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師學院也開始戒嚴起來,原本該熱熱鬧鬧的靈師試煉大賽,以一種近乎凄慘的結局收尾。
三到十二名的排名賽也比得冷冷清清,甚至像風洛那種的直接不比了,愛把他排到哪裏排到哪裏,反正他也不在意。
這次的比賽,名次反倒成爲最不重要的東西了。
而陸浩然的事情一出,七大家族的子弟們劃分的陣營也越發地明顯起來,偶爾在監管不利的地方,政見不合的兩方甚至還會發生械鬥。
所幸的是都發現及時,損失并不算嚴重。
秦曜軒以養病爲由,暗中開始頻繁調配人手,蓄勢待發。
夏初一那日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不亮便醒了。結果一睜開眼睛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隻剩下了最裏面的裹胸,立馬火冒三丈拿起枕頭就朝着旁邊的罪魁禍首砸了過去。
泷越癟着嘴分外委屈:“那迷藥是要發熱的,不脫了你的衣服,那是會捂出病來的。”
“就算捂出病來也不準脫!”
于是夏初一這邊也開始對外稱病,實際上她就窩在外殿的軟榻上看醫術配藥方,時不時地去看一下葉原挂掉沒有。
而她的内室,則成了幾個男人的秘密彙合點,經常讨論山川河流形勢局面就是一大半天。
她聽得懂也懶得聽,反正争皇位什麽的對她來說沒什麽好處,最多等以後秦曜軒登基了,她就問他要塊金牌,然後走到哪兒都能夠吃白食就可以了。
關于陸浩然,大家都很默契地不去談起,夏初一卻時常地發呆,然後腦海裏面那張無助茫然的臉來。
最終幽幽婉轉,化作無奈一聲歎息,暗暗地道一聲,陸師兄,保重!
而泷越的地位在幾人之中也越發地顯得重要起來,他并不多話,但是每一句話都能讓人醍醐灌頂恍然大悟,所以金元寶和秦曜軒對他的看法也改變了許多,很多事情甚至會以他說的爲準。
至于風洛,談論什麽都不關他事,不過不知道爲什麽,每次泷越都必定會叫他過來,即便他一句話也不說。
幾人修身養性了幾天,就聽着上面傳來消息——蓬桑島開啓的時機到了!
那時候泷越正負手立在榻邊,聽見這條消息的時候,略略地沉了沉眼,緩緩地開口道:“從蓬桑島出來,差不多就可以下山了。”
帝師學院的弟子沒有院長和四位大導師允許是不能夠私下下山的,所以秦曜軒他們被拘束在九嶷山峰頂上施展起來打不開手腳。
一聽到能夠下山了,秦曜軒立馬露出一抹欣喜神色:“怎麽能夠下山。”
泷越伸手,遙遙一指:“南邊将亂。”
夏初一聽到要去蓬桑島了,立馬趁着出發的前一天,将自己最後定下的藥方交給了葉真真,讓她加上些特定的食材熬成粥給葉原喝。
葉真真反複看了看那方子,終究還是忍不住道:“不用吃什麽丹藥嗎?”
這裏的治病基本上都是什麽丸什麽丹的,夏初一這開了一張藥食譜的單子,反倒是讓人懷疑了。
她伸手拍了拍胸脯自信滿滿地道:“我總共寫了三天方子,你安排一個得力的人每天弄給你大哥吃,差什麽就去元寶的小廚房那裏拿。等我們從蓬桑島裏曆練出來之後,還你一個面色紅潤萬人迷的大哥!”
“什麽面色紅潤萬人迷,你别瞎說,一會兒被我大哥聽見了,他又得生氣了。”葉真真輕輕拍了拍夏初一的手,那眼神示意屋子裏面。
夏初一撇了撇嘴,當然知道裏面那個這會兒肯定醒着呢。自從那回把他罵了一頓之後,他不别扭了,倒是她有些過意不去了,每次來都是趁着他睡着的時候進去。
他也是個識趣的,在她來的時候就算沒睡着也會裝睡着,所以兩人見了這麽多次面,說上話的也就是那次了。
将藥方給了葉真真以後,沒想到卻被她給一下子拉住了。
她回過頭,歪着頭有些疑惑地問道:“還有什麽事嗎?”
葉真真紅着一張臉,一雙眼睛不住地到處亂撇,顯得有些害羞和不安。
夏初一等了一會兒,就聽見她低低地開口道:“你真不考慮一下我大哥麽?”
又來!
