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桌前,有一隻陶土的香爐,原來的那個被大煉鋼了,李雲就沒換。
在供桌上,擺放着燕子門從石敢當開始的一系列的牌位。
“磕頭吧,三跪九叩,懂嗎?”
“懂,爹已經全教過了!”劉虎放心,他知道這規矩。先拿香,點上,插入香爐,然後屈膝跪下,對那堆牌位磕了三個頭,起身,再重複。如是者三,這便是跪九叩之禮。
拜師禮是很重要的,一點也輕乎不得。如果按正常的江湖武林道規矩,還得請來武林名宿,道上知名的人物來當個見證呢。不過燕子門不大見光,就省了。
禮過後,李雲給了劉虎一盞茶,他自己到了那木床邊坐下。
劉虎知道規矩,也就端那茶,小跑過來,手卻很穩,然後再度跪下,雙手敬茶。
這是師父茶。
當師父的喝了這茶,才算是正式的收了你這個弟子。
“弟子劉虎,向師父敬茶!!!”
“不錯!”李雲在心裏贊了一下,這孩子雖是鄉下的孩子,木讷,但也不是純傻子。他隻是接觸的事物不多,可人卻是聰明的,假若今後給他機會,真能一飛沖天……
飛……
李雲苦笑,他接過茶,又是一個猶豫,然後才喝下。這算是把弟子正示的收錄下來了。
李雲收徒,可以說是勉強之極,猶豫再三。但收了之後,該幹的事還是得幹的。
他拿出了燕子門的宗譜,然後道:“你入我門,就不可以再用過去的名号了,我不要你改姓(燕子門一脈兩代都是姓李的),這規矩可以略過,但你的名字叫虎,這就太俗太粗了。我們武人,雖然習武,卻也不能沒有文化,今後,你不僅要學武,還要習文,雖然你不用上學,可是該學的字,該讀的書,該懂的事,我還是要教你的,你,明白嗎?”
劉虎道:“弟子明白……哦,請師父賜名!”
一般弟子拜師,師父是有權給這個弟子重新起名的。
比如孫悟空那個死猴子,悟空本來就已經很好了,和悟能、悟淨相通,但唐僧爲了體現自己師父的尊嚴,還是給他一個行者之号,行者,這算個屁啊!可死猴子後來就是得叫孫行者。
再有豬八戒,這哥們本來是天蓬元帥,是不是叫天蓬,這鬼知道,不過觀世音給他的法号是八戒,到了唐僧這裏,這位那麽崇拜觀音姐姐,在對弟子的份上,也是不可以容忍,還是給他起了個悟能的法号。至于沙僧就别提了。
因此,當師父的,給弟子起名,再正常不過了。
過去哪怕是出去當(女表)子,也要起花名呢。
規矩,就是規矩。
作家起筆名。
武者也有自己的武名!
“你叫劉虎……”李雲想了想,道:“漢朝的時候,有一個故事,說神仙的故事,相傳東海裏有一座名叫度朔出的大山,山上有棵樹根向四周伸延的大桃樹,方圓長達三千裏。”
“桃樹的東北頭,有一根拱形的枝桠從樹梢一直彎到地面,其形像一扇大拱門。”
“度朔山上有各種摩鬼,而它們每要出山時必經過這扇拱門。”
“因此,拱門就叫鬼門。”
“天帝擔心魔鬼出門擾亂人間,特派神荼、郁雷兩員神将下凡,專門把守鬼門。”
“如果有魔鬼出來,神荼、郁雷就用草繩将它們綁起來喂老虎。”
“人們見神荼、郁雷有降魔捉鬼的本領,爲保自家平安,每到過春節的時候就用桃木刻出一個手持繩索,一個身邊跟着一隻老虎的神荼、郁雷的神像,将其釘在左右門首,意在驅邪鎮鬼迎新年,這就是最初的春聯。”
“這種習俗,相傳從周代開始,此後一直沿襲下來。”
漢代應邵《風俗通》卷八《典祀?桃梗》有“于是縣官常以臘除夕飾桃人,垂葦茭,畫虎于門”的記載。
“從那時起,郁雷,也就成了虎的代名。你叫劉虎,不雅,就叫劉郁吧!”
