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寶見她那樣,忍不住直起了身子,歎了口氣道:“初一,有時候覺得你聰明過了頭,有時候又覺得你真的很傻。”
夏初一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有話直說。”
金元寶這回倒是不拐彎抹角了,直接說道:“你白天從這裏出去的時候,就已經被人盯上了。剛剛你過來拿藥,也被人盯上了。”
“那……”夏初一頓時緊張。
金元寶一擺手道:“你放心,都在半路就讓我的人給引開了,所以沒人知道你和風洛去了天書樓。”
沒想到以爲做得滴水不漏的事情,竟然有那麽多的纰漏,夏初一光是想想都覺得後怕,剛剛一瞬間手心都沁出了冷汗來。
她冷靜了一會兒,伸手有節奏地敲擊着桌面,臉色不算好看:“你是說,跟着我的,是葉真真?”
金元寶在她旁邊坐了下來,提起茶壺給她倒了一杯茶:“新出的雲霧山茶,你嘗嘗。”
夏初一哪有心思品茶,可是斜眼一瞥元寶,見他正看着自己,隻好端起來喝了一口,下一秒卻将那一口全部噴在了金元寶的臉上。
“呸呸呸,好苦!怎麽那麽苦!”
以前她也喝過苦丁茶,可是那茶苦過之後會有清香溢出,是越品越有滋味的。
可是這雲霧山茶,就好像本身就是苦澀的源頭一般,那味道源源不斷地從舌尖傳來,就算她沒有吞咽,也滿嘴都是苦味。
金元寶相當淡定地從懷中掏出帕子來擦了擦臉,又從一個小四方盒子裏面拿出來一顆梅子糖,給夏初一塞進嘴裏。
夏初一含住糖,擡眼瞪元寶:“你有意整我呢。”
“我是真心喜歡喝這茶的,所以也想要初一嘗嘗看,隻是沒料到初一不喜歡呢。”元寶咧開嘴笑了,臉上竟有一絲絲的紅暈,看起來就好像是個腼腆清純的小少年,哪裏有剛剛那一臉深沉的模樣。
夏初一看着他這表情,竟也險些被迷惑了。
“元寶啊,你到底是什麽意思啊?”她伸手勾過那個小方盒子,又拿了幾顆糖扔進嘴裏。
元寶這回是真有些怨恨地瞪着夏初一了:“我的意思還不夠明顯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夏初一愣了下,眨巴眨巴眼睛盯着元寶看了好一會兒,這才道:“你在怪我把你推給葉真真?”
元寶雙手抱臂,沒有說話,那神态卻已經默認了。
夏初一繼續問:“你不喜歡她?”
元寶瞪她:“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喜歡她了?”
夏初一有些理虧,拿起一顆梅子糖塞進元寶的嘴裏:“是我自己理會錯了,這糖是賠罪,賠罪啊。”
雖然很想說這糖是他買的啊,但是一想到是夏初一親手喂的,元寶也就沒計較那麽多了。
可是好好的一顆糖,他含在嘴裏怕化了,又不敢吐出來,隻能暗暗地安慰自己說,吃進身體也算是永久保存了。
夏初一這會兒也着實不敢把元寶往葉真真的身邊推了。聽元寶的意思,那姑娘好像是個危險人物,她才不能将自己可愛的元寶弟弟交給這樣一個女人呢。
見金元寶還在瞪她,她隻好讨好地笑了笑,心裏暗暗地叫苦不疊。
金元寶這會兒也消了氣,說起話來總算沒用剛剛那種陰陽怪氣的語氣了:“其實葉真真會跟着你,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爲你自己做事不欠考慮。”
“怎麽說?”夏初一還是很虛心地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裏做錯了,以後堅決不再犯同樣的錯誤。
金元寶白了她一眼,道:“葉真真是葉氏家族這一輩中天賦算高的子孫了,從小肯定是萬千寵愛于一身。巴結她的人肯定很多,哪個不是各懷目的?你那麽直接地就将我推到人家身邊去,人家不得懷疑你别有用心?”
夏初一聽着這話頓時一聲冷笑,微勾起了唇角:“到頭來還是我多此一舉了?”
金元寶拍了拍夏初一的肩膀,想要安慰一下她,就見她拿起桌上的糖盒子搖了搖,開口道:“還有沒,我吃完了。”
夏初一哪裏有那麽多閑工夫生氣,正事都還做不完呢。
金元寶本來還準備将面前的嬌小女子摟在懷裏好生地勸慰一番呢,結果現實是很殘酷的,這小妮子是很強悍的,哪裏需要人來安慰?
