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說,李春香,明兒,尚食主管那邊,就帶人來品嘗這道烤全羊了,你怎麽連個動靜也沒有,我站在這裏,都替你着急啊,不信你摸摸,我這滿腦袋都是汗珠子,你怎麽還這麽悠閑,人呢?那些人都哪裏去了,好歹不濟,也能幫幫你啊。”
小海子朝着楚喬身後看着,當發現隻有她一個人的時候,立刻失望了,這個李春香,是不是爛泥扶不上牆啊,他這麽幫她,她怎麽看不出個一二三來呢。
“海公公别着急,我這邊都準備好了,等烤羊的時候才需要人,現在人來得多了,反而忙亂。”楚喬解釋着。
“你若說的是真的,我就放心了,趕緊幹活兒吧。”
小海子搖搖頭,拎着燈籠在門口又轉了幾圈,去瞧毛大松幹活兒去了。
楚喬這才打開了膳房的門,點燃了燭火。
膳房裏很安靜,還洋溢着那股子淡淡的香料香氣。
楚喬開始準備調料和香料,過了幾遍水,聞了又聞,算了又算,又加了一些野生的玫瑰花瓣,這才覺得味道可以了,然後裝在了一個白布之中,接着将布包放在熱水裏浸泡,讓香料充分膨脹,之後她将泡制羊的湯汁蓋子打開了,此時羊的膻氣已經沒那麽大了,湯汁的味道剛剛好,羊肉的顔色也有了變化。
“應該可以了。”
楚喬将湯汁倒掉,在羊的身上塗抹小茴香等調料,讓羊的皮膚上好像穿了厚厚一層的調料衣服,随後将香料包塞進了羊的肚子裏。
拿起提前準備好的針線,楚喬接着将羊肚子上的小洞口縫合了,這是老禦廚教授她的一種特殊處理羊的方式,不破壞羊的完整性,也看不出什麽刀口來,羊血入了腹腔,将羊肚子裏内髒的異味也除去了。
一切準備好了,楚喬擦拭了一下汗水,覺得時辰差不多了。
一會兒的功夫,睡足了幫手們都來了,推開了膳房的門,一個個精神飽滿的,翡翠率先沖了進來,急匆匆地說。
“毛大松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這距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會不會來不及啊。”
“不會,翡翠燒炭,羊的前身是松木炭,後半部是果木炭,将羊架起,一定要一眼不眨地給我盯着,不能見了明火,不能冒了煙,這個環節誰出了問題,就找誰的麻煩。”
“明白了。”翡翠應了,去燒炭了。
因爲人手不夠,楚喬也親自加入了烤羊的隊伍,她眼睛睜得溜圓,不斷地轉動羊,不斷地抹油,這個過程可真辛苦,她累得大汗淋漓,手幾次都火燙到了,卻仍舊不肯走開一步,生怕他們一個不小心将全羊烤糊了。
天大亮的時候,薛婉月已經坐在了大膳堂内,藍公公,平公公,還有些在蒙古生活的大人都到位了,隻等着四隻烤全羊擡上來了。
“各位大人,這次的國宴非同小可,烤全羊是一道十分重要的菜肴,所以才請各位大人來品鑒,我希望能評選出一個主廚和副廚來,讓他們負責這次國宴,這就要求各位大人絕對公平。”
“我們都在蒙古生活過一段時間,烤全羊确實吃了不少,應該沒有問題。”
幾位大人頗有心得,都很有信心,不能耽誤了國家大事。
藍公公對自己的禦廚很有信心,特别是安歌,别看他年輕,卻在膳食很有研究,這次的全羊宴一定差不了。
倒是平公公有些擔心了,他聽說李春香和那些幫手一直在睡覺,不知道那丫頭會不會冒失地擡着一隻半生不熟的羊進來,至于毛大松,他幾次走過膳間的門口,對于裏面散發出來的味道實在沒什麽信心,看來這次外禦膳房要全軍覆沒了。
“時間差不多了,讓他們将烤全羊都上來吧,有件事要交代,讓每位廚師烤全羊托盤下面,都壓上廚師的名字,這個别忘記了。”
薛婉月這麽交代了一句,還是怕幾位大人,分了廚師,禦廚,枉了私情,這次國宴,她不想故意高台了誰,隻想着将事情辦好。
“這樣也好,不知道哪隻羊是誰做的,也好評價。”幾位大人也贊同這個提議。
“是!”
宮女們都下去了,一會兒功夫,八九個小太監,将四隻烤全羊都送了進來,散發着一陣陣的香氣。
“還真是有點在蒙古的感覺了。”幾位大人點着頭,對這四隻烤全羊的外觀給了評價,至于這飄香四溢的味道,卻不知道是哪隻烤羊散出來的。
禦廚四海,禦廚安歌,毛大廚走了進來,唯獨沒見到李春香。
“李春香呢?”薛婉月問了一句。
“還在外面呢,馬上進來。”
一個宮女解釋的話語才落,楚喬就急三火四地跑了進來,她的樣子可真狼狽,臉紅紅的,下巴上還粘着一點炭灰,幾縷發絲從鬓角垂落下來,衣服也燒出了幾個洞。
“我,我來晚了。”楚喬難爲情地笑了一下,說完了這句話,她才發現大家都在看她,一個個目瞪口呆的樣子。
事實上,參與制作烤全羊的其他三個廚子,沒一個像楚喬這麽狼狽的,尤其是安歌,看起來臉不紅,氣不喘,連顆汗珠子都沒有,毛大松雖然臉紅了點,至少沒頭發蓬亂,也沒将衣服燒出洞來。
楚喬垂下了頭,手指揪着裙擺,滿肚子的火氣,她的膳房裏,力氣大的也隻有翡翠一個人,翡翠翻弄全羊累了,楚喬就不得不和另一個幫廚一起轉羊,剛才一個不小心差點撲進炭火裏,将自己也烤了。
“還不坐下。”薛婉月收了目光。
楚喬應了一聲,提着邊,湊近了一個座位,她剛坐下,一隻絹帕就送到了她的眼前,楚喬扭頭一看,竟然是禦廚安歌,安歌俊逸的眼眸帶着笑意,指了指她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