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我看你的徒弟根器很好,對了,我剛才雖然說了東瀛語,可我是華人。 ”
聽到對方自認華人,李雲心裏稍霁。
就聽那個老人道:“老朽,海外程振興!”
一指那個英武的青年,道:“這是我的……呵呵……他叫程雨揚。”
程雨揚對李雲,拱了拱手,行了一個江湖上的拳禮。
李雲不悅,這個程雨揚,也太托大了。你一個年青的小頭,面對我,不該尊稱一聲前輩嗎?不過,他看到程振興臉上閃過的尴尬,也就明白了,這裏面一定有什麽不可說的隐情。
因爲這個老人是海外華人,海外華人,對一些正統,輩分,看得比國内,還要嚴苛。
“貧道,三羊宮,青雲子。這是我的弟子,劉郁劉布雷。”
“劉郁劉布雷。”程振興笑道:“果然是一頭雛虎。”
“說話!”李雲在劉郁的頭上拍了一下。
劉郁忙道:“劉郁見過兩位……那個……”
“呵呵……”程振興道:“小友,不覺得我老頭子廢話,就聽我說兩句,如何?”
劉郁道:“請前輩指證。”
“小友,你剛才出拳,打得很好,讓我遙想先輩,隻是,以後,出手打拳,不可以随便,什麽人都打那樣的拳。我們習武的,功夫越高,越好,越是要珍拳惜腳,就好比那文墨大家,書法成家成派了,就更要惜墨如金,這個意思,你該懂的。”
劉郁心裏一沉,先看李雲。
他知道他的錯是什麽。
出手動拳,太過重了。
江湖上,最忌的,就是陰毒。
你和人交手,光明正大,是一回事,但你在出手的時候,手藏陰毒,就不爲人所容了。
比如暗器,毒藥,這些,都是江湖上的大忌。在這些大忌中,出手狠毒,也是一點。你把人打得骨斷筋折,這在江湖上,一般看來,已經是手狠手毒了。更何況,劉郁出拳,心裏是存了讓人下半輩子,生活不能自理的惡毒念頭,那樣的拳,真正的高手,是絕對能看出的。
好在,李雲對小東瀛一向沒有好感,小東瀛被打得越慘,他越開心。
這與道德無關。
因爲李雲李飛龍,是生活在那個年代的人。正如現在的人,不了解那個年代,對東瀛崇洋媚外,不以爲恥,反覺正常一樣。李雲生活的那個年代,是東瀛人,在華夏大地上,燒殺擄掠,搶劫強(女幹),無所不爲,無惡不作,三光政策,殘暴鎮壓。很多華夏人,給東瀛人,當豬當狗的殺死。目睹,眼見,親身,經曆,體驗這一切,從那艱苦歲月裏走出來的李雲李飛龍,試問,他如何以平常的道德觀念放在這些小東瀛的身上。
如果是一個可愛的,卡哇依的東瀛女孩,或是小男孩,那也許還好。
可是赤井英明仗着自己的功夫,太狂了,太傲了,太拽了,太神了,他的自大,他的傲慢,他的自以爲是,他的嚣張跋扈使李雲無視了劉郁在出手動拳中,被劉峰埋下的那種狠辣勁兒。他無視了。
“這次算了!”李雲大度的對劉郁說道:“這位前輩說的對,也虧得,是東瀛人,這次算了,對自己人動手,比武,可不能這樣!”
劉郁忙點頭,道:“是,弟子記住了,我也是看龍星宇大哥給打成了那樣,心裏氣不過……再說,師父過去也是一向的教導我,教育我,小東瀛子,沒有好心眼子,有機會,一定要收拾他們,我才出這麽重的拳的……”
李雲點點頭,對劉郁的對答,很是滿意。
“好了,我們也要走了,剛才通知要更換賓館,我們現在也都累了,那麽,下次再見了!”李雲說完,拉人就走。
程雨揚對程振興道:“叔,那小子不錯。”
“你就不要多事了,”程振興道:“也沒想到,會遇到這麽一出,對了,看看,精武體育會的人,來了沒有。”
程雨揚道:“精武體育會,哪位師父在此!”
他的聲音一大,很快就傳出去了。
霍文信等人本來就出來了,聽了聲音,霍文信過來一看,不由一怔。
“怎麽了?”陳英問。
霍文信道:“那個小子……你看像誰?”
陳英看了看,不知該如何說話,霍文信想起來:“看我這腦子,你老爸該知道,你哪知道,走,過去,别真是那家人。”
走過近前,霍文信上前,道:“好了,别叫了,你們是……”
程雨揚道:“我是程雨揚,你是……”
“等等……”霍文信一驚:“你是說,你姓程?”
“那麽……”程雨揚眼一亮:“前輩是姓霍了?”
“不才,霍文信!”
“文信叔!”那個程雨揚行禮,一揖到底:“程雨揚這裏有禮了,三叔,三叔……”
那個精瘦的老人過來,老人看了看,道:“是文信?”
霍文信道:“你是……”
老人道:“我是振興!”
“你就是振興?”