“劉郁……你還得有字,有郁豈可無雷,你的字就叫布雷。劉郁劉布雷,你覺得怎麽樣?”
文化人就是文化人。
李雲從加入革命後,就在紅顔知己白靜的幫助下開始學習文化。他的文化已經有很深的功底。有一段時間,李雲受傷,就是在白靜的家裏讀書度過的。
所以有一定文化的李雲也就受不得俗了。
當年李虹李景華,李顯李向陽,他們都是有名有字,而且還不俗的人物。
他們這一門下,李雲李飛龍,李潔李芳香,李天李神龍,哪一個号兒不是響當當的。
人之生人,名字爲重。
什麽是名,什麽是字,這要搞清楚。
名是自己叫的,字是别人叫的。
劉虎,這個名字,除了劉,是劉虎的姓外,虎,隻能算是小名兒。和一般小三小四,阿貓阿狗,是一樣的。在鄉下,同那什麽狗剩,驢蛋,豬臊,都是一樣的,小名,就是小名兒。
小名兒,往賤裏取。
不過劉峰不會起賤名,就起了劉虎這個名。
現在李雲給他改頭換面,劉虎就成了劉郁劉布雷。這個時候就起字号,有些早了,不過不管。那些太細究的東西,是那些老學究們講的,到了這裏行不通,李雲一句話,這就定下來了。其實,華夏有章服之美,有禮儀之大,這話不是亂說的。什麽時候穿什麽衣服,這是講究,什麽時候行什麽禮儀,規矩,這是章程。有文化沒文化,這就可以看出來。
一個人出生有小名,也喚乳名,但長大,就得有大号,大号就是正規的名字,但這個名字是不可以随便叫的,隻有自己可以自稱,比如劉備劉玄德,别人叫他得叫玄德,或玄德公,不得叫大備,備備,劉備,這是無禮,真叫了,劉備殺你是正常。而劉備,他自稱爲備。
在古時,除了字以外,出了名,還得有雅号,有别稱。
似李雲李飛龍吧,他姓李,名雲,字飛龍,道号青雲子。有叫他青雲道長的,有叫他青雲上人的,而在外頭,他還有一個雅号,三羊上仙。這就是别人的擡愛了。你别說,這幾個,哪一個都是指他。甚至人死了之後,有名望的還得有谥号,通過這個谥号,讓人知道這位爺們在活着的時候,是一個道德品質,怎樣的一位。
華夏的規矩,一個人啊……有了名,有了字,這才是一個全乎人啊!!!
劉郁真的很喜歡這個名字。他雖讀書少,可也是在老媽方清雪耳提面授下長大的。老媽一向就覺得他的名字俗粗醜。劉虎,怎麽聽怎麽似東北大胡子的渾号。什麽劉胡子,劉虎子,趙麻子,張順子啥的,那叫一個往黑暗裏聯想啊。
聽聽,方清雪,從名字裏,就可以知道劉郁的老媽多有學問了。
隻可惜,老娘們說話沒份量,起名兒的這事,是老爺們的事。
劉峰就給起了劉虎,方清雪也沒法子。
現在可好了,老媽知道,一定高興死的。
李雲看劉郁滿意,也很高興,這下,這個包袱算是正式的背到身了,他拿出宗譜,在自己的名下,寫上了——劉郁劉布雷,燕子門第三代傳人。
收了徒弟,拜過了祖師父,這個弟子收下,就要傳授本事的了。可是現在,問題來了。
燕子門最大的本事是什麽?不是刀劍拳掌,斧铖鈎叉,而是輕身。
你燕子門輕功練不到家,将來往江湖上闖,在道上走,于武林同道的面前,怎麽擡頭?
