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過了多久,潋雲恹恹地倦怠了,楚喬将她扶到了床上,輕輕地蓋上被子,轉身出門的時候,潋雲低低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
“你自己小心,最好身邊帶個人。”
楚喬聽了這話,轉過身,發現潋雲已經将眼睛閉上了,一顆清淚從面頰上滑落了下來。
身邊帶個人?無疑,潋雲這話是在提醒她,現在她一個人在宮裏行走已經不安全了,話雖然沒說得十分明白,潋雲卻将惠妃娘娘的意圖暴露了出來。
“謝謝……”
楚喬說了一聲謝謝,走了出去,然後将房門輕輕地關上了。
也許她身邊真的該帶一個人,可她現在的身份夠資格嗎?侍衛?不可能了,帶個宮女?跟沒帶一樣,那麽就剩下一個人了,就是大塊頭,可她能将大塊頭牽扯進來嗎?這可是要命的事情。
離開了外禦膳房,天色已經黑了,雖然偶爾有路過的宮女,卻一個個行色匆匆,沒有停留,楚喬走得格外小心謹慎,一雙眼睛警覺地看着周圍,雖然她心裏很清楚,惠妃娘娘不會輕易在皇宮裏下手,可她仍舊感到不安。
“咦,這不是那個,那個……崇大人的……想不到他還沒帶你出宮呢?”
迎面一個戴着白狐狸毛領子的男子走了過來,擋住了楚喬的去路,楚喬定睛一看,竟然是小侯爺,真是冤家路窄,竟然這麽晚,又遇到了。
小侯爺還帶了兩個随從,虎視眈眈地看着她,想必他們幫着這主兒逞強耍狠習慣了,見到宮女便是這副至高氣湯的德行。
“小侯爺。”楚喬垂下了頭,深施一禮,打擾繞路走開,可小侯爺又将她的路擋住了。
“不會是崇奚墨玩夠了,不要你了吧?這衣服,啧啧,高升了,看來也不是沒有好處啊,可你知道嗎?讨好本侯爺,可比讨好一個崇副使,好處要多得多。”
他一副輕佻的樣子,想是在宮裏欺負個把宮女已經習以爲常了,手竟然伸了出來,直接捏向了楚喬的臉蛋兒。
雖然楚喬出入皇宮的這些王爺侯爺都是惹不起的人物,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這麽明顯的調戲,楚喬豈能默許了,她的步子一退,面頰一扭,小侯爺的手捏空了。
“哎呀,一個被人玩過的破落貨,本侯爺肯要你就不錯了,你還敢躲?信不信我叫人查驗了你,按照宮裏的規矩,哄你出去。”
所謂查驗,就是确定未婚宮女的身子是否還清白,若不清白,就追其因由,通奸男子,若宮女甯死不說出是誰,便有兩種辦法處置這個宮女,一種是杖責打死,另一種就是去趕出宮了,永不準進宮了。
小侯爺認定楚喬和崇奚墨之間有奸情,他哪裏肯信她還是清白的,既然已經是破身女子,他就不必怕惹宮規了。
“若你乖乖地聽話,看在你白白嫩嫩的臉蛋兒份兒上,我好好寵你……”
說完,小侯爺再次撲了上來,楚喬咬住了牙關,不知哪裏來的火氣,一個巴掌打了過去,這個耳光打得夠狠,一聲脆響,小侯爺的臉上頓時顯出了幾道紅檩子,和脖子雪白的狐狸毛相稱,格外紮眼。
“你這個賤人,敢還手?”
小侯爺一聲怪叫,身後的兩個随從撲了上來,楚喬覺得形勢不妙,現在不跑梗待何時,于是她一個轉身,不管不顧地撒腿就跑。
說來真是巧了,遠遠地,楚喬瞧見一個青磚的拱門裏,好像有人走了過來,至少有七八個人,男男女女的,因爲前面幾個宮女提着燈籠,後面的也看不清是誰,不知道是不是夜巡的太監和女官。
楚喬回頭一看,小侯爺和兩個随從正飛快地奔了過來,若是被他們抓住了,哪裏還有好果子吃。
不管那些是什麽人了,跑過去再說,小侯爺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在衆多宮女和太監的面前對她做出越禮的事情來,于是她提起了裙子,直奔那些人跑去。
可當她看清前面那個提着燈籠的宮女時,覺得形勢不妙,想轉身避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大膽奴婢,瘋瘋張張的,還不跪下。”
提着燈籠喊話的,穿着的衣裳可不是一般宮女的衣服,是女官最高等級的宮裝,若是猜得不錯,應該皇太後身邊的宮令女官,職位比傷食主管薛婉月還打了一級,她親自提着燈籠,想必這後面的人不是皇後就是皇太後了。
楚喬曉得自己倒黴了,還不如剛才和小侯爺撕扯周旋了,這次怕連命都要搭上了。
不管怎麽樣,先跪吧,噗通一聲,楚喬就跪在了一邊,大氣兒都不敢出了。
“那跪着的是誰呀?”一個蒼老的女人聲音響了起來。
“啓禀太後,一個不長眼的,沒吓了您吧,一會兒我就叫人處置了她。”宮令女官低聲禀報。
竟然真是的皇太後,楚喬瑟瑟地發抖了起來,怎麽辦?求饒嗎?怎麽求饒,皇宮裏的規矩,可是不能沖了聖駕,銮駕的,難道說小侯爺追趕她,這樣說更加不合适,好像她是什麽招蜂引蝶的女子,到時候小侯爺随便一頓辯解,誰會信她的話?
就在楚喬不知說什麽才好的時候,突然一個男人的聲音悠然地響了起來。
“這不是李春香嗎?魯莽的丫頭,沒頭蒼蠅一樣。”
這個聲音……
楚喬聽着有些耳熟,怎麽好像崇奚墨的聲音,不會吧,他和皇太後在一起,剛才跑得急,燈籠晃了眼,她真沒看清後面都走着什麽人,現在聽見這聲音,想擡頭看看,也沒那個膽子了。
“原來你認識她?”皇太後有點意外。
“奚墨不但認識她,還很熟悉,平素她就這麽魯莽的,沒什麽規矩,倒不是故意沖撞太後的。”
崇奚墨的聲音又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