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喬說了聲謝謝,眸光擡起打量着小海子,這小海公公雖然精明,卻是個愛聽好話,恭維話的人,她自然不會吝啬說一些好話來拉攏這麽一個有用的人。
“平素看着海公公跟着平公公,春香都不敢直視的,這會兒倒和公公能說上話兒了。”
“你看你說的,以後不就經常說話了嗎?平公公那兒有什麽大事小情的,我也會和說說,犯不了什麽規矩的。”
小海子笑着,越發的得意了。
楚喬也随着笑了起來,看來她還要跟着這位公公多學學怎麽做人,按照原本那個直來直去的性子,想在這皇宮裏走得平穩了,還真是吃不開。
“送膳太和殿!”
一聲傳喚,宮女們紛紛送膳房裏端着膳食走了出來,小海公公面前帶路,楚喬跟在了他的身後。
“今兒送膳太和殿,至少有十幾位大臣用膳,最高職位的是崇大人,所以這第一道膳食,要先送到崇大人的桌子上,這可是送膳的規矩,依序官職大小,看座位便能看出來,這膳食放好了,你得站在崇大人的身後,随時聽聽大人對膳食的想法,心裏記着,回來改善,有時候大人會問一些問題,回答便是,若是沒有,就站在用膳完畢,回膳房就成了。”
“春香記住了。”楚喬點點頭。
“大人們說話,你就聽着,不該聽的,就忘記掉。”
小海子說完了,又壓低了聲音,用别人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對楚喬說了一句。
“潋雲的膳食,要專送廖大人的,這個每次來,你可别安排錯了。”
“這個……爲什麽?”
楚喬很是吃驚,廖大人,這三個字聽着耳熟啊,好像在蘭卉的字條上提及過這個人。
雖然是小海子提醒的一句話,讓楚喬心中猛然一震。
如果不是提前看過那張字條,她到現在也不敢胡亂猜想,隻道是一個巧合罷了,現在看來這個巧合分明就是錦惠妃的安排。
瑾惠妃,廖大人,王公公,這是那張字條上的三個人。
她一直不願相信,現在卻不得不相信了,潋雲是錦惠妃的人,如不是爬到了高級廚師的位置,她估計這輩子都蒙在鼓裏了,難怪潋雲一直打聽這個,打聽那個,生怕她是李昭儀的人,原來如此。
“何必問的多了,大人們留在宮裏用膳,喜歡看誰的臉,就看誰的臉,不喜歡看的,湊上去還讨人煩,你就這麽安排好了,平公公也是這麽交代的。”
小海子其實也不知道爲什麽,許是這位廖大人就喜歡了潋雲的小眼睛,看着賞心悅目,将來說不定納了回去做妾,也不一定呢。
“我記住了,不會錯的。”
楚喬應着,然後又低聲問了一句:“廖大人是朝廷裏的什麽要臣?我這才上來的,什麽都不知道,别将來說了什麽不妥的話,讓廖大人不悅了。”
“大理寺卿,本是從三品的官職,才提上來的,不過……他是當朝惠妃娘娘的表兄,這個可是要命的,你還得真小心點兒了。”小海子說。
“表兄?”
楚喬問及廖大人的官職,也隻是想了解一下而已,卻不想他竟然是惠妃娘娘的表兄,這樣看來,那張字條是大有學問了。
“這廖大人倒不是什麽大人物,大是他父親廖鵬舉,他掌控兵部大權,不然這廖大人怎麽會爬得這麽快,就算那惠妃娘娘……”
小海子湊近了楚喬的耳朵,壓低了聲音說。
“惠妃娘娘也不是依仗了廖鵬舉,加上家裏勢力也不小,宮裏頭,可也是說一不二的。”
小海子說完,嘿嘿一笑,說這些跑腿幹活的,哪個不長了心眼兒,後宮誰成,誰不成的,平時都張大了眼睛看着,别站錯了隊,跟錯了人,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我知道了。”
楚喬垂下了頭,心裏七上八下起來,既然潋雲是瑾惠妃的人,她還不能得罪了她,以後說話辦事都得小心着點兒,别讓她起了什麽疑心,萬一她到惠妃娘娘的耳朵邊說了什麽,那瑾惠妃可不是李昭儀,殺她也許都不用派什麽刺客,直接一個罪名,也就送她上西天了。
雖說是送膳太和殿,卻不是真的在太和殿内用膳,而是太和殿西的偏殿内,這是一些因爲公務繁忙滞留在宮中的大臣們,而太和殿是過年宴請群臣,和設置國宴的地方。
“你得将這第一份膳食送到崇大人的桌子上,然後站在大人身後就可以了。”小海子提醒了楚喬之後,便提前進去了。
