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中一片旌旗招展,喜氣洋洋,彩帶飄飛,看起來不像是比武,倒像是抛繡球選親似的。
所有參賽學員按照手中天幹地支的号碼分别站在一方隊伍裏,嫡系弟子站在前排領頭,其餘弟子按照号碼牌站列。
遠遠望去,黑壓壓的一片人頭,竟有一點訓練有素的軍隊範兒了。
而夏初一作爲院長的嫡系弟子,在信心滿滿地準備比賽的前一天,突然接到消息,說要她代表所有帝師學院的學員們上香禱祝,歃血立誓。
她頓時呆住了。
根本沒人管她願不願意,直接在在比賽開始的當日扔給她一套幾十斤重的祭祀服,拿着鞭子在她身後趕鴨子上架。
一連串繁瑣的儀式走下來,是個鐵人都能給累趴下。
她還心想這活兒哪是給人做的啊?到頭來弄個精疲力盡的還打什麽啊,直接認輸還幹脆點。
祭祀完了以後還有演武,參賽學員舉劍高歌,低沉渾厚的聲音遠遠地在九嶷山的各個山頭回蕩,說不出的激昂澎湃。
他們的身上都萦繞着各色屬性靈力的顔色,将那力量彙聚劍尖,同指天空,就好像是七彩禮花綻放,瞬間将天空渲染得五顔六色五彩缤紛。
這是代表他們會全力以赴的決心。
夏初一雙手捧着三支比她還高的高香,站在高高的台子上朝下遠望過去,竟也覺得心裏面有一種豪情直沖九霄,情不自禁地大喊道:“賽出風格!賽出水平!賽出自我!”
說完将高香插在那巨大的爐鼎之中,握着一隻拳頭指向上空,臉上表情,豪情萬丈,不讓須眉。
演武場中本來嚴肅的氣氛被夏初一突地一嗓子喊得有些摸不着頭腦,過了一會兒反應過來,便是捂着唇低低的笑。
“這嫡系子弟,果然不一樣啊,瞧瞧這說話的水平,啧啧。”
“哼,耍寶呢。”
“我到覺得說得挺好,跟祖師爺定下的比賽規矩不謀而合。”
“是啊,而且朗朗上口,作爲比賽口号,再好不過了。”
……
原本的一些譏諷嘲笑,漸漸地淹沒在了一片贊同聲中。秦曜軒和風洛、金元寶都是帶隊人員,互相看了一眼,均是默契地伸出右拳舉了起來:“賽出風格,賽出水平,賽出自我!”
一有人帶頭,後面便是大片大片跟風起哄的聲音。
霎時之間,整個演武場内,隻聽見一聲聲回蕩的“賽出風格、賽出水平、賽出自我”,那樣的聲音,鋪天蓋地,蕩氣回腸。
夏初一彎了彎唇角想,怪不得那麽多人想要登上最高的位置。這登高一呼的感覺,還真是……說不出的爽。
高台之上,依舊是五把水晶寶椅,院長和四位大導師坐在上面,遠遠地看着祭壇上的那抹身影。
軒轅徽捋着花白的胡子頓時笑了:“哈哈哈,此女巾帼不讓須眉,必是個有大作爲的人。”
旁邊尉遲風聽了心裏面喜滋滋的,心想那可不,好歹也是他徒弟呢,太丢人了他怎麽跟别人得瑟去?
坐在他右手邊的葉鈞卿見他那一臉春風得意的模樣,狹長的桃花眼一挑,冷冰冰地道:“教她修靈的可不是你,你歡喜個什麽勁?”
尉遲風也來勁了,湊到葉鈞卿面前,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我的乖乖徒兒有出息了,我自然歡喜。你連個徒弟都沒有,哪能夠體會得到爲師的心情?”
葉鈞卿聽着心裏就不爽,搞得他好像收不到徒兒似的,眯着眼望着下面一片黑壓壓的人影,冷哼一聲道:“有沒有出息還是等比完賽再說吧,别早早的輸了,我看你去哪兒哭去。”
“那要不要我們打個賭?”尉遲風眼珠子一晃,突地提議道。
葉鈞卿挑眉:“什麽賭?”
“就賭我乖乖徒弟如果進前十,你就收她當徒弟怎麽樣?”
