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一蓦地覺得腦袋裏面繃緊的一根神經“啪嗒”一聲斷了個徹底,若不是還有最後一絲理智,她真就想直接地把這個小家夥給扔出去了!
“這個小白眼狼,元寶以後你别喂它吃東西,讓它餓死得了!”
元寶看着這一人一鼠又鬥起來了,連忙地将十五抱過來給了影一,打眼色讓他先帶出去。
十五吃飽了以後也不想呆在這裏了,冷嗤一聲以後,像大爺似的被影一給捧了出去。
夏初一看見它那一副傲嬌模樣,頓時無語了。
元寶笑呵呵地道:“十五還是老樣子啊。”
“是啊,典型的命裏欠揍,五行缺抽。”夏初一嘟囔了一句,倒是沒再多和那小家夥計較什麽了,轉身走到了煙婆婆的面前。
鈴铛這會兒隻是暈過去了,被風洛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并沒有什麽大礙。
煙婆婆卻面色發白,乍看之下還以爲沒了氣息一般。夏初一走進去感覺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呼吸,這才松了口氣。
“老婆婆,我們也是無意冒犯,你若是肯将解藥拿出來,我就立馬放了你和小鈴铛,你看怎樣?”
夏初一說話的語氣很是恭敬,心裏想着退一步海闊天空,也沒必要将事情做絕了。
可是煙婆婆聽了她的話以後,卻突然大笑起來。那“咯咯”笑聲刺耳而凄厲,就好像是盤旋在死人堆裏的烏鴉聲似的。
“哈哈,無意冒犯?無意冒犯,你們就廢了老婆子滿身靈力?既然連藍夢都有了,老婆子就不信你們沒有解藥!”
“誰廢你靈力了……”影三在一旁有些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明明才綁了她一下而已,那浸了藥水的藍網作用那麽大,還能夠把她的靈力都給廢了不成?
夏初一聽見這話卻立馬嚴肅起來,伸手去探煙婆婆的神識,頓時面色一變:“藍夢果然是黑冥掌的克星……”
這一點十五是一點虛假成分都沒摻雜的,僅僅隻是綁了一下,她能夠感知到的煙婆婆的靈力,就已經剩下不到原本的三成了。
夏初一深蹙蛾眉,有些不解地看她:“你甯願失了畢生靈力,也不願意交出解藥求和?”
“哼,誰知道你們拿了解藥以後會不會反悔?”煙婆婆眼神冷極,微勾的唇角挂着一絲薄涼。
“你……”影三是個惹不得的火爆脾氣,這會兒真想罵人了。
這老婆子跟那鈴铛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印刻出來的,脾氣臭得要人命!
夏初一卻突地輕笑了下,低着頭玩弄着自己頭發:“我看是你不想讓我們救人,壞了你恩公的大事吧。”
她說完就看着那張皺痕深深的臉面色一變,頓時覺得有門兒,又開口道,“也不知道你恩公和小鈴铛,哪個對你而言比較重要?”
煙婆婆看着夏初一那張巧笑嫣然的臉,那雙美目琉瞳華光熠熠的眼,頓時覺得有些驚恐。
這明明不過是一張十幾歲女子花兒一樣的面容,爲什麽卻給她一種寒冷徹骨,毛骨悚然的感覺?
就好像是那笑容是冷的,那眼神是冷的,就連那顆心都是冷的。
耳朵邊聽着她那仿若含笑的話語,卻似乎在一瞬間身陷地獄!
“你……你要對鈴兒怎麽樣?”她盡量地想要自己不慌,可是目光看到榻上躺着的少女的時候,她卻由不得不慌張了。
夏初一看着外面的天色,若有所思地随口道:“這長夜漫漫的,一個人睡多無聊,要不幹脆找些人來陪陪可愛的小鈴铛吧……”
說着她伸手一勾,将影三弄到了身邊來:“三兒啊,你有沒有過女人啊?”
影三被這直白的問話弄得臉紅了下,旋即擡起頭來看向别處,哼哼唧唧地道:“影一說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見了千萬要躲開……”
夏初一頓時哈哈地笑了起來:“那就是沒有咯?正好,我們這裏有現成的,給你開開眼界好了……”
一句話還沒說完呢,就見煙婆婆直接地瞪圓了一雙眼:“你敢!”
