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繁落往他們那裏一扔,驚得一幹衆人迅速散開,下意識地就亮出了各自地家夥。
“來者何人!”影一大喝一聲。
夏初一眼睑微擡:“你大爺!”
“我大爺……”影一被堵了個徹底,定睛一看,這才松了口氣,“哦,是夏姑娘啊!”
影一有些悶悶地摸着腦袋,就見旁邊衆影子正在偷偷地笑,害得他想揍人的心思都有了。
影三這會兒正拘着剛剛砸向他的繁落,定睛看的時候,頓時輕笑一聲:“喲呵,這不是那誰誰誰麽?”
“繁落。”下垂的眸子微擡,輕輕地瞥了影三一眼,竟看得他有些暈暈乎乎起來,下手的力度不自覺地松了松。
影一奇怪地問道:“夏姑娘,你把他帶回來幹什麽?”
“有私事,人先交給你們看管着,一會兒我過來取。”夏初一說着就要進去,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蓦地轉身,“你們剛剛在看什麽呢?那麽出神。如果這會兒有人溜進來了,我看你們怎麽辦!”
“不會的夏姑娘,影四他們看着呢。”影一連連擺手,眼睛偷偷地瞄向影四。話音還沒落,就見那不争氣地獻寶似的冒出個頭來,興奮地沖着夏初一道:“夏姑娘,我們在看一隻會說話的老鼠呢,很好玩的!”
夏初一愣了下:“會說話的老鼠?”
“說了多少遍了?小爺不是老鼠,是神鼠,神鼠!你們這些凡夫俗子,庸人!”
一聲不耐煩地嚷嚷聲從衆影子的中間傳了出來,夏初一眼眸一揚,便看見那在一個影子手中扭來扭去的白花花一團肥肉。
她走過去,伸手捏住它的尾巴提擰了起來,看着那小家夥仍舊是一幅龇牙咧嘴的嘴臉,她蓦地冷冷地笑了:“怎麽想着回來了?”
“臭女人,你放小爺下來,小爺不是來找你的!”十五扭了半天也沒辦法掙脫夏初一的鉗制,頓時有些氣了。
夏初一伸手戳了戳那圓滾滾的身體,唇角的笑意不減:“我知道,你是來找元寶的嘛。”
“知道就好,你放開小爺!”
“我偏不放,你又怎樣?”
……
衆影子看着這一人一鼠直接地鬥起嘴來了,頓時默契地一抹額上冷汗,朝着四周迅速地隐匿。
影一也正想溜,卻給夏初一叫住了:“你順便幫我看好這隻小鼠,我先去找你們少主。”
“唉~”影一應了一聲,旋即便感覺到手中一重。夏初一倒是火急火燎地往裏面趕了過去,而他一低頭,便看着那芝麻小眼怒瞪着他,他有些無奈地看向影三,“這夏姑娘怎麽老是弄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啊?”
“你才東西,你全家都是東西,小爺才不是東西!”十五奮力地反駁,然而脫口而出的話語卻惹來了衆人一陣哄笑。
十五也發現口誤了,頓時氣得渾身的白毛都炸開了,心中對夏初一的怨念越發地深重。初一和十五,這才是冤家呢。一日不見又念叨,見到了又受氣,這什麽理這是?
影一笑夠了,才發現原本最能鬧騰的影三站在原地像是在想什麽,他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發什麽呆呢?”
“哦,”影三回過神來,附在影一耳邊輕聲地道,“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奇怪的事。”
影一見影三都認真了,頓時也嚴肅起來:“什麽事?”
“長歡啊,原本像跟屁蟲一樣跟在夏姑娘身後寸步不離的長歡,現在不見了!”
影一仔細地想了想,眉頭微微皺起:“好像是……”
“這有什麽好想的,他回家去了呗。”
旁邊悠悠然的聲音傳來,兩人這才想起旁邊還站着一個人。隻是他們說話的聲音那麽小,他怎麽聽見的?
