的功夫,卻都是假于外物,不是憑自己真正的心力,來度過難關的。而我的中華養氣訣,首重一字,就是養,可以完好的掌握自己的心意境界,該是可以幫助到那個小子的。”
元武笑道:“你很看好那個孩子呀!”
白發神秘人道:“沒法子,見獵心喜,天分好,打功強,基礎紮實,這樣的人,委實太少了。而我,卻又不能,親手培育子弟,這一身的功夫,我不能白白的,讓他們随我流失。你知道,我老了,真的老了,太老了,就算我可以再活三五十年,又有何用?不如把功夫傳出去,也省了我師父當年的一番心意,我這一輩子,對不起的,就是他老人家啊!”
元武道:“那你一路好走,要小心,你真是老了,雖然你功夫高,也架不住那些向你尋仇的人。他們還沒打算放過你麽?”
白發神秘人道:“是的……藍染家的,柳生家的,麻煩啊……”他雖說麻煩,口氣,卻一點也沒有将這兩家人放在心上。
元武道:“那好,你去吧,我一會兒,把消息告訴你。”
白發神秘人微微一笑,起身而去了。
現在是高科技了,他身上有和元武聯系的通訊器,自然不虞有什麽問題。
白發神秘人走了。
卻說劉郁劉布雷,他在西雅圖,李潔的别墅,一個人靜靜的待着。
程雨揚回來了,他來見李潔和李雲。
他們三人,要讨論一下,關于劉郁的未來。
李雲到底還是關心自己徒弟的,當下道:“怎麽樣了?”
李潔道:“唐尼家怎麽說?”
程雨揚歎了口氣,方自道:“唐尼就一個女兒,帕特瑞卡·唐尼。她很可憐,不肯接受我們的好意,不過,我已經想辦法,讓洪門别的前輩出面,由他們出面,現在隻要那個孩子收了錢,就好辦了,雖然無恥點,但影響會減到最低。得慶幸,空手道場和跆拳道界的人,都會幫助我們。這真是諷刺!”
李雲道:“還是得廢了他,還是得廢了他,這個小孽障,這個小魔頭,現在就這樣,長大了還得了,還得了……”他氣得說話都顫抖起來,如李雲這樣的修爲,這樣的功夫,說話帶打顫的,可見他氣得成什麽樣子了。
李潔不同意:“不行,我們上哪兒再訓練一個這樣的高手,你保證你再收一個弟子,會和他一樣嗎?這孩子也就是心(忄生)沒定下來,出手沒個把門的,說到底,還是國内的事情影響了他,我們隻注意他的功夫,卻沒留心他的心理健康,這點是我們的疏忽。你該知道,功夫高,不是說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一定強,要不然,唐龍當年也不會那樣死了。”
程雨揚笑道:“我看可能就是這個原因,之前我們有點操之過急了,他到底還是太年青,我們又是讓他定婚,又是帶他出國比賽,幹什麽,做什麽,都沒和他事前打個招呼,都沒征得他的同意,很多事他其實都是不願的,在我們的影響下,他才會出錯,這個錯誤,有我們的一分。”
李雲好笑道:“怎麽了?給他讨個老婆,我們還做錯了?從古開始,哪時不是父母之命……”他說到這裏,說不下去了,因爲他看到李潔在看他。當年李顯有心讓李潔和李雲結婚,隻是李雲當時出于種種原因,自己給推了。這裏面固然有李雲想要讓位,措合李潔和李天,不讓當時走上歪路的李天越走越遠,想要用李潔栓住他。可也有李雲自己和白靜的感情關系。
李潔冷笑道:“怎麽不繼續說下去了?”
程雨揚忙打圓場道:“兩位前輩不要急,我看還是讓劉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平和一下他的心,至于廢除武功什麽的話,就不要再提了!”
李雲哼聲道:“我不管了,唉,本來好好的,是你們東一句,西一語,搞什麽造星運動,結果好了,明星沒當成,惡名先遠揚了!”說罷,老道氣乎乎的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