葉鈞卿聽着這話有些不樂意了:“她是雷屬性體質,并不适合煉藥。”
誰都知道帝師學院有兩大怪,一個乞丐尉遲風,一個美人葉鈞卿,都是當世頂尖的煉器煉藥高手。
同時傳聞他們怪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從不收徒弟。
倒不是不收,隻是收徒的标準很苛刻,能夠達到他們要求的人找了好多年都沒尋着一個,這徒弟的位置,才一直都空閑着。
夏初一的脾氣其實挺對葉鈞卿的胃口,姑娘壞點子多,愛惡作劇,和他一樣的性子。
隻是最遺憾的是,她偏偏是個雷屬性。
雖然是難得的異靈根,但是并不适合煉藥。煉丹藥的時候如果沒有純正的火源,那藥效就會失去一大半,甚至可能良藥變成毒藥。
尉遲風知道葉鈞卿在猶豫什麽,立馬湊過去,小聲地對她道:“乖乖徒兒和天火結了契,這世上恐怕沒有誰比她更有資格當你徒弟了。”
“天……”葉鈞卿一雙狹長的桃花眼突地瞪大,硬生生地将那“火”字給吞咽了下去。
側頭見院長和另外兩個大導師都在看着演武場中,他伸出手來,低着聲音沖着尉遲風道:“成交。”
其實這個賭打不打已經無所謂了,他就是撬牆角也要把夏初一給弄過來,借她的天火好好地研究一下。
尉遲風想着自己又給乖乖徒兒找了一座靠山,咧嘴笑得燦爛極了,伸手在葉鈞卿的手上一拍:“成交。”
而在高高的看台頂棚之上,孑然獨立一抹紅影。
誰也沒有發現,就連已經邁入靈聖級别的軒轅徽,也沒有發現,就在他們的頭頂之上,還站着那麽一個人。
他就站在那最高處,遠遠地極目眺去,看着那繁華的禮服穿在夏初一那幹瘦的身子上,竟莫名地有一種禁忌的美感。
黑如墨發如綢,站在高高的祭台上面,任由風吹拂起那發梢那衣袂,竟是那麽的突出,那麽的優秀,那麽的适合,站在那最頂端。
他垂眼抿着唇輕笑。
無聊了那麽多年,終于找到了一點有趣的事情做了呢。
……
話說所有的儀式全部進行完畢以後,夏初一趕緊地脫掉那一身重達幾十斤的禮服,長舒了一口氣,基本上沒怎麽休息,便立馬進入比賽場地。
比賽在演武場周圍的小演武場中進行,上回夏初一在這兒設計了軒轅綠真一場,所以對比賽場地并不陌生。
而且因爲進行了很明确的區域劃分,所以比賽的流程并不淩亂。她這甲字隊的,由四個擂台同時開始比賽,最後角逐出這一組的第一名,參與到十強賽争奪賽中去。
夏初一進入比賽區域,才發現抽簽被分配到自己這一組的,還有一個讓她有些頭疼的人物——軒轅雁秋。
擦肩而過的時候,禮節性地互相點頭緻意了一下,兩人便分别上了兩個擂台。
夏初一回頭看着隔壁那一身白衣清雅冷傲的女子,心裏暗道一句,這狗屎緣分。
小組前四名之前是抽簽賽,所以她們兩個可能下一局就對上,也有可能到最後才對上,總之,隻要她們兩個不輸,就總會對上的。
夏初一盤算着如果打不赢就認輸好了,反正進入前一百零八名的都能夠得到進入蓬桑島的資格的,隻是那三品凝靈丹就那麽沒了,好可惜。
這想法一冒出來,她就立馬地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暗暗地罵一句沒出息。
還沒開打呢就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她夏初一什麽時候這麽不自信過了?
不行,打不打得過好歹打一場之後才知道,要是真輸了那也是心服口服,沒打就認輸,她鐵定會鄙視自己一輩子。
正想着呢,就聽着擂台另一頭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我說你到底是打還是不打啊?”
夏初一頓時回過神來,心裏驚歎自己竟在擂台上走神啊,如果遇見個高手她這會兒鐵定見閻王去了啊!
好在對面這個男人長得呆,人也真呆,竟然傻傻地站在那裏等她開戰。
她一側頭,就見另一個擂台之上,軒轅雁秋已經在她出神之間輕松地結束了戰鬥。她心裏好勝心頓起,立馬撸起袖子,開始準備活動。
“你等等啊,我先活動一下手腳,要不然一會兒肌肉容易拉傷的。”
說着,開始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地做起擴胸運動轉體運動來,那奇怪的姿勢,頓時引來一大片人的觀看。
做到一半的時候,對方那個呆子終于忍不住了,有些冒火地道:“你到底開不開始啊!别以爲你是院長的徒弟,我就不敢拿你怎麽樣啊!”
夏初一揉了揉眉心,有些受不住地道:“我說兄台,上了擂台判決喊開始就可以打了,我一直站在這裏讓你來打,你自己不把握我給你的寶貴機會,還怪我,哪有你這樣的。”
那呆子瞪大眼睛,有些吃驚地望着夏初一——還可以這樣?
夏初一還準備逗弄一下對方呢,就眼尖地看着人群中金元寶正在沖她揮着手,旁邊還跟着氣場獨特的風洛。
“初一,我們都比完了你還沒開始呐!”金元寶完全不給夏初一面子,直接沖她道。
旁邊立馬響起一片哄笑之聲,低着聲的議論此起彼伏,顯然正說着她的什麽閑話。
夏初一才不在乎這些呢,一撇嘴正準備開始比賽,卻沒想到下一秒,那些說話的聲音全部都消聲滅迹了。
擡頭一看,嚯,好家夥,這陣勢是要逆天啊還是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