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軟軟躺在地上的模樣,他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冷冰冰地開口問道:“從床上滾下來的摔的?”
“咳咳,”夏初一瞬間睜大了眼睛,明顯被嗆住了,“你說什麽呢!”
“全學院都在傳,說你從床上滾下來摔殘了,我才跑過來看看的。”風洛蹲下身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夏初一,又搖了搖頭,“不太像。”
“本來就不是!”夏初一惡狠狠地磨牙,“要我知道是誰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老娘非拔了他的牙!”
正難受得躺在地上翻滾的金元寶突地渾身打了個寒噤,同時感覺牙口一空,冷冷地有風灌入似的。
他轉過頭看着給他叼來解藥的十五,虛弱地開口問道:“初一不會有事吧?”
十五将解藥用爪子扒拉了一顆塞進他的嘴裏,芝麻小眼沖着他一翻:“她的處境絕對你比你好。”
……
“要拔誰的牙也要你能夠動了再說。”風洛抽了抽嘴角,打橫将夏初一抱起,幾個縱身朝着西華殿的方向飛去。
夏初一歪着頭靠在風洛的胸口上,隻覺得這人瘦的渾身是骨頭,比剛剛的石頭還硌人。
“你什麽時候到的?”
“你出手教訓他們的時候。”風洛一個躍身落在地上,西華殿的大門已經近在眼前。他邊走邊問道,“剛剛那些人,要不要全部做掉。”
夏初一聽着這話悶笑一聲,有些戲谑地開口道:“風洛大俠果真厲害,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做掉壞人立馬走。”
風洛低頭冷眼看她。
她被那眼神給噎住了,幹咳了兩聲這才道:“好了好了,開個玩笑而已。你當帝師學院是你家啊,鬧出人命了有得你受。我已經廢了他們的左手,再來惹我,我就廢他們的第三條腿。”
風洛的嘴角又是一抽,總覺得再聽她說話,他的嘴角都要抽筋了。
“他們不來,保不準其他人不來,你受得住?”
夏初一撇了撇嘴,秀麗的眼角微微上挑:“這次的計劃設計得那麽周密,軒轅磊和軒轅綠真都沒那個腦子。至于那個在背後操縱的人,我想她現在應該擔心的是怎麽把軒轅磊他們幾個受傷的事情給壓下來吧。”
“嗯。”風洛應了一聲,将夏初一放回了她在院子裏的躺椅上,“你在這裏躺着,我走了。”
夏初一頓時又驚着了,連忙開口道:“唉唉唉,大俠,大英雄,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啊,起碼得把我弄進寝殿裏吧。”
她話還沒說完呢,那抹黑影早已經不見了蹤影,神出鬼沒如同幽靈一般。
正想罵人呢,就聽着殿内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金元寶那咋咋呼呼的聲音:“初一,初一你沒事吧!”
夏初一挑了一下眉梢,盯着風洛遠去的方向輕笑。
這别扭的男人,還怕見人怎地?
回過神來,金元寶已經從裏面撲了出來,拉着她的胳膊腿到處看:“有哪兒傷着沒?沒有外傷……那有沒有内傷啊?有沒有腦袋出問題啊……敢傷害你,你等着,我找人做了他們!”
夏初一被金元寶搖得頭昏腦漲,蓦地聽到要他要找人做掉那些人,立馬想要伸手拉住他。結果有心無力,那手臂遲遲地就是擡不起來。
她有些着急地道:“你也來添什麽亂,人家好歹是皇親國戚,你給他們留點面子成不成?”
金元寶将她抱起來進了殿内,白嫩的臉上沒有表情的時候,竟隐隐地有些陰冷的感覺來。他冷哼一聲道:“軒轅一族也就現在可以擺擺身份了,祖輩打下來的好日子,在他們這裏也該到頭了。”
夏初一隻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頓時之間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即便是在這與世隔絕的帝師學院,也隐隐地湧動着太多的不安。
不過天下大亂幹她這個小女子什麽事?她關心的無非是:“元寶,晚上我要吃蟹黃粥……”
金元寶有些無奈地看着夏初一:“成成成,我的小祖宗!”
單是夏初一還好伺候,關鍵是還有一個吃貨十五:“小爺不挑食,雞鴨魚肉什麽的都可以,山珍海味也不挑剔,絕世美味自然挺好,還有那什麽……”
夏初一笑眯眯地打斷它:“來來來,十五,我這被窩還熱和着呢,你來趴着做個美夢就什麽都有了。”
“嗯,這個主意好。”金元寶笑眯眯地附和。
十五怨念驟起,芝麻小眼幽幽地掃了狼狽爲奸的兩人,而後躲在牆角畫圈圈詛咒他們去了。
金元寶瞥了一眼十五,而後将夏初一扶下躺好,給她掖好被子,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你想怎麽做。”
夏初一不算是睚眦必報心胸狹隘的那種人,但也不是任人欺淩連個屁都不敢放的膽小鬼。她不讓他們插手去收拾那些人,就應該早就有自己的想法。
他現在挺有興趣,想知道一下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到底要怎麽去捉弄那些人了。
夏初一的确早就想好了報複那些人、确切的說是報複那個人的法子。聽見元寶發問,她擡頭望着他,眸中湛湛有光:“她既然讓我受這些無妄之災,那我自然得把名頭坐實了,要不然都辜負了她的猜忌不是?”