繁落沒理他們,起身朝着大廳之中走去,影一和影三反應過來,連忙地跟上。
夏初一剛剛直奔後院而去了,現在廳中一個人都沒有。他徑直地走到主座上,一拂長衫坐了下來。
影三本來想叫嚷一句:“你他丫地注意身份啊,這地方是你能坐的嗎?”
可是事實上卻是,看着那雙擡起眼來瞥向自己的狹長桃花眼,他頓時一噎,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要不要給你上盞茶?”
繁落輕輕搖頭,淺淺地翹起嘴角:“你們不用管我,去幫一下她的忙吧。”
“她?”影三頓了下,“你是說夏姑娘啊。她要做什麽嗎?還要我們幫忙。”
“一場好戲而已,你們去配合一下就行。”繁落說着拿出一小個瓶子來,遞給了影三,“去找張大網,用水将瓶中的藥水稀釋以後浸泡一會兒,而後連忙地趕去後院,會有用處的。”
影一連忙地将影三往後一攔,面帶警惕地上下打量着他:“你以爲你是誰,我們憑什麽相信你?”
繁落瞪大了一雙眼睛,微挑的眉梢讓那無辜的眼神都顯得頗爲動人心魄:“我是誰?我是你們夏姑娘的男人啊,你們怎麽能夠懷疑我對她的一片真心?”
影一和影三頓時覺得這世界都混亂了。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不管他,轉身朝着外面走去。就聽見一聲漫不經心地聲音傳了過來:“你們最好聽他的話,否則别後悔哦。”
影一聽見這聲音連忙低頭朝着懷中一看,果不其然,那白花花的小鼠已經不在了!回轉過頭,就見它已經不知什麽時候跳在了桌上,吃起上面擺放的蜜餞瓜果來,還不忘提醒他們道。
影一和影三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眸色一沉,默不作聲了。
……
夏初一剛剛奔向後院,正撞上從屋中走出來的金元寶。她連忙一個刹車,雙手打開維持住平衡,在要撲倒他的瞬間,堪堪地将身體停住。“呼,還好還好。”
今天大街上的烏龍來一次就夠了,她可不想再來一次啊!
金元寶見着她那副樣子,忍不住輕笑了一聲,語帶寵溺地責怪道:“怎麽跑那麽急?”
“有事情要你幫忙。”夏初一連忙地從儲物袋裏拿出那件訂做的黑色鬥篷,在金元寶的面前抖了一下,展開。
金元寶眼神頓時一亮:“你是打算……”
夏初一狡黠地沖着他眨了眨眼,點了點頭:“嗯。”
……
風洛房中,桌上擺放着的桂花糕被鈴铛碾成了碎末,一張櫻桃小嘴高高地嘟起,明顯是在生悶氣。“臭風洛,臭木頭,人家一個女孩子都不在乎什麽了,你一個大男人還這麽讨厭!”
細細碎碎地不知道念叨了多久,而她口中的那個“臭木頭”這會兒就坐在離她不遠處的軟榻上,兀自地修煉着,全然當沒聽到她在說些什麽。
她念叨得有些累了,偷偷地瞥了風洛一眼,見他周身萦繞着一層黑氣,頓時臉上露出一絲凝重神色來。“風洛……”
對啊,他是風洛啊,她怎麽差點忘了他的身份呢?不行,她不能在這裏,否則會害了他的!