“我有何不敢?”夏初一擡起頭笑意盈盈地對上煙婆婆的眼睛,隻見她瞠目欲裂,一張褶皺縱橫的老臉猙獰萬分。
就這樣對視半晌,那煙婆婆突然間洩了氣,有些頹然地對夏初一道:“小女娃兒,你厲害,老婆子載你手裏了。”
夏初一笑眯眯地彎了彎眼睛:“好說好說。”
說完看見影三目光怪異地看着她,她擡腳沖着他的小腿肚子就是一腳:“看什麽看看什麽看,想女人了自己找個去。”
影三連忙地躲閃開,有些怪委屈:“不是你說的,讓我開開眼界的麽?”
夏初一一臉的挫敗:“……”
讓人給煙婆婆松了綁,她現在的靈力已經急劇地下降到了原來的一成,已經完全不是夏初一的對手了。
她踉跄着走到了榻邊,将風洛給推了開,确定鈴铛真的沒事,這才擡起頭對夏初一道:“你真願意放我們?”
夏初一這會兒斂了笑容,很是認真地點頭:“你帶着小鈴铛若是不方便回陸浩然那兒,我也可以讓人将你們送回南疆巫族去。”
“呵……”煙婆婆自嘲地笑了一聲,目光冷冷地看向夏初一,“你這小丫頭命好,什麽厲害的人物都讓你遇到。”
夏初一特不好意思地笑了:“因爲我上輩子的好運都轉到這一輩來了呗。”
二十多歲,正值花兒一般的年華,就給人一槍給送往地獄了,那可不就是個命短福薄的人麽?
所以這一世,老天爺不好好地彌補一下她,都說不過去吧?
煙婆婆不陰不陽地又笑了一聲:“既然小女娃你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那麽老婆子就鬥膽提個要求吧。這次送我們回南疆的人,一定得是他!”
夏初一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頓時愣了下。
一身黑衣,氣質冰冷的男子,并不算突兀的五官看起來讓人覺得特别舒服,雖然平日裏一聲不響的,卻是永遠站在你身後最堅持的。
她頓時将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行!”
煙婆婆和風洛之間的恩恩怨怨,光是聽着他們的隻言片語就可以窺見一斑了。
小鈴铛不是還說了麽,在滄州城大牢的時候,若不是她阻止,風洛可就結果在那裏了。
她倒的确是想立馬将煙婆婆和小鈴铛送回他們自己的地盤上去,雖然煙婆婆靈力已經打不過她了,可是這老妖婆來自巫族,一身毒蠱巫術防不勝防,留着才是個大禍害啊!
不過要說讓風洛冒這個險,她倒是甯願自己狠一下心,将煙婆婆了結在這裏得了。
“怎麽?小女娃不敢?怕老婆子害了這姓風的小子?”煙婆婆勾起了唇角,笑容有些陰測測的。
夏初一别過頭去,态度堅決:“總之他不行。”
“他不行,那老婆子另外要一個好了……”煙婆婆伸手指向了金元寶,那笃然的模樣看得旁邊的影三都忍不住發起了火。
“老妖婆你夠了啊,小爺送你回去行不行啊?你少對我家少主安什麽壞心思!”
煙婆婆不語,隻冷笑着望向夏初一。
夏初一知道她這是對她剛剛拿小鈴铛要挾她的報複呢,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真要下決心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不能讓風洛冒這個險,自然也不能夠讓元寶冒這個險,影子們也不會是煙婆婆的對手,誰知道去了之後回不回得來……
剛剛話是那麽說了,可是真要找個人來送她倆,她還真沒個确切的主意。
正爲難着呢,就見風洛站了出來,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想太多,我去送她們就是。”
“風洛!”夏初一頓時着了急,想要說什麽,風洛卻出食指比了個“噓”。
“我有我的打算,有些事情就算是當初沒問,但是終究還是會想起來的。我想去那裏看看,正好送她們回去。而且你要相信,我沒有那麽脆弱,能夠讓别人輕易要了性命。”
風洛還是第一次一口氣說了那麽多話,夏初一有些愣愣地擡起頭看他,看着那仿若結了一層冰霜的面孔,她讷讷地道:“你想起以前了?”