夏初一兩眼一翻,腳下生風,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翌日,連續了好幾天的斜風細雨終于停了下來,并且在這晚秋的天氣裏,難得地出了一回太陽。陽光暖暖,微風和煦,是難得的好天氣。。
天才剛剛大亮,演武場中,一百零八位選手已經全部集合完畢,差的人也從名次靠後的選手之中順次給補了上來。
霍蒙給大家交代了一番,大體的意思總結起來就是,命是自己的,自己照看好,同時要注意結隊而行,要不然出不來了,可不關帝師學院的事。
溫和環境培養出來的老虎不會主動咬人,要做最厲害的強者,就必須去最危險的地方曆練。
所以進入蓬桑島生死勿論這一條,是軒轅皇家和七大家族都共同允許的,就算是三公主五公主今日折在裏面,也隻能夠認命。
而之所以要在蓬桑島曆練之前先進行靈師試煉大賽,無疑是爲了篩選出一些實力太差的學員,免得進入裏面以後也是白白送死的份。
夏初一打着呵欠,往左看去是秦曜軒金元寶,往右看去是風洛和扮成纨绔子弟吳辰逸的泷越。
話說就泷越那德行,就算不用刻意假扮都是一副花花公子的相,眯着眼睛搖晃着風花雪月的扇子望着她笑的模樣,讓她莫名手癢心也癢。
注意事項交代完了以後,霍蒙便拍了拍手。隻見演武場中一陣地動山搖,另一邊的場地突地從中間裂開一道縫隙,朝着兩邊分隔開去。
而在那逐漸擴開的縫隙之中,緩緩地從地底下升起一艘大船來,體積之碩大就像是一座獨立的小峰似的,人在它面前就是一丁丁點的蝼蟻。
夏初一見此咽了咽口水,心說乖乖,這演武場地下到底埋了多少寶貝啊。
像這麽體積碩大的船,必定要有一巨大妖獸的骸骨作爲主心骨,并且以各種靈力寶石鑲嵌在五行盤上作爲驅動力,沒有一定人力物力,想要造這麽一艘飛船簡直是癡心妄想。
她恰好在煉器飛行志上看到過這種飛船的制造方法,極爲繁複,并且得有至少好幾十個煉器師同時鑄造。因爲有些地方必須同步進行,否則後期煉熔拼接的話會極容易損耗,制作的時候水平相差太多也是會功虧一篑的。
總之,她敢保證,這麽大的飛船,在整個無極洲絕對找不出三條來。
秦曜軒見她看得入迷,不由得上前一步說道:“這是上一任的名器峰大導師、也就是尉遲大導師的師父造出來的。而這船上的五行靈力盤則是由當時還是普通學徒并且年僅十三歲的尉遲大導師一個人制作完成的,聽說做完這個靈力盤以後,他便成爲上一任大導師的唯一傳人了。”
夏初一聽完無不驚訝地感歎道:“哇,那麽大一艘船的靈力盤,二師父居然一個人就做出來了,無論是五行排位還是鑲嵌寶石,都是需要極高超的技巧的,他果然天生就是鑄器師的料。”
金元寶笑着道:“初一也不差,要不怎麽會成爲尉遲大導師的關門弟子呢?”
“哪裏哪裏,他是實在收不到徒弟了拿我去湊數。”夏初一心裏得意,卻還是擺了擺手謙虛地回答道。
結果話音剛落,就聽見一旁傳來一聲涼飕飕的聲音:“還要不要上去了?”
夏初一聞言轉頭,就見那一張陌生的臉上帶着一抹熟悉的笑容,一雙深褐色的眼睛眸色竟也逐漸地加深,變得黑沉不見底,頗爲意味深長。
她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剛剛晃着貓尾巴的得意勁兒,霎時間消弭得無影無蹤。
伸手摸了摸鼻子,她有些讪讪地道:“走吧。”
說着還不忘回過頭瞪了泷越一眼,這死妖孽,存心來給她潑冷水來拆她的台的!
身後金元寶和秦曜軒對視一眼,均是忍住笑,帶着一臉完全沒情緒的風洛,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
飛船啓動以後,會有自動的台階從船尾緩緩地降落下來,供大家上下。上完之後再起動機關,那階梯就會全部地收上去。
待到上了船之後夏初一才更覺壯觀,光是寬闊的船頭甲闆就足以搞一場蹴鞠比賽了。
而等到飛船飛上天的時候,今年新進入帝師學院的一批沒見過世面的,以夏初一爲主,滿世界“哇哇哦哦”地驚叫,看起來就像是看到什麽稀奇玩意兒一般。
想象那麽大的一艘飛船行駛在天空之上,而下面是綿延的萬裏山河,風光迤逦,連綿起伏,好不壯觀。
尤其是遙遙朝前望去,便能見九嶷山背後一片銀光乍現,分明是奔騰不息的雄壯瀑布,直接從山頂氣勢磅礴地咆哮而下。
而山腳下則是清水碧浪的河流,一路蜿蜒流淌,最終彙聚在一片汪洋湖泊之中。
夏初一置身于這豪邁天地之間,頓時生出一種人類渺小的感覺來,惹得她這平生最恨文绉绉的人,也忍不住嚎上兩句:“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念完以後砸吧砸吧嘴,總覺得缺點意味。
對了,應該有一壺酒,憑欄眺望,對酒當歌,這才有那種飄然欲舉的感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