想着立馬起了身,知道這會兒風洛修煉必定全神貫注,她趁着這空隙,立馬蹑手蹑腳地準備一個人給溜出去。然而還沒到門口,她就覺得胸口一疼,好像有根線扯着她一般,把她整顆心都給揪起來了。
離門隻有半步之遙,她卻怎麽也沒精力沖過去了,捂着胸口退後半步,那壓迫感陡然消失。
她左右地看了看,就見門口處、窗口處都擺放着兩盆形狀特别的綠色植物,有些像蘆荟,隻是那肥厚葉片上的鋸齒更加地突出一些。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東西。
鈴铛這會兒腦袋裏面浮現出夏初一那一副詭計多端面帶奸笑的面孔,氣得牙都癢癢了。
“遲早有一天,我非得喂你吃幾條蠱蟲不可!”正咬牙切齒着呢,就聽“吱嘎”一聲,門被人從外面推了開。她一擡頭,就看見一個人影走了進來,白白嫩嫩的一張面孔,看起來好像很友善的樣子。
她記得這個男人的名字,叫做金元寶,一張娃娃臉倒是挺搭這名字,心裏不禁有一點點想法,緩緩地在心底漾開。
金元寶推開門的瞬間就看見在地上坐着的鈴铛了,連忙将手上的東西放在一旁,幾小步跑過去将她扶了恰來。
“鈴铛姑娘這是怎麽了?”
“沒事沒事,自己一個人無聊了鬧着玩呢。”鈴铛連連地擺了擺手,臉上浮現一抹笑容,看起來倒是對他挺和善的。
金元寶露出一副了解了的模樣,随即将旁邊托盤上的一疊衣物送到了鈴铛的面前,笑眯眯地道:“風洛沒怎麽照顧過人,我們也是些粗人,所以也沒考慮到那麽多。鈴铛一個女子住在這裏,很多時候不方便吧?這是我讓人給你準備的換洗衣服,如果你還有什麽要我幫忙的,也可以給我話說。”
她倒是想要他幫她把那幾盆難看的花草搬出去,扔得遠遠的,最好讓她永遠都看不到才好!隻是這些話鈴铛還沒來得及說,就見風洛收了手式,一團薄薄的黑霧慢慢地消弭不見。他從軟榻上起了身,來到了他們旁邊。
金元寶将給鈴铛的衣服拿了出來,露出了放在最底下的黑色錦衣,遞給了風洛:“這是給你做的,大小應該合适的,不過你還是最好試一下吧。”
風洛正奇怪他也不缺衣服穿,怎麽會突然給他送衣服來呢,就見金元寶沖着他偷偷地眨了眨眼睛。
他接過衣服,點了頭道:“我去試試。”
說着拿着衣服走進了裏面去,鈴铛想跟去,可是礙于金元寶在場,小姑娘還是得矜持一點的。
風洛拿着那衣服抖開,就見一張紙條悠悠地飄落在地上,他彎身撿起來,看着上面的内容,頓時皺起了眉頭。
将紙條揉成了一團,想了想,又展開,就着燈燭的火,燒成了灰燼。
他将那件新衣丢在了榻上,正準備解扣子,就見窗戶外面迅速地閃過一個黑影,速度之快,幾乎讓他眼睛都有些暈眩。
連忙地破窗而出,他緊跟着跑了出去。
外面的鈴铛和金元寶聽見了裏面的動靜,連忙地跑進屋中一看,就見一扇破窗戶在那裏搖搖欲墜,而原本在屋中的風洛卻已經不知去向了。
鈴铛突地發了慌,生怕自己怕什麽來什麽。
不過轉眼的時間,各種可能在腦海裏面轉了個遍,她随即又趕緊地搖了搖頭。
不會的,不會那麽巧的……
想着就要往外走,胸口那劇烈的疼痛感頓時将她困在了門口不遠處。
金元寶連忙地跑過去将她扶了起來:“你也不用太着急了,風洛可能發現什麽異常情況了,所以才那麽着急地追出去的。而且他的本事那麽好,外面還有那麽多的影子,不會出什麽問題的。”
“你知道什麽?!”鈴铛起來就想往外沖,可是每次還沒站起身來,就再一次跌坐下去。
她臉色慘白,額上密密麻麻地冒出無數細汗,看起來好像生了很嚴重的大病似的。
擡頭看着被她一把甩開的金元寶,這會兒她的語氣總算是軟了下來:“你能不能幫我把那幾盆破草移開一些,我看着刺眼睛。”
那草不知道是什麽草,有着淡淡的清香,對其他人沒有毒性還能夠凝神靜氣。可是對于不知道又吃了什麽藥的她來說,就是分量十足的毒藥!