“呵呵……我就是……我就是……”
兩個老人,如小孩似的,抱在一塊,差點就痛哭起來了。
這是怎麽回事?得從津門大俠霍元甲說起。霍元甲當年,因爲俄羅西大力士和奧比音等,在華夏瞧不起華夏人,最後一怒出山,要和老外大力士比武。結果,兩位老外,一聽是霍元甲,華夏土生土長的武術家,立刻跑了,沒敢和霍元甲比武。霍元甲因此,成爲民族英雄。
世人常說,南有黃飛鴻,北有霍元甲。
他們兩人,是當時,當世的,兩位,南北大俠。
不過,霍元甲運氣沒有黃飛鴻好,黃飛鴻跑到香江,還娶幼妻,幸福美滿,快樂到死。
霍元甲呢?這位老哥,當時被東瀛人騙了,結果中毒,死了,挂了。
霍元甲一去,霍家就慘了,霍妻王氏早早的就死了,霍元甲的遺腹子,在劉振聲,陸懷安,程雨佳等核心弟子的支持下,成長起來,繼續挑起精武大旗。
不過,這些弟子裏,除了劉振聲外,真正能打的,也就是一個程雨佳。
和霍元甲其餘的弟子不同,程雨佳自己本來就會功夫,他早先是幹殺手的,刺殺霍元甲不成,反給收了當弟子。他的脾氣,天生就是那種,要惹禍,要刺頭的。他的手,就比較重。
程雨佳在精武門,因爲霍元甲的死,展開了一系列的報複,最後,殺人太多,爲了不拖累精武門,他隻好走了。
後來,霍東閣故去,他的兒子,子女,在印尼安家落戶,更是入了印尼國籍。
現在的精武體育會,其實,已經不是霍元甲一脈了,而是霍元卿一脈。
霍元卿是霍元甲的親弟弟。長子繼承津門家業,所以,過來接手霍元甲的,隻能是家裏的老三。霍元卿爲了精武體育會付出了很多,甚至,在大革命時,被迫,精武體育會停止,他都在努力的堅持。一直到文革結束,精武體育會重開。
現在的精武體育會,元卿先生已經故去了,是由他的兩位公子,霍文庭和霍文信來支持的。在重開精武門的時候,他們得到了海外程氏的大力支持。海外程氏,就是當年出走的程雨佳。程雨佳走後,先是到東北抗日,但抗戰未果。
失敗後,程雨佳上了美帝斯的船,到了美帝斯去。
他的後半輩子日子,就是在美帝斯度過的。因爲當時,美帝斯已經和東瀛人鬧翻了,開打了。到達美帝斯後,程雨佳在那裏,和他的東瀛女友,武田由美結婚,此前兩人已經同居,隻是沒要小孩,結婚後,兩人生下了三個兒子。
程振興,是程雨佳的三公子。
這就是霍程兩家的關系。
三人在一起,不勝噓唏。
過往煙雲,現在再度回看,别有一番的趣味。
回到賓館裏,兩位老哥坐下,衆人一番的介紹。
“你們家的,還學武嗎?”程振興問。
“我大兒子還學點,那個女兒,唉,算了,站個樁,怕腿粗,打個拳,把手糙,我是生養出了個大家小姐,愧對先人啊……”霍文信兩個孩子,大兒子霍青華,學武也勤,爲人不錯。可是,二女兒,霍青君,那就是個地道的大小姐了。
這主要是,霍文庭沒有孩子,他把霍青君當成自己女兒了。反正,霍家有霍青華在,也就夠了,就這麽的,放棄了霍青君。
“呵呵……這是雨揚,老爺子的關門弟子!”
“老爺子還健在?好啊,好啊……老爺子那身手,一看就是長命百歲的樣,果然,百歲了吧!”
“那又有什麽?近鄉情怯,老爺子不敢回來……”程振興意有所指。
程雨佳是天不怕,地不怕,天不服,地不服的脾氣。如果,華夏還是老樣子,這個革,那個命的,程雨家回來,萬一惹點什麽不愉快,反而不美,那位老爺子,現在已經是閉目等死的年紀了。你說這麽大把年紀,萬一臨了出了點事,豈不是冤得慌。
“不回來也好,國情一直反複,也不知道将會怎樣……”
這個時候,國家雖然改革開放,但,這個開放,還是有問題的。
前段時間,國家開放,湧現出一批的首富分子,但這些首富分子,很多都沒落了好。
有些聰明的,把财産獻給國家,換了個平安,有不識相的,更是給搞到局子裏頭。
這使得,目前的國情,還有些動蕩,爲了解決這種動蕩,鄭小平甚至專門跑到了南方,在深圳,劃下了一個圈,進行局部地區的,改革開放。
以點帶面,先富起一批人。
但到底如何,國局,國情,會不會還有生變?這就需要長久的思考了。
畢竟,現在鄭小平年紀也大了,他萬一也……那國情又變了,怎麽辦。
“那你這次……”
程振興道:“是這樣,老爺子始終對精武體育會念念不忘,想要在唐人街也開家精武會,算是精武門在海外的分支,這樣,就不會被一紙明令,說關,就關了。”
精武體育會是坎坷的,霍元甲到上海,先是開辦了霍家的武館,不過沒有什麽起色。
後來他兩次,打敗,或者說是吓跑,西方大力士,于是,聲名鵲起。在這樣的條件下,他打破常規,把原來的武館,更名爲精武體育會。當時,慕霍元甲的名,陳公哲、陳鐵生、盧炜昌、姚蟾伯等精武四傑出來,幫助他。最先,是叫“精武體操會”,一九一零年改名爲“精武體育會”。
可惜,沒有幾個月,就在精武體育會朝氣蓬勃的時候,霍元甲死了。後來又幾經反複。生存的十分辛苦。
就說現在,也是因爲文化大革命結束,才重新開辦起來的,可誰知,以後會不會又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