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不得不承認,她說的還是有幾分道理的,旁邊的那個男人,越看越覺得不像凡人,越看越覺得不真切,倒像是從某處世外桃源出來的谪仙一般。
“喂,元寶,你有一點身爲男人的自覺好不好?盯着一個男人看那麽久的意思是,找到真愛了?”夏初一笑眯眯地伸手在金元寶的眼前揮了揮,那神色一臉地打趣。
金元寶頓時被夏初一一句話說得又怒又氣,頓時漲紅了一張臉,等着一雙亮汪汪的大眼睛,怒瞪着她:“你胡說什麽!”
夏初一不以爲然地一挑眉:“你連妖魔鬼怪都搞出來了,我怎麽就不能說你喜歡上那妖孽了?”
一直在旁安靜吃東西的泷越聽見夏初一的話,眸中有關一現,唇角微微翹起,淡淡開口道:“小東西,你有情敵了。”
“元寶是我弟弟,我哪兒能搶他喜歡的人啊。你跟了他,我很放心。”說着伸手拍了怕泷越的肩膀,可是沒拍到,手一空,那人已經離開了桌邊。
夏初一也不在意,眯眼笑着的表情,就好像是一隻**得逞的狐狸。
金元寶聽着兩人這些話,隻覺得自己分外無辜。
“初一,我可沒亂說。其他人說我可能不信,但是我自己的人也傳來了消息,說南邊确有妖魔作怪,那人晚上的時候,還親眼看到過百鬼夜行!”
初時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他比夏初一更不相信,可是滄州和流州那麽大一片區域,不可能所有人都胡說不是。
他聽了好幾個探子的說辭,說的幾乎一樣,騙他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夏初一這會兒似乎也聽出些興趣來了,将面前的空碗推開了一些,她雙手趴在桌上,擡頭看着金元寶道:“百鬼夜行,聽起來有點意思啊。會不會是一些地方上的邪教搞的聚會遊街什麽的,然後那些百姓們看見他們奇裝異服的,就以爲是鬼怪出沒什麽的。”
這事情在她以前的時代也發生過,在一個偏僻的山村裏有一個崇尚水牛的教派,他們每到初一十五就會帶着水牛的骷髅在附近的城鎮遊蕩,舉行狂歡派對。所以那裏的百姓幾乎是夜不出戶,以爲是妖魔作怪。
而後某個大膽的地方官帶着手底下的人去“捉鬼”,最終将那些作亂的村民抓了起來,破了當地延續好久的迷信。
不過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對,那些帶着水牛骷髅頭的村民之所以能夠成功作怪,是因爲那裏地勢偏僻,居民意識保守,所以很容易受蠱惑。
而流州、滄州幾乎可以算得上是一線大城市,能人異士那麽多,怎麽可能受一點小小障眼法的迷惑?
“百鬼夜行,還真的是鬼啊?你手下看見的是不是一群白衣飄飄、黑發遮面、沒有手腳的影子啊?”
夏初一大體地形容了一下,心說雖然時代背景不盡相同,但是做鬼的應該差不多都是那副模樣吧。
金元寶認真地聽完她的話,而後摸着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呵呵,初一啊,有時候我真覺得我自己有些笨呢,因爲你說的什麽,我完全聽不明白啊。”
夏初一聞言愣了下,心說金元寶也算是有自知之明,自己表達得那麽清楚,他都還聽不懂,那真是他智商問題了。
“這樣吧,你就直接給我說說,你那手下看見的鬼是什麽樣子的。”
這個金元寶倒是早有準備,從懷中掏出一疊紙來,在夏初一的面前打開:“這是各個地方送上來的‘鬼圖’,我仔細瞧了瞧,基本上都差不多的。”
夏初一擡頭望去,就見那紙上畫了一個戴着黑鬥篷的人,确切的說也不是人,而是一具森森白骨。
黑色的鬥篷将它全部籠罩,隻露出三個洞洞兩排牙齒的骷髅頭,和支撐着整個身子的兩隻白花花的腳骨。
她看着通篇黑白的畫風,卻在那兩個黑洞洞的眼眶之中看見了兩抹紅光,就好像是透過畫紙,望着她一般。
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夏初一挨着挨着地将那些“鬼圖”看完,見他們有單隻的,有畫出一片的,有正面的,有側面的,有些具體到細節的,并不像是活人在裝神弄鬼。
“天呐,如果真是鬼,那這衛家可真要完了!”夏初一頓時驚呼。
且不論這些“鬼”到底有沒有攻擊性,光是它們的存在就足夠讓民衆人心惶惶了。
金元寶剛開始不是還說嗎?那些百姓認爲是衛家觸怒了上天,所以已經殺了不少衛氏族人了。
夏初一将那些畫遞給身後的泷越:“你要不要看一下?”
泷越倚靠在軟榻上,閉着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那種東西還是别拿給我看了,髒眼睛。”
這妖孽!
