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寶最後也沒給林晟欽他們說出個所以然來,隻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悠悠地長歎了口氣,道:“是個妖孽。”
怎樣的一個人才能夠讓金元寶用“妖孽”來形容呢?
衆人歪着頭想了想,腦海裏面浮現出來的,不是三頭六臂,就是五大三粗,不是虎背熊腰,就是面目猙獰……總之,不是個人樣兒。
可是看夏初一那麽寶貝那封信的樣子,他們又搖了搖頭,将腦海裏面的幻象趕了出去,試圖勾畫一下能夠讓她動心的男子,到底是個什麽樣子。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無果,大家歎了口氣,隻道以後有機會一定要見識一下了。
影三腳步輕輕地移動,飄到了金元寶的身邊,瞪大着一雙好奇的眼睛,偷偷地問道:“少主,那個男人不是你的情敵吧?”
金元寶側過頭,好笑地看了他一會兒,随即搖了搖頭:“不是。”
影三頓時長舒一口氣:“我就說嘛,夏姑娘就是天生做我們少夫人的料……”
“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對他而言,連情敵都算不上。”金元寶面色無常地說完這句話,随即抛下影三,徑直走到了夏初一的面前。
影三在他背後,目瞪口呆,秋風瑟瑟,整個人石化成一堆碎片。
夏初一這會兒正在研究那信紙背後的地圖呢,見金元寶過來立馬伸手沖着他招了招:“元寶你快過來,這地圖上的地理位置我也不太清楚,可是給你們看你們也看不見,有什麽辦法沒?”
林晟欽微微挑眉:“要不,畫下來?”
“那個……”夏初一有些爲難地看了林晟欽一眼。
金元寶呵呵地笑了下,開口道:“畫圖這種事情,就不要爲難初一了。我倒是有個方法,可以試試看。”
夏初一趕緊看向金元寶:“你說。”
金元寶擡頭看了眼林晟欽,眸子之中微含笑意:“其實方法很簡單,林将軍行軍打仗,身邊應該會随時帶得有地圖吧?”
“這個有。”林晟欽從随身的儲物袋之中拿出一卷地圖來,影三趕緊上前,合力才将那一副巨大的地圖打開。
行軍打仗,每到達一個地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先摸清楚這個地方的情況。
地圖之上,滄、流兩州的城池、村落、大路小道以及河流山川都标記得很細緻,一目了然。
夏初一拿着信紙站在地圖上一對比,很容易地便找到了一樣的地方。
“養氣的地方在這裏!”她手指一揚,準确地落在了一地圖上一片空白的地方,随即有些無語地望着林晟欽道,“這裏怎麽沒畫?”
林晟欽伸手按住眉心,表情明顯地不怎麽好:“怪不得派那麽多人出去都沒找到,如果那養氣地點真在這裏,我們這回,估計遇見大麻煩了。”
夏初一聞言挑了挑眉:“怎麽了?”
“這裏啊,生死一線麽,我知道我知道!”旁邊拉着卷軸的影三踮着腳尖看着那個地方,立馬十分有表現欲地喊道。
“生死一線?”夏初一抽了抽嘴角。
影三生怕别人搶了他的話似的,連忙地開口道:“那地方有個懸崖,也不知道有多高,遠遠看去放佛跟天空連接在一起似的,所以被稱作一線天。不過人們也把它稱作生死一線,因爲以那山崖爲基準畫一條線出來,一旦邁過那條線的人,基本上就是有去無回了。一條線,一邊生,一邊死。在南邊這面,那地方可是被列爲禁地的。”
金元寶伸手摸了摸那塊空白,略略地沉吟道:“是因爲從沒有人從裏面出來過,所以這塊地圖才是空白啊。”
“誰說沒人進去的?或許是人家悄悄地進去悄悄地出來呢?”
夏初一倒是沒他們幾人的那種擔心的心情,心說妖魂谷、蓬桑島這些變質的地方她都去過了,還會怕一個一線天不成?
林晟欽他們卻顯然被夏初一的那句話給弄得有些微微愣住了,目光探究地看向她。
金元寶連忙問道:“那種地方都有人進去過?”
“怎麽沒有?”夏初一有些奇怪地看着幾人,最後頗爲無語地眨巴眨巴的眼睛,歎口氣道,“我都說了養氣之地在這裏了,如果那個布置這一切的人不進入裏面,他怎麽完成這一切的?千裏之外憑意念控制嗎?”