燕子門一蹦兩米,那可是真功夫。
一般的宗門施展的輕功,想要蹦兩米,得要小跑呢。但燕子門不要,原地一蹦,就是兩米。一下子,就可以蹿到你頭上去,然後劈頭就是一頓連綿的快腿,這是燕子門的标志。
但想學輕功,怎麽學?那就是吃苦,知道螞蚱怎麽蹦得高麽?大腿有勁兒。
人要想大腿有筋,就得把腿筋鍛煉的和粗橡皮筋似的。
這就需要什麽了?拉筋,拔筋。
拉筋簡單,也就是柔術軟體似的,比如一字馬什麽的。容易,先把大筋給拉開來。
不過,僅僅是這樣,就已經可以要了老命了,一個不好,是會出人命的。
李雲調了藥,準備了酒,還有油泥等物,接下來就給劉郁拉筋。
之前說了,基礎最難。
燕子門的基礎,那叫一個生不如死,死不如死透了,但死透了,這樣的拉筋,都有可能讓你給痛得活過來。李雲先是拿藥水給劉郁擦腿,把他的雙腿,血液都激活了。
血液一流得快,能量就多,這樣大腿受損,可以迅速的修補。
接下來就是壓腿拉筋。
劉郁再怎麽強硬,能忍,也是驚叫起來。不過,李雲很快就止住了他的叫。點穴,并非虛有其事,而是真有其事,隻不過,以氣力點穴,容易傷身,不可以亂來。但李雲可以使用金針,這針,不紮别的,就紮劉郁的聲帶,這使他叫不出聲來。
“聲音太大,影響不好,這裏是道觀,清靜之地,叫那麽大聲,成何體統?”
“還說能吃苦,這一點點的苦,也能是苦?這麽點苦都吃不了,還想要飛?”
“我們燕子門學好了,的确是可以飛,但以人肉之身軀,想要效雨燕之輕微,你以爲是那麽容易,說學就學,說練就練,這麽一下兩下便可以如是的嗎?當然得要吃苦了。”
“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想要飛上天,成爲那人上之人,就得吃這生不如死的苦!”
“布雷,你不要怪爲師,當年,爲師和你幾位師叔師姐,都是這麽過來的……”
“你條件比他們還好呢,我們那個時候,最多也就是上點藥擦擦腿,哪似你,這個也有,那個也有,一會兒還可以泡藥,窮文富武,你知道這些要花多少錢嗎?”
“忍住,忍住,布雷啊,師父教你一個要訣。痛苦這種東西,忍啊忍的,也就過去了!”
“當你忍住了,習慣了,你就練成了,到時,别人一蹦,最多肩高你一個頭,你一蹦,腳底闆高過他的頭,你說這有多好啊!”
……
痛苦……不是說笑的。
輕功這種東西,如果不是在還很小的時候,小到根本都記不住痛苦的時候學習,長大了學,那真是一種千刀萬剮的罪。
劉郁從沒想過這世上還有這樣的苦,他真的後悔了,真的想要退出了。
就好比牙痛去拔牙,卻在拔牙的時候發現,拔牙比牙痛還要痛苦。想要退出的感覺一樣。
隻不過,那個時候,也許還可以退出,但現在不行。
特别是面對李雲。
這個老師看似慈,其實也有一顆剛膽之心。李顯過去就是這樣,李雲現在也是。
痛苦算什麽,李雲是一個醫生,他很精确的,比劉郁還要了解劉郁的身體。
這個孩子的身體的确是粗,是壯,這麽做,一不好,真的會讓劉郁殘廢。
隻是這……僅僅隻是一個可能而已。
李雲的醫術很好,他了解劉郁,不斷的上藥,不斷的讓劉郁吃藥。身體強大的吸收能力讓劉郁可以及時的把大量的營養攝入體内。這些能量轉化爲營養,修補他的身體,讓他的大腿,那筋,一點點的拉開,達到李雲想要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