夏初一想鄙視他一下的,可是想着這會兒他已經收斂很多了,最開始的時候他那一雙腳可是不踏塵土的,身後跟着一大幫人專門給他鋪紅地毯呢。
其實夏初一也發現了,泷越平日裏走路的時候,踏出去的腳步會懸空半寸左右,根本不沾地上泥土塵埃。也因爲半寸并不是很明顯,所以不刻意去看還真看不出來。
夏初一偶然發現,還是某日拿起他的鞋來看,隻見鞋底潔白如新,比她的鞋面還幹淨,她才動了觀察泷越走路的心思,結果便得出了這個驚人結果來。
其實她剛剛跟金元寶說的話并不是在說笑的,有時候她真的覺得,泷越就像隻妖精。
收了滿腹心思,她也沒勉強泷越,将那些鬼圖留了一張最恐怖的出來,其餘的還給了金元寶。
金元寶見此眼皮子抽了抽:“你留着這圖幹什麽?”
“哦,貼在牆壁上鎮宅辟邪啊,有小鬼來看見已經有惡鬼居住了,就不會跑進來了。”
夏初一邊說邊将那紙折了兩折,放在懷中。
心想着自己是貼門外呢還是内室呢,要不貼在榻蓋底下吧,早上一睜開眼睛就能夠看見,保證特别醒瞌睡!
而且,嘿嘿,泷越不是怕髒了他的眼睛嗎?貼在那裏,天天惡心他!
金元寶無不擔心地道:“那如果那個小鬼恰好喜歡熱鬧呢,看見這裏有自己同類,立馬喜滋滋地就過來了。”
“金——元——寶!你丫不和我對着幹會死啊!”
最後夏初一自己氣了一會兒,而後塞了一顆糖在自己的嘴裏,感覺那酸甜在口中化開,她這才開口道:“院長師父他們有沒有表态,準備怎麽辦?”
金元寶有時候是真心佩服夏初一的,比如說現在。
因爲他對别人隻需要幾句話就講完的事情,跟她說的時候七彎八拐的,到現在早餐都吃完好久了,他要說的事情才剛剛說到一半。
此女子裝撒充愣牽着别人鼻子走的功夫,确實厲害!
他伸手摸了摸鼻子,道:“院長和四位大導師的意思,是将各個家族的少爺小姐們全部放回去,坐鎮他們的本家,預防也出現衛氏家族的這種情況。而滄、流兩州出了事,帝師學院自然也不能不管,說是讓我們幾個外門弟子帶着白衣衛跑一趟,也當時一場曆練了。”
“哦,怎麽感覺院長師父這舉動好像有點刻意而爲之似的。”夏初一喃喃地呢語幾句,心說院長師父急匆匆地将七大家族和軒轅皇朝的人趕回去,就好像和那邊劃開界限,撇開關系一般。
“那老妖婆那邊就沒什麽動靜?”好歹也是皇後啊,狡兔有三窟,就算真被那皇帝老兒下令抓起來,聽見自己的母族出事,也肯定有動作吧?
金元寶這時第三次擡頭看泷越,見他似乎對他們的話題并沒有興趣,不由得歎了口氣。
“這回衛後沒有動作,皇帝倒是雷厲風行。立馬抽調了滄、流周圍的軍隊将兩地圍了起來,禁止人員出入。而後立馬封了禦史,賜九龍金牌,代天巡視,去解決那裏的問題。”
夏初一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手腳,聽見這話立馬覺得有些好笑:“嚯,果然當皇帝的都不是些傻蛋啊。”
衛氏一族一旦滅亡,他軒轅淳是個什麽結果他比誰都清楚。這回又是軍隊又是禦史的,聽起來還挺像那麽回事啊。
她扭着脖子随口問道:“那他派去的那個禦史是個什麽人啊?”
金元寶擡起下巴,朝着她身後的那人努了努:“皇帝想要把局面攪得更亂,從中穩居平衡,所以這會兒聖旨應該在送來西華殿的路上了。”
夏初一被金元寶的幾句話給吓到了,隻聽“咔嚓”一聲,她正彎着的脖子一下子扭到了。
“快快快……快給我弄回去!”
這動靜鬧得泷越也睜開了眼睛,見到她那模樣,不由得無奈地笑了笑。
起身走了過來,伸手按住她的脖子揉了揉,而後一用力,将她歪着的脖子又給扭了回來。
“不過是道聖旨,我都沒慌,你慌什麽。”
“不是,這裏山高皇帝遠的,那皇帝老兒怎麽知道你在我這裏?他有千裏眼不成?那他不是會看到了許多不該看的東西嗎?會不會長雞眼?……不是,我的意思是,連皇帝都知道你在我這裏,那不是普天之下都知道你在這裏?”
泷越頗爲無辜地道:“我以爲你一直都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