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一這回倒是難得沒有趁機勒索秦曜軒,而是乖乖地拿了一個小瓷瓶,走到軒轅雁秋的面前,在她的鼻下熏了熏。
她鼻子動了動,而後眼中紅黑的光慢慢地消弭,終究是一個沒挺住,直接地趴在了秦曜軒的身上。
秦曜軒感覺到那一直亂動彈的四肢終于消停了,頓時松了口氣,輕輕地趴在自己身上的伊人兒給抱了下來,又輕輕地放在了榻上,細心地替她蓋好了被子。
在一旁看着的夏初一頓時忍不住輕嗤了一聲:“我說秦三少,人家都那麽主動了,你就不能從了人家?反正被人知道了,你也可以說是被強迫的嘛。”
秦曜軒擡起眼睑冷冷地瞥了夏初一一眼,那幽深的眼眸帶着一抹讓人看不清的意味。
夏初一讪讪地伸手摸了摸鼻子,擡頭望天。
“她有沒有事?”秦曜軒目光重新落回到躺在榻上的軒轅雁秋身上,她臉色并不怎麽好,慘白慘白的,一張臉消瘦得不成樣子,眼窩下面還有兩團濃濃的黑影,看得出她最近過得并不好。
他們幾乎是同時回到郾城的,可是自從回來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出過宮去找他了。
不知道是不想,還是不能。
夏初一将他扒開在了一邊,走到榻邊坐了下來,伸手去探識了一下她的周身,而後又檢查了一下她的眼睛,口鼻,最後歎了口氣道:“情況不怎麽好。”
“能治嗎?”
秦曜軒已經不關心什麽情況好不好了,直接扼住重點地問道——能治嗎?
“能治是能治,不過我肯定治不了。”夏初一擡頭看着秦曜軒,聳了聳肩道。
“什麽意思?”秦曜軒頓時皺眉。
“她現在的症狀和現在還躺在葉導師處的白弘文是一個症狀,就是邪氣侵體,也就是俗稱的中邪了。”
秦曜軒聽見夏初一的這話,頓時間就皺起了眉頭:“有什麽辦法能夠救她,隻要你說,我一定竭盡全力地去做!”
夏初一微擡眼睑,斜斜看他:“看不出來,你還挺在意她的嘛。”
秦曜軒低頭苦笑:“她從沒有哪裏對不起我,一直以來都是我對不起她。”
夏初一愣了下,旋即也沒多說什麽,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針包來。
她一邊拔出一根銀針,直接地用指尖的冷焰火燒了燒,一邊道:“要救她有兩種方法,一種就是問對她下手的人要解藥,一種就是把葉大導師請過來,連續施針一個月,估計就能夠醒了。”
“你,不行嗎?”秦曜軒的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銀針上。
夏初一頓時忍不住又是一笑:“我才跟着葉大導師學了多久?他飛雲十二針我才學了個入門,能夠暫時遏制住着黑氣亂竄就算好的了。還逼出來,你太高看我了。”
說話間手起針落,連續的三根銀針刺入軒轅雁秋的皮膚之中,而後迅速地拔起。
依稀可見一團黑氣從她的眉心間冒了出來,而後迅速地從臉上跑到了脖子上,從脖子上跑到了胸口……
夏初一突地站起身來,伸手将秦曜軒的頭往旁邊一拔,而後猛地掀開被子,三根銀針迅速地在胸口定住了那團黑氣。
秦曜軒被夏初一弄得有些懵,正準備轉過身去,就聽見一聲輕笑聲悠悠傳來:“喲喲,秦三少還準備偷看人家三公主的身子不是?”
饒是秦曜軒再淡定,這會兒聽見這話也忍不住産生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都這時候了,她夏初一還不忘各種給自己找樂子,真不知道能夠讓她擔心的情況是什麽樣。
貌似那日離開帝師學院的時候,他有幸見過一次……
他那假大哥的不告而别,她那發瘋似的四處尋找。
那一刻的夏初一,一臉無助地在整個秦家的車隊中穿梭,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令人心疼的哀愁。
那一刻,她才真正地像一個十多歲的少女,也會遇到傷心的事,也會遇到邁不過的坎。
而不是一直一直地,比男人還強悍地活着,像一個根本不需要人疼愛的強大人偶。
他就那麽背對着兩個女人,腦海裏面卻天南地北地想了好多好多,直到夏初一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說“好了”,他這才轉過身去。
“黑氣已經控制住了,不過人卻還是不能醒。這黑氣太霸道,我還差火候。”
夏初一說着的同時,腦海裏面突地回想到了剛才。
剛才如果不是長歡過來的時間恰恰地好,那老妖婆的一掌黑氣要是打進了她的身體裏,那現在躺在這裏的,也就還要多一個她了。
秦曜軒走到榻邊,看着閉着眼睛一臉安詳地躺着的軒轅雁秋,開口問夏初一道:“那是去帝師學院請葉大導師來好一點,還是去找下手的人要解藥好一些。”
夏初一慢騰騰地收着針,低着眸開口道:“帝師學院一去一來要多少時間?施針治療又要多長時間?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麽那些人沒有朝别人下手,偏偏對三公主下了手?”