“一部分。”風洛并不隐瞞。
夏初一仔仔細細地看了風洛半晌,最後确定他是下定決心了,這才歎了口氣道:“我之前就說過,你要走,我不會攔着你。”
說着,她拿出了一顆白色藥丸,輕輕地塞進了風洛的嘴裏。随後又走到榻邊,伸手捏住鈴铛的下巴,根本沒給煙婆婆反應機會,就給塞入了她的嘴中。
将下巴一擡,腦袋後仰,白色藥丸被吞咽了下去。
那煙婆婆反手就是一掌推向夏初一,卻被她輕輕巧巧地躲過了。
煙婆婆一臉怒容,語氣兇惡:“你讓她吃了什麽!”
“你沒看見我也爲風洛吃了麽,喂她吃的,自然是好東西。”夏初一臉上笑容盡失,明顯對煙婆婆沒了好臉色。
那煙婆婆也不和她多廢話,立馬将鈴铛扶了起來,伸手想要将那白色的藥丸給摳出來。
夏初一見了直想笑:“别費心了,這藥丸可是入口即溶,藥效好得很。”
風洛知道夏初一不會害他,目光觸及鈴铛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問了句:“這是什麽藥丸?”
夏初一瞥了煙婆婆一眼,這才轉頭笑眯眯地沖着風洛道:“這小藥丸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同命鎖,還是離開帝師學院的時候,我偷偷在葉大導師的藥爐房裏偷的呢。”
“同命鎖?”影三伸手撓了撓頭,有些奇怪地道,“怎麽給藥丸取這麽一個名字啊?”
旁邊的金元寶這時候開口道:“聽說在極北山巅生長着一種草,叫做同命草。從種子開始就是成雙成對的,兩根草同時生長,同時開花,并且像戀人似的環抱一團,又被人成爲鴛鴦草。這種草有個特點,就是其中一株死亡以後,另一株也會随即死去。”
夏初一聽見金元寶說得頭頭是道的,頓時忍不住沖着他舉起了大拇指:“元寶說得對。就是這種草,将其雙雙取下來以後,經過加工煉成丹藥,最終的成品,就是這兩小顆同命鎖。将其分開喂給兩人吃了,那兩人的命就如同鎖頭一樣緊緊鎖在一起了。一個人死了,另一個人,也得死。”
說到最後,那語氣直接冷了,擡起眼睑眸光含笑,望向煙婆婆。
煙婆婆頓時眯起了眼,對于夏初一和金元寶一唱一和的話語,她不知道到底該信幾分。
對于鈴铛,她不能冒哪個險。
然而每天看着那姓風的小子在自己面前蹦跶,不僅不能做什麽,反倒還要保護他,這種情況更是讓她堵得慌。
她頓時氣急地甩出一句話:“老婆子自己回去,不要人送了!”
夏初一這會兒抿唇笑了,笑得一臉純潔無害,話語卻偏偏咄咄逼人:“對不起了老婆婆,這同命鎖都喂人吃下了,他們兩個若是離開對方一百不遠,發生了什麽,我可不敢保證!”
說完她擡頭看向風洛,心裏默默地念道——小洛洛啊,我就隻能幫你到這兒了。
金元寶在一旁默默地看了看夏初一的臉色,垂着眸輕笑一下,默契地不做聲。
煙婆婆見已經成了定局,沉着一雙眼問夏初一道:“這同命鎖可有解?”
夏初一搖頭:“不需要解啊,隻要他們兩個一直呆在一起就行了,什麽副作用都沒有,而且還很好吃哦。”
說着她翻了翻儲物袋,嘟囔着嘴有些失望地道:“可惜隻有這兩顆啊……”
她本來是拿來她吃一顆,然後騙泷越吃一顆的。到時候看那臭妖孽還怎麽走得掉,她就可以想怎麽揉弄他就怎麽揉弄他了!