那個夏初一,奸詐得就跟猴子成了精似的!金元寶擺了擺手,臉上的笑容沒變:“這個不行,初一說了,這屋子裏什麽都能夠動,就是這幾盆花草不能動。”
“你!” 鈴铛頓時氣急,心說自己怎麽忘了,面前這個人看起來再怎麽好欺負,那都是那個女人身邊的人,她就不該抱什麽希望的。
“那你幫我把門打開,我看看外面的情況。”
“外面沒什麽好看的吧……”金元寶邊說着邊走到門邊,正準備開門的瞬間,就聽見外面風聲呼嘯,氣波蕩漾,隐隐有靈力波動過來。
他頓時停住了,随即回轉過頭,沖着鈴铛有些焦急地道:“外面的人正在交手,你還是先進去躲躲,以防萬一吧。”
鈴铛一聽已經交上手了,哪裏還坐得住,連忙地求金元寶道:“你打開門讓我看一眼吧,我就看一眼!”
看看是不是煙婆婆找來了,若是她的話,風洛根本不是對手的!上次若不是她以死相逼,估計在牢裏的時候,風洛就已經一命嗚呼了。
後來因爲這件事她被禁足了好久,她也實在是太難受了,這才趁着沒多少人的時候溜了出來。
沒想到有些事情就跟命中注定似的,她居然在那種情況下也能夠再次遇見他,這不就是阿麽說的緣分麽?
不過她居然忘了,煙婆婆那日在滄州城牢房的時候說過,下次若是再遇見風洛,她絕對不會再手軟!
風洛的身份特殊,煙婆婆肯看在她的面子上放過他一次,就絕無第二次的可能了。
她目光急慌慌地朝着外面看過去,就見一團黑煙遮住了院中的場景,好像有一股強有力的勁道穿梭其中。
還沒看出個所以然呢,就見那黑霧已然消去,一個黑色的鬥篷一閃,迅速地躍上了屋頂。
那速度快得幾乎讓人以爲是産生了幻覺,就連她也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想要确定一下她剛剛看到的情景。
黑色的鬥篷……天呐,煙婆婆真的找過來了嗎?
鈴铛目光趕緊地搜尋風洛,就見那一片煙霧散後,一個黑影“蹬蹬蹬”地朝着後面退了好幾步,而後單膝跪地,隻手捂胸,一口黑紅的鮮血猛地吐了出來。
她頓時整顆心都提起來了:“臭木頭!大冰塊!死風洛!”
連連地叫喚了好幾聲,卻連一點動靜也沒有。 剛剛金元寶說滿院子的影子,這會兒才冒出個頭來,七手八腳地擡着風洛立馬進了屋子。
金元寶連忙地沖着他們一揮手:“趕快去找初一過來!”
一個影子立馬轉身,匆匆地跑了出去。鈴铛想要擠進去看看風洛這會兒有沒有大礙,偏偏那些影子在榻面前站得挨挨擠擠的,根本不給她一點擠進去的空間。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些人是在集體地排擠她呢。她小胳膊小腿的,使勁吃奶的勁兒都沒拉開一個影子,她頓時怒了:“你們讓開,隻有我能夠救他!”
那影子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将她給擰到了一邊去,還不忘說道一句:“人命關天,小孩子别過來添亂了。”
“誰給你們添亂了!”
鈴铛忍不住又是一聲嚷嚷,話音畢,就見那影子中間讓開一個通道來,她還以爲是說通了,正準備走過去呢,就聽見了那個令她讨厭到無以複加的聲音在她身後響了起來。
“風洛怎麽了?”夏初一腳步匆匆地走了過來,衆影子們已經給她讓開了一個通道。
金元寶在一旁道:“快過來替他看看吧,好像傷的不輕。”
夏初一連忙地走到榻邊,路過鈴铛身旁的時候,眸光不經意地在她臉上掃了 掃,随即立馬地收了回來。
她好像,深信不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