憑意念控制一切,這說起來還真是玄乎。不過這樣一說,衆人也立馬了然地點了點頭。
夏初一一撇嘴,順手拿起桌上的蜜餞,丢了兩顆在嘴裏。味道甜到心裏,膩得她牙齒都快要掉了。
她邊吃邊道:“别人能進去,我們也能夠進去。可能是要一些特殊方法才行,不過不是還有我嘛。”
說着伸手拍了拍胸口,也許是用力太大,竟一下子被拍嗆到了,還沒來得及咽下的蜜餞就那麽卡在了喉嚨口。
一瞬之間,她連連地咳嗽了好幾下,眼淚花花都冒出來了,晶亮晶亮的,乍一看還有些好看。
旁邊是遞水的遞水,捋背的捋背,幾個人圍繞着一個小女子,忙得是一團亂糟糟的。
同時,衆人心裏默默地道——初一您老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就讓他們來做吧。說句話都能嗆到的主兒,他們實在是不敢指望啊。
不過說起來,夏初一平日裏一副不靠譜的樣兒,一到關鍵時刻就突出她的重要性來了。
緩過神來以後,她讓影三下去多找一些鐵匠裁縫來,順便準備一些紗布,木炭,石灰砂礫等東西,全部地給她弄到了院子裏。
林晟欽和金元寶被她這舉動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一問她要幹什麽,她也隻是笑了笑,神秘兮兮地道:“等明天到了那一線天,你們就知道了。”
說完沒多久,就見效率極高的影子們已經将她要的東西差不多都弄到院子裏來了,那速度簡直沒話說的。
林晟欽見此也忍不住有感而發地贊歎一句:“若是我軒轅皇朝運送糧草辎重的速度也有這麽快,那麽我們打敗仗的可能性可就大大降低了。”
金元寶輕輕的笑了一下,不可置否地道:“每一個影子都是從好幾十個孩子之中挑選出來的,從小就開始訓練了。隻能做特殊,不能夠推廣,和以數量來取勝的大軍,沒有可行性。”
林晟欽也不和金元寶多說,一個帶兵打仗的将軍,一個擅長經商的商人,兩個人的出發點不同,談的東西也大相徑庭,自然也很難談到一塊兒去。
索性兩個人都跑到了院子裏,看夏初一到底要做什麽去了。
夏初一見兩人來,也不讓他們閑着,将他們拉來坐下,給他們道:“這個木炭,碾成碎末,用紗布包上,做成一個巴掌大的小包……”
“這做什麽用的?”兩人看着夏初一做了個示範,頓時那叫一個好奇啊,趕緊地開口問道。
夏初一卻隻詭秘地笑了笑,搖了搖頭,便起身跑到其他人的身邊去了。
因爲鐵匠鋪子不可以搬過來,她便幹脆給衆鐵匠說了說自己的要求,讓人從城主府的賬房支銀子,讓衆人加加班,按照她說樣子,趕緊地趕制出她要的東西來。
影三看着自己讓人找來的幾百号裁縫木匠,頓時抽了抽嘴角,湊在夏初一旁邊,有些無語地道:“夏姑娘,你要多在這城主府逗留幾日,這城主府會被你給用垮的。”
夏初一彎唇笑了笑:“沒關系啊,城主府用完了就用衛家私人的,用完了那些老頭老太太存的私房錢,不是還有你影三的工錢和分紅嗎?我可以和元寶打個商量,提前把你五十年的工錢全部預支了的……”
影三頓時狗腿地沖着夏初一笑了笑,随即一句話也沒說,默默地轉身離開。
夏初一看着院子裏的浩大工程,歎了口氣,垂着頭道:“吼,今天晚上又得耽誤一整晚了。”
又是一夜月滿時,隻是滄州城已經好久不見月色了。
漆黑的夜晚被漫天的火光映襯,看起來就好像是日落黃昏一般,竟也生出一絲詩情畫意的美感來。
火光下的衆人個個手腳不停,全部都在忙得團團轉。
而同一輪月色照耀在那高聳入雲霄的秦陽嶺,銀白的光芒灑遍了下面一片碧綠的林子,稀薄的白霧将整個天地籠罩,看起來就好像是蒙上了一層白紗的舞女。
高高的半山腰上,一棵比房屋還要粗壯的大樹朝着四周伸展着它的枝葉,仿佛那一番天地,好像都是它的領地一般。
而在樹下,一抹紅影茕茕獨立。
晚風吹拂起他那寬大的衣袖和衣袂,撩撥起那漫天飛舞的長發。月光之下,那發絲泛着銀色的光,看起來如同谪仙一般。
可是隔近了一些看,卻能夠清楚地看見那一雙妖冶的碧瞳,瞳孔中淡淡地蕩漾着碎光,眸子淺淺的,望着遠方好像在看着什麽似的。
性感的薄唇微微地動了動,輕輕溢出的話語很快地随風飄散在空氣裏,再也聽不見隻言片語。
可是那風聲卻似乎将那淺淺的呢喃,緩緩地帶着飄向了遠方,飄向那個人所在的地方。
小東西啊,不知道你有沒有想我,總之,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