“吃那麽多糖,也不怕甜壞牙。”話雖這麽說,他卻還會認命地給她拿糖盒子去了。
回來的時候就見夏初一已經跑到了牆邊,似乎想要把那種隔音紙撕下來看一看,金元寶趕緊過去制止了她的行動。
夏初一頗感無趣,又扔了一顆糖在嘴裏,頓時眯眼笑了:“真好吃。”
元寶聞言也翹起唇角笑了笑,粉嫩嫩的臉上被燭光鋪上一層柔和的光,看起來霎時好看。
夏初一心想,這才該是元寶應有的模樣嘛,多可愛啊。
“這糖是我今天下山的時候順便帶上來的,你要喜歡,我下回直接讓人送上來。”
“你下山去了?”夏初一本來還在猶豫着要不要伸手捏一下元寶的臉蛋,一聽這話立馬回過神來問道。
元寶點頭:“我找了點關系,化裝成送菜的出去了。事情茲事體大,我必須得親自去安排。”
一個“謝”字在夏初一的嘴裏打了個轉,最後又咽了下去,換上了另一句話:“辛苦了。”
元寶能夠冒那麽大的險幫她的忙,肯定是不希望自己對他那麽生分的。
其實說實在的,她敢肯定十五對她說的那些都是實話,但是不敢肯定它有沒有把話說完。所以泷越在麟州到底是個怎樣的情況,讓元寶派人去看看,總是要安心一些的。
元寶沒有聽到夏初一謝他,反倒很高興,笑着道:“就是跑了一趟而已,不辛苦。”
夏初一這會兒真覺得自己當初沒有丢下這個小呆瓜,真是她做的最正确的一個決定了。
“對了,還有東西給你看看。”突然想到在天書樓收刮的那些寶貝,她趕緊地結下儲物袋,一樣一樣地拿出來擺在地上。
縱使金元寶見過了不少好東西,也差一點被眼前的這些東西晃花了眼。
極品,每一樣東西都是世間少有的極品寶貝啊!
“這些東西你都是在哪裏得來了?”他有些發愣地開口問,又蓦地反應過來,“你和風洛去把天書樓盜寶貝去了?!”
夏初一拍了拍元寶的肩膀,寬慰他道:“你别擔心,天書樓第九重連大導師們都得不到進去,他們不會知道裏面丢了東西的。”
金元寶一直知道夏初一膽大,但是還真沒料到她居然膽大到這種地步,帝師學院天書樓裏面的東西也敢偷,她就不怕被釘在後山崖上受極刑之苦啊。
“我真是怕了你了。”他歎了口氣,認命地開始清理夏初一帶出來的東西。
能夠用的,比如冰紗,由他找人去裁剪給夏初一和尉遲風做冰衣。
不能夠用的,比如茶壺、香爐之類的,則由他估了價找時間讓人送下山去賣掉。
聽着元寶口中爆出的那一連串價格,夏初一隻差沒一口氣沒提起來,把自己給活活地憋死。
“我就說裏面全部都是好東西啊,沒想到那麽值錢啊。”
可惜丹藥和靈器一樣也沒拿到,當時背着風洛不方便,怕再生事端,隻求能夠趕快出來,都沒想那麽多了。
可是轉念一想,人也不能夠太貪心,有這些東西就足夠她逍遙一輩子了,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我估的是保守價格,因爲價格高了,受衆就少,不易脫手,留在手中終究是個禍害,你就将就一下吧。”金元寶将所有東西仔細地登錄在冊,這才起身對夏初一道。
夏初一扶着頭,站在原地打轉轉:“完了完了,我要暈了要暈了。”
金元寶趕緊扶夏初一坐着,伸手在她的腦袋上摸了摸:“哪裏不舒服?我去找人過來給你看看!”
“别,”夏初一伸手拉住他,笑嘻嘻地沖着他吐了吐舌頭,“我是幸福得快暈了。”
金元寶瞪着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狠狠地剜了夏初一一眼。
夏初一卻覺得他好像在給自己抛媚眼一般,笑呵呵的回抛了一個眼神過去,一副欠扁模樣。
“我直接通過無極洲最大的黑市拍賣,貨物流通廣,而且不會有人打聽東西來曆,隻是要收取一定的手續費用。”
金元寶将一切開支都全部列了出來,拿給夏初一過目。
夏初一以前還以爲金元寶是個纨绔子弟散财童子,是個隻會花錢的主兒。可是看他對這些東西的了解程度,絕對是個頂級厲害的商人。
她突地好奇這個商人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跑到這帝師學院來幹什麽。
後來問及此問題的時候,他神秘地笑了笑,隻說了四個字:奇貨可居。
看完賬目開支了以後,夏初一笑着開口道:“元寶你不用替我這麽精打細算,黑市拍賣除了這些手續費用以外還要抽一成的提成,這些我都是知道的。就算是你自家的産業,你也不能夠做虧本生意不是?”
元寶這會兒也笑了:“我都說過我不做虧本生意的。手續費是人工費,這一點我可一點也沒少。”
夏初一笑着搖了搖頭,沒說話了。
雖然沒虧,可是也沒賺不是嗎?
這元寶……
夏初一想着,等這些東西全部換成錢了,就分成三份,她一份,元寶一份,風洛一份,到那時候他們不要自己在翻臉好了。
唉,第一回見着這種人,送錢去居然還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