眸子一斂,秦曜軒陰沉的臉上似乎能夠刮下一層冰霜:“因爲三公主手上有一個至關重要的東西。”
夏初一将針包收在了儲物袋中,擡起頭看他:“是什麽?”
“皇聖軍四分之一的兵權。”
“哦……”夏初一站起身走到了桌邊,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咕噜咕噜地喝了個見底。
剛剛爲了給軒轅雁秋封黑氣,她汗都流了幾大桶了,這會兒完全地口幹舌燥的。
“小皇子沒出生之前,三公主是最熱門的軒轅皇朝未來繼承人,皇帝老兒甚至把皇聖軍四分之一的兵權都交給了她,的确是讓人忌憚的一個存在啊。”
她放下茶杯,若有所思地道。
秦曜軒點了點頭:“我的想法跟你一樣。三公主應該是被人用你說的邪氣控制住了,所以才會出現在半路,将我們引到了這裏來。”
夏初一未置可否地笑了笑:“說不定人家是爲了自救呢?三公主這樣子,明顯是經過一般掙紮的,所以才沒有永久地昏睡過去,而是去引了你們來。隻是在途中黑氣亂竄侵入全身,她的神智混亂了,才會撲過去對你那啥那啥的吧。”
本來沒什麽的,可是夏初一眼神一瞥,口中語氣甚是戲谑,竟還真讓人覺察出有點那啥的意思了。
秦曜軒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想要說道兩句,卻見她頓時一拍腦袋,一驚一乍地道:“完了完了完了,把元寶忘在外面了,他現在肯定擔心死了!”
趕緊地讓長歡去将院子裏的元寶給帶了進來,幾個人就在三公主的房間裏,就着馬上就要褪去黑暗的天色,簡短地開了一個小會議。
“去帝師學院葉大導師的這個方法顯然不太現實,對方既然想要在皇帝老兒壽宴之前讓三公主昏睡,那麽就算是救醒了,壽宴都過了,那還有什麽用。我們直接地從動手的人那裏拿解藥吧。”
夏初一話音剛落,就聽見秦曜軒問道:“下手之人是誰,你知道嗎?”
“你剛剛沒看到?”夏初一有些吃驚地望着秦曜軒,像是很意外的樣子。
秦曜軒臉上現出一絲茫然神色:“沒有。”
夏初一悶着頭想了一會兒,既然剛剛她離秦曜軒十幾步遠都沒看見他的影子、聽見他的動靜,那麽那個亂七八糟一大堆白布飄的陣法,應該有一定的隔絕作用,秦曜軒沒看到那個老妖婆,也正常。
她歎了口氣道:“動手的人是一個完全不知道多少歲的老妖婆,穿着一件大黑鬥篷,好像來曆不小,我覺得應該不是無極洲的人。”
“你和她對上了?”金元寶在一旁立馬聲調高了起來,旋即拉着夏初一左右看了看,那模樣就好像是要檢查一下她掉沒掉根毫毛似的。
夏初一有些無奈地道:“有長歡呢,那老妖婆傷不了我。”
聽着這話,金元寶心裏才算是松了口氣。
長歡現在在他心裏面的地位已經全然地不一樣了,原本還當一個小孩子,這會兒直接地把他定義爲夏初一的護身符。
隻要有他在,他都不知道要少操多少心。
秦曜軒單手支着颔,斜靠在椅子上,淡淡地道:“人我們知道是誰了,可是去哪裏找呢?”
夏初一頓時一聲冷嗤:“天下那麽大,找?找死你都找不到人在哪兒。皇帝老兒的大壽立馬就要到了,哪裏有時間給我們去找。”
秦曜軒頓時支起了身子,朝着夏初一的方向傾了傾:“那你的意思是……”
“還能怎麽着,引她出來呗。”
金元寶連忙問:“用什麽引?”
夏初一搖了搖頭,一臉純真呆萌的表情:“我怎麽知道?”
秦曜軒和金元寶頓時之間想要倒地不起的心思都有了。
夏初一見兩人嘴角抽搐一副被噎住的表情,連忙地揮了揮手,笑着道:“好啦好啦,有什麽事情回去再說,這皇宮可不是什麽安全的地方。”
“那三公主……”
“留幾個影子暗中看着别讓人動手腳,其他時候讓人伺候着就行,這偌大皇宮,堂堂公主,不會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吧?”
秦曜軒沒回答,而是走回去又看了看軒轅雁秋,伸手将那已經掖好的被子又重新地給她掖了一遍,站起身來垂着眸,眼神莫名地看着她。
夏初一、金元寶和長歡就站在那裏看着他,靜靜的誰也沒說任何話。
片刻,秦曜軒終于轉過頭來,沖着幾人道:“我們回去吧,好好想想引那人出來的辦法。”
夏初一幾人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