煙婆婆這會兒直接氣得一句話都不想和夏初一說了。
最後的最後,風洛護送着煙婆婆和鈴铛,連夜出城。
金元寶讓人火速地給他們準備好了路上要用的一切東西,并且讓影子們護着他們從小城門出去,一切悄然無聲息。
夏初一拿到了黑冥掌的解藥,讓影三立馬交到秦曜軒的手裏去,剩下的事情,就不是她擔心的問題了。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讓影一直接地将繁落送到自己的房間裏面來,并且讓幾個女影子給她弄了一大桶熱水,上面還灑滿了花瓣。
影一對于這個命令遲疑了一下,擡起頭望向自家可憐的少主:“這個……”
金元寶的臉上倒是沒什麽表情,轉身朝着自己的房裏走去:“你就照做吧。”
感覺到身後的人停頓了一下,旋即離開的腳步聲,他五指緊握成拳,而後緩緩松開。
其實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隻是心裏面總是有那麽一絲不甘心在作祟吧。
他自嘲地歎了口氣,旋即推開自己的房門,走進了屋中。
影一将繁落帶進夏初一的房間的時候,就見她正在伸手撥弄着浴桶裏面的熱水,那蒸騰的熱氣袅袅飄起,如同一層薄紗将那小女子半遮半掩,竟讓影一有些看愣起來。
待回過神來之後,他頓時鄙視了自己一下——這個比男人還彪悍的存在,他居然看出了嬌柔妩媚的味道來,也不知道是他哪根筋搭錯了!
“人給你送到了啊。”
他将繁落惡意地往前面一推,看那青衫男子差點一個踉跄摔着了,他闆着臉在心裏偷偷地笑。
叫他不自量力地引誘夏姑娘,他們家少主都還沒得手呢,便宜這小子了!
繁落倒是不慌不忙地停住了身形,愣是讓人看不出絲毫的狼狽。
夏初一玩味地瞥了他一眼,随即沖着影一揮了揮手:“你先出去吧。”
影一擡步欲走,想了想,又回過頭沖着夏初一道:“夏姑娘,若是他欺負你了,你就大叫一聲,我進來替你收拾他!”
夏初一眉眼彎彎,有些好笑地看向影一:“你沒搞清楚情況吧?”
說着食指一揚,一簇銀白火光在她的指尖跳動,那逼人的冷焰灼人,即便隻有那麽一丁點,卻讓影一連連地退後好幾步。
他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鼻頭,而後二話不說轉了身,灰溜溜地跑出房間了。
夏初一将門關上,回過頭看着一直在沖着她笑的繁落,頓時也忍不住笑了笑:“準備好了嗎?”
繁落一雙漂亮至極的桃花眼一挑,笑靥如花地道:“準備什麽?”
夏初一伸手挑起他那尖削的下巴,仰起的小臉上帶着一絲惡意地笑:“準備成爲我的男人啊,你今天不是口口聲聲地說是我的人了嗎?”
“可以麽?”繁落不退反進,憑借着身高優勢,将夏初一整個禁锢在懷中。
夏初一沒警覺,竟被他整個人圈在了懷裏,背後抵在了正冒着熱氣的浴桶旁邊。
她微勾起唇角,微眯的眼睛帶着一絲危險的笑意:“當然可以。”
然話音剛落,她就伸手一拉,憑借着蠻力一個過肩摔,直接地将人給翻到了浴桶裏。
轉過身,看着渾身濕透的繁落,她叉着腰哈哈大笑:“前提是,你得打得過我才行。”
繁落在浴桶之中撲騰了幾下,身上的青衫全部在身上貼緊,勾勒出一副健美的身體來。
夏初一擡頭看他的臉,就見那白霧蒸騰,瞬間就将那白皙如玉的臉渲染出了兩團紅暈,看起來莫名地有一種禁忌的美感。
不得不承認,這十洲九城第一清倌的名頭,不是白來的啊!
她正啧啧地暗中感慨呢,就聽見浴桶中的男人眼角含笑,悠悠地來了一句:“你要不要一起來洗鴛鴦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