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們看了那黃鳝一眼,還在紛紛抱頭大叫着,一個個衣服都濕透了,滾了一身的花椒八角,一動,便掉了一地。
“這是黃鳝,是魚,不是蛇。”
年輕禦廚解釋完了,然後将目光看向了楚喬。
楚喬立刻慌神地低下頭,心中暗道,這家夥不會識破了什麽吧?剛才亂糟糟的時候,他一直穩坐在那裏,看着這黃鳝扭來扭去,關鍵的時刻,才走出來,這麽一捉,就捉住了。
楚喬心虛膽寒,悄悄地後退了一步,站在了一群太監的身後,希望大家别注意到她的存在,這樣也能避開那家夥的目光。
“誰喊的有蛇?”
平公公要氣瘋了,剛才隻顧着保護麗嫔娘娘了,沒聽請是誰先喊的一聲蛇,這蛇和黃鳝能一樣嗎?這不是搗亂嗎?
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确實很亂,隻聽見一個女子喊出來的,接着還有人喊,卻不知道誰先喊的。
楚喬也翻着眼睛,故作模糊,其實就是她喊的。
主持太監夠狼狽的,爬起來時,頭上還頂着一段香蔥,他扭了扭臉,小心地湊到了平公公的身邊,低聲問着。
“還比嗎?”
“還比什麽,将火都熄滅了,明天再比!”
平公公真想揪住來幾個太監和宮女狠狠地打一頓闆子,可這些人,有外禦膳房的,也有内禦膳房的,藍公公在一邊站着沒說話呢,他如何先發了威啊。
就這樣第五輪禦膳大賽不了了之了,楚喬随着參賽的人流退出了膳房,不曉得明天的大賽,還會不會出現黃鳝了。
出了門之後,潋雲從後面飛快地跑了上來。
“春香姐,你的題目是禦錦麻香鳝吧?”雖然她隻是這麽随便地問了一句,卻讓楚喬皺起了眉頭,目光警覺地看向了這個女人。
潋雲問完了,眯着小眼睛,一副傻乎乎的樣子等待着楚喬答複她。
楚喬覺得奇怪,每個人的題目隻有自己才能看到,剛才黃鳝一跑,亂得人仰馬翻,案子倒了一大排,禦錦麻香鳝那張字條早就混了水,被人踩了不知多少腳,變了紙泥,潋雲怎麽知道她的題目的?
除非,她事先就知道那張字條上寫了什麽,知道了這其中的底細,可她隻是一個鄉下丫頭啊。
“你怎麽知道我要做的是禦錦麻香鳝?”楚喬冷問。
一句話,讓潋雲也尴尬了,她有點措不及防,良久才幹笑了一下,解釋着:“我聽見有人說,看見你的水盆裏跑出來一條黃鳝啊,我猜的。”
“你可真會猜,黃鳝的做法可不少,爲什麽偏偏是禦錦麻香鳝?”楚喬疑惑地哼了一聲,她能這麽說出來,一定有原因的。
潋雲的臉紅了,她抓了一下頭發湊上來,小聲地說。
“因爲後宮很多娘娘都喜歡這道菜,我來之前,叫人打聽過了,你若是做黃鳝,不就是這個?”
“哦,原來是這樣,你可真夠神通廣大的。”
楚喬笑了一下,心裏稍稍有些釋懷,可潋雲下來的一句話,讓她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恨不得掐死這個女人。
“黃鳝是你故意放出來的。”潋雲冷不丁說了出來。
“你說什麽呢你?”
楚喬可沒客氣,用力地捂住她的嘴,瞪圓了眼睛,這個臭丫頭,什麽意思?是不是想從她這裏得到什麽證據。
許是楚喬的力氣太大了,潋雲的臉憋得通紅,雙手掙紮着,一副要被人謀害垂死的樣子。
楚喬這才發現竟然将她的鼻子也捂住了,再捂一會兒,就将她捂死了,心下一慌,趕緊松開了手,警告着她。
“你别胡說,黃鳝那麽不好拿,跑出來也是正常的,誰叫他們笨手笨腳地抓不住呢,我也渾身濕透了,盡力了。”
“是,是啊……”
潋雲大口地喘着氣,臉色良久才緩和過來,看着楚喬一副怯怯的樣子,都站不穩了。
“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故意的,力氣大了點兒。”
楚喬真有些不好意思了,剛才她那麽一說,屬實讓自己緊張了,才會捂住她的嘴。
潋雲緩了口氣,臉上的肌肉抖了一下,又嘿嘿地笑了出來,卻不敢再胡亂說話了,漸漸拉開了和楚喬的距離。
楚喬曉得自己的動作太過生猛,将人家吓到了。
回了住處,她換了衣服,疲憊地坐在了床榻裏,越想越覺得,明天不能有好日子過了,今兒她将這局給攪合了,别人不知道,主持太監的心裏應該心知肚明。
若平公公仔細追問,主持太監就會趁機添油加醋,很可能對楚喬一通污蔑,說這個李春香根本不會做這道禦錦麻香鳝,才會出此下策的。
禦錦麻香鳝這道菜,已經不是一道菜那麽簡單了。
楚喬覺得自己很可能死在這道菜上,她若真的做不出來,不但平公公不會放過她,怕那個藍公公也不會沉默了。
雖然楚喬從小就是個災星,可她也是血肉之軀,鞭子闆子什麽的,絕對不能再挨了。
趁着潋雲沒跟着一起進來,楚喬匆匆地拿出了這本宮廷禦膳,挨頁翻找着,希望能找出“禦錦麻香鳝”的做法說明,可從頭翻到尾,也沒見這道菜的名字。
不對啊,既然是宮廷裏娘娘們都愛吃的,怎麽會沒有呢?又翻了一遍,她才發現了一個可怕的狀況,這本書竟然不全,後面不知被什麽人撕掉了好多頁。
也許“禦錦麻香鳝”這道菜,就在那幾頁裏,楚喬急得滿頭大汗,覺得這樣等下去不行,怎麽都得去老禦廚那裏找一找,将丢失的幾頁菜譜找出來。
想到了這裏,她将書收好,就要出門的時候,潋雲提着裙子進來了,手裏還端着一盤子香梨。
“來啊,春香姐,吃點香梨吧?”
“我不吃,出去一下。”
這個時候,楚喬哪裏有心情吃什麽香梨?這件事兒搞不定,萬一明天當真還讓她做這道菜,她會死得很難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