幫廚将一個膳食托盤遞了過來,楚喬伸手接下來,深吸了一口氣,高擡七下巴,邁開步子走進了房門。
偏殿之内,坐着很多穿着官服的大臣,因爲是用膳的休息時間,大家都在互相輕聲地攀談着,偶爾還能聽見一些人的爽朗笑聲。
楚喬這樣走進來,并沒有引起大臣們的關注,他們仍舊說得很開心,想來,一個禦膳房的廚師在他們的眼裏不算什麽。
沒有人盯着她瞧,讓楚喬緊繃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
“先送崇大人的。”小海子生怕楚喬搞錯了,又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了。”
楚喬感激地應了一聲,步子向前移動而已,她一邊走,一邊擡眼看去,在大殿的中間擺放着一張桌子,桌子的後面端坐着一位中年男人,别人都在輕聊,他面無表情,一雙眼睛直射着前方,雖然不是看楚喬,卻也讓楚喬剛剛放松的心,再次緊張了起來。
從這男人穿的官服和年齡來判斷,應該就是崇奚墨的父親,太醫院的崇尚醫監大人了,可從外貌上來看,他們父子沒有什麽相似之處。
看到崇大人,楚喬不覺想到了自己的舅父雲重瑾,在沒出那樁禍事之前,舅父和崇大人的關系很是要好,經常一起研究醫藥,楚喬和崇奚墨的親事,還是舅父和崇大人閑暇時提及的,後來兩人商議之後,也就敲定了。
不知道崇大人對于舅父毒害皇上這件事,有什麽看法,他不會也相信舅父是那麽沒有醫德的人吧?
就在楚喬盯着這位崇大人,百般思索他是不是知道舅父案子的内情時,崇大人淩厲的目光突然直射過來,楚喬心下一慌,忙将目光移開了。
就在這種不經意的轉眸一瞬,她發現了另一個倍感尴尬的狀況,崇大人右手的那張桌子後,坐着的竟然是崇奚墨。
他竟然也在這裏?
此時崇奚墨也發現了走上來的楚喬,深邃的眸子由上至下将她打量一遍,眸光中略顯一點點的吃驚,這才僅僅一個上午,身爲廚役的李春香,竟然成了膳房的高級廚師?
面對着崇奚墨的目光,楚喬的步子禁不住慢了下來,她想到了森林裏發生的事情,不曉得飼畜苑的那些人,會不會因爲看到楚喬和崇奚墨一起從森林走出來,生了什麽謠言?
小海子見楚喬的速度慢了下來,不知道出了什麽狀況,幹笑了一下,匆匆地走了過來。
“找不到位置了吧?第一次會這樣的,崇大人不會怪罪的,來吧,我來送,你站好就是了。”
小海子真會說話,也替楚喬解圍了,他将楚喬手裏的膳盤接了過去,然後沖着楚喬使了一個顔色之後,笑呵呵地送到了崇大人的桌子上,輕聲地解釋着。
“毛大廚那邊病了,李春香這裏很多事情都還不太熟悉,别擾了大人用膳的雅興。”
“嗯,倒是張新面孔。”
崇大人收了目光,點點頭,小海子這才釋然地笑了,然後又用警告的眼光看了楚喬一眼,退下去了。
楚喬這次不敢怠慢了,她恭敬地站在了崇大人的左面,這樣可以遠離崇奚墨,也能讓她的心稍稍平複一些。
“到右面站着。”崇大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右面?
楚喬尴尬地低下了頭,爲什麽崇大人非讓她去右面站着,莫不是這是平時用膳的習慣,沒有辦法,崇大人讓她站在哪裏,她就得站在哪裏。
小心地移動着步子,楚喬站在了崇大人和崇奚墨的中間,希望崇奚墨能裝作不認識她的樣子,也許她能好受一些。
雖然崇奚墨沒有說話,可崇大人又開口了。
“你就是李春香?”
“是,大人,我是李春香。”楚喬覺得奇怪,這才是第一次見到崇大人,他應該隻知道自己姓李,怎麽連名字也一下子說出來了?
“一個廚役突然晉升爲高級廚師,确實讓人感到意外,你說說,你在禦膳房最擅長什麽?”
最擅長什麽?崇大人這麽問是什麽意思?似乎他對楚喬的能有有所懷疑。
楚喬一時有些發愣,還真無法馬上回到自己擅長什麽了,事實上,她除了一點理論之外,實踐得極少,可崇大人這麽問了,她總不能不回答啊。
“最擅長……營養煲湯……”
其實這不是楚喬擅長的,而是她娘擅長的,在楚府裏,大夫人煲的湯可是一絕,可她每次隻是看了幾眼,卻沒真的動手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