“什麽無妄之災?”金元寶看着夏初一眼神之中那抹閃耀的精光,不知爲何,突地有種不好的感覺,太陽穴“突突”地直跳。
“元寶你知道軒轅家的人爲什麽老找我麻煩嗎?”夏初一冷笑。
金元寶頓了頓,有些遲疑地回答道:“因爲秦三少。”
“對啊,”夏初一突地歪着頭笑了,那笑意卻比嚴寒冰霜更加寒冷,“她們懷疑我跟秦三少有一腿,我一向自認爲清者自清,也沒管那麽多。可是她們偏要因爲這個爲難我,我也不會巴巴地讓他們欺負了不是?”
“你是打算……”金元寶有些說不下去了。
夏初一點頭道:“是啊,我打算gou引秦三少。我想沒什麽比秦曜軒愛上我更能打擊她們的了。”
金元寶“蹭”地站起身來,十指蜷卧握成拳,一雙晶亮的眼睛裏面冒着火:“夏初一,你别胡鬧了好不好!”
感情的事情怎麽能夠如此兒戲,萬一……萬一秦曜軒真的愛上了她,亦或者是她真的愛上了他,到時候局面可就控制不了了。
夏初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金元寶,有些愣愕住了。
她倒是沒想到他的反應那麽激烈,那白嫩的臉上瞬間漲紅,怒火騰騰,像是要将這整個西華殿都燒成灰燼似的。
旁邊被他倆聯合欺壓的十五這會兒總算是找着了機會,冒出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添油加醋地道:“臭女人這方法不錯,那什麽秦三少在郾城的時候就沒少獻殷勤,說不定早就對臭女人有意思了。臭女人隻需要稍稍地使點手腕,保準他立馬上鈎。”
“不行!”金元寶揪起十五十分斬釘截鐵地道,“你要是再說一句,我就永遠不給你帶吃的了!”
又是這招。
偏偏它還就吃這招。
于是十五又灰溜溜地遁走了。
夏初一無奈地看着金元寶,有些想笑,可是看着那一臉嚴肅的表情,她又立馬收了笑意,幹咳兩聲道:“咳咳,其實吧,元寶,我想你可能誤會我的意思了。其實這gou引也不一定要秦曜軒死心塌地的愛上我之類的,隻需要做做戲讓某些人看到就行了。”
女人的猜忌心和想象力是同等的,她隻需要看見一個細微的動作一個微妙的眼神,就可以想象出無數的東西來。
那些玄之又玄又不得解的東西,才是最折磨人的刑具。
身體的疼痛算什麽呢,上點藥,總有一天會好。
她要的,是那個女人疼到骨髓發涼,才會明白今天她差點被侮辱時候那種從腳底闆湧向全身的悲涼感。
金元寶還是覺得不妥,夏初一卻已經下定了決心:“這件事我必須做不可,你可以決定幫我或者不幫我。”
話都這麽說了,金元寶還有什麽好勸的,隻能無奈地答應了幫她。
畢竟自己參與還能夠控制事态發展,在不對勁的時候及時制止。若是讓夏初一自己來,指不定就衍生出什麽意外來。
他算是投降她了,這是什麽破報複方法啊!
外室的軟榻之上,十五蜷縮成一團躺在軟和的金絲軟墊上,白花花肥嘟嘟的身體表面好像浮現了一層柔和的白光,淡淡的,像蒸騰的霧氣一般,不仔細看絕對發現不了。
此刻,它的神識早已經出了身體,飛向千裏之外。
那邊,男人斜倚在金絲楠木的座椅上,一襲錦織紅袍,袖口有暗金刺繡,紋路壓着紋路,一圈連着一圈,看起來雍容華貴。
那一頭墨發未束,任由垂落至肩下,面若無瑕美玉,眼若碧波春水。
十五見他似乎心情不錯,立馬壞心思地笑道:“哈哈哈,泷越大人,小爺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聽哪個?”
“好消息。”泷越眼睫一擡,朝它看了過來,唇角輕揚,聲音不急不緩。
“好消息就是,臭女人她有喜歡的人了。”
“哦,那壞消息呢?”
十五聽着那似乎并不怎麽驚訝的聲音,心想着一會兒有這妖孽哭的時候。
清了清嗓子,道:“壞消息就是,臭女人喜歡的人不是你。”
泷越這會兒唇角彎了彎,倒是笑了:“不是本君,難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