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守夜的小太監雖然穿得不少,卻凍得直跳腳,站了一會兒就跑進去烤火爐子了,中間空檔兒的時候,楚喬趁機溜了出去。
等楚喬一口氣跑到那個偏僻的小破房子前時,手腳幾乎要凍僵了,呼出的氣都結了白色冰晶。
走到了門前,楚喬壓低了聲音喊了一句。
“朕,是朕來了,你怎麽樣啊?”
這個“朕”字喊出來,楚喬自己都覺得好笑,她和老禦廚一起都瘋了。
喊了一聲之後,楚喬後退了一步,生怕這瘋老頭兒推開們,一菜刀砍過來,她就真的沒命了。
可等了一會兒,門沒有開,連一聲動靜都沒有。
“是我啊,你别激動,我是皇上……”
楚喬小聲地又說了一句,這才放膽推開了那扇破門,許是房裏沒生火爐子的緣故,推開門也感受不到一絲的暖意,房子裏沒比外面好到哪裏去。
這該死的天兒,要凍死人了,楚喬進門後,用力地搓着手,跺着腳,這樣幾下之後,才覺得好了許多,借着月光,她朝那張破床看去,幽暗中,好像他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和白天看到的情形一模一樣。
楚喬小心地探出了身體,低聲呼喚着。。
“朕晚上睡不着,來看看你,你不起來迎接朕嗎?”
可老禦廚還是沒有動,莫不是真的睡死了?
楚喬這才将桌子上的蠟燭點燃了,四處查看了幾眼,發現菜刀還好好地放在案子上,這才松了口氣,她十分擔心老禦廚突然跳起來給他一刀,瘋子畢竟是瘋子,有些行爲沒法用常理解釋的。
安下新來,楚喬将燭台端了起來,一步步地向破床走了過去,當她看清老禦廚的臉時,吃驚不小,瘋老頭兒的臉白得毫無血色。
“你,你怎麽了?”
楚喬吓得手一抖,燭油滴落,燙了她的手,她慌忙端正,鎮定了一下心神,老禦廚的臉色怎麽這麽差,自己不會是猜中了吧,他脊背上受了傷?
想到這裏,楚喬伸出手指探了一下老禦廚的鼻息,很微弱,幾乎氣若遊絲。
現在楚喬無需懷疑了,他的表象是肌體缺氧 臉色蒼白 暈厥 休克,完全符合失血過多的症狀,看來脊背上的傷口,他無法自行處理,竟然這樣忍到了現在。
“喂,你能不能聽見我說話?醒醒啊,你得配合一下。”
楚喬一連說了好幾句,他都沒有回應,這樣躺下去,等到明天晚上,就是一具屍體了。
無暇顧及太多了,楚喬必須查看他的傷口,幫他止血消炎。
于是她用力将老禦廚翻了過去,發現褥子上已經暗紅一片了,老禦廚已經沒了知覺。
“你瘋了嗎?”
楚喬瞪圓了一雙眼睛,難以想象,他帶着這樣的傷,還能堅持做出那道禦錦麻香鳝來,他不是瘋子,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瘋子了。
楚喬驚恐地搖了搖頭,一把抓住他脊背上的衣衫,狠狠地撕開了,果然,在老禦廚的脊背上,有一個長長地道口,從上到下,狹長一條,難怪會出了那麽多的血。
雖然自小楚喬跟着舅父學了不少醫理,卻沒真正遞給人看過這樣的傷病,就算葉雲芳和明珠那次,也是歪打正着治好了。
現在看着那麽大的一個傷口,楚喬感覺雙腿發軟,兩眼發黑,好一會兒才鎮定了心神。
“你不能暈,你暈了,他就真的死了。”
楚喬拍了拍胸口,轉身看着房間,希望找一些可以利用的東西。
她将剩下的破鞋扔進了竈口裏,燒了開水,幫老禦廚清理傷口,擦掉傷口的污漬,然後找了一些調味用的酒,用布粘了一些,在傷口上擦拭,接下來就該縫合傷口,可在房間裏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一根針線。
這傷口不縫合,不願愈合,就算好了也會留下一條猙獰可怕的傷疤,可沒針,沒線,楚喬一點辦法也沒有,轉了好幾圈,最終還是無奈地站在了老禦廚床前,很抱歉地說。
“你這麽老了,還是個太監,有疤,就有疤吧,索性傷疤在背後,你自己又看不見,就當它不存在好了。”
“謝,謝謝……”破床上傳來了低聲斷續的聲音。
楚喬吓得一聲驚叫,後退了好幾步,這家夥什麽時候被她折騰得蘇醒了過來。
老禦廚趴在床上,眼睛張合了幾下,又閉上了,然後手指慢慢地擡起,指向了一個角落。
“藥,藥……”
“好,好啊,我去拿,你别亂動。”
楚喬飛快地跑了過去,扔出來一堆破東西,發現這些東西的下面竟然有一個藥箱子,奇怪這藥箱子看起來和太醫院初夏的差不多,打開之後,發現裏面不但有針,還有線,一些止血消炎的藥粉,想不到這個老瘋子,竟然偷偷地準備了一個藥箱。
拿出了藥箱,楚喬回頭懷疑地看着破床上的老頭兒,此時她開始懷疑了,他是真的瘋了,還是在裝瘋?
老禦廚的手臂又無力地垂落在了床邊,一動不動了,好像剛才根本沒有清醒過來一樣。
楚喬拿了藥箱子走到了床邊,開始動手縫合傷口,她從來沒想過她縫合人的皮肉竟然這麽麻利,膽子這會兒也大了,聚精會神,手指都沒鬥一下,在傷口上敷了藥之後,又将傷口包紮好了,待一切都做好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很适合當一名大夫,可惜,陰差陽錯的,卻成了禦膳房裏的一個雜役。
歎息了一聲,楚喬一邊收拾藥箱子,一邊想,她這樣下去,猴年馬月才能進入太醫院啊。
想到了太醫院,楚喬不免想到了那個錦裝的男子,想到他在屋頂上,對她說的那句惱人的話,他讓她趕緊下去?
她一個弱質女子,若想下去,就隻能摔下去了。
一直到現在,那句話還讓楚喬滿心懊惱着,看來在人家的心裏,她不過就是個小宮女,死活根本就不重要,也許松香的事兒,他早就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