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風倒是沒有否認,朗聲笑着便幹幹脆脆地承認了,倒是弄得夏初一有些郁悶了。
她在一旁猜測了半天,将帝師學院稍稍有可能的人全部羅列出來然後一一排除,費心又費力,早知道直接開口問他不就得了。
“那尉遲大導師,你怎麽弄成這副樣子啊?”她擡起頭望向尉遲風,頗爲不解地道。
她之前在拜師宴上也算是見過尉遲風的,坐在泷越的左手邊上中年男子,她怎麽會不記得?
問題就出在尉遲風這一身形如野人的裝扮上,愣是讓她遲疑了好久都沒确定他的身份。
想想就連他們這些新學員都是一人一座小府邸,這帝師學院是何等的财大氣粗?讓一個大導師連好的衣服都穿不上,怎麽想都覺得不通。
那尉遲風見她糾結的模樣,頓時又是一陣扶額大笑:“你之前不會以爲我是乞丐吧?”
“額……”她微張了張嘴,最後決定不解釋。
尉遲風斂了斂笑意,開口給夏初一解釋道:“我一個月前偶然得到一塊火血石,便立馬閉關開始鍛造法器了,今天剛剛出來。”
這件事情夏初一倒是知道,當時她的師父院長大人還高興地說,等尉遲大導師出關了一定要把火血石鑄成的法器借來給她看看。說是他制作出來的法器,就算是看上一眼都是前輩子修來的造化。
當時她也樂呵了好幾天呢。
結果這一等二等的,一個月都過去了,尉遲風還沒有出來,院長忙着修煉,她也要上課和提升,便将這事忘在了爪哇國去了。
尉遲風說他剛剛出來,也就是說,他爲了将那塊火血石制造成神兵利器,整整閉關了一個月!
怪不得身上全部都是被燒出來的星星點點的窟窿,也不怪不得那胡子長得老長頭發亂成一團,更怪不得一出來吃了她那麽多東西還沒吃飽。
聽說到了靈宗後期可以完全辟谷不用再吃東西,可是對于尉遲風這個初入靈宗之境的人來說,餓上一個月的确夠嗆。
夏初一不知道爲何,懷中揣着那把火雲匕首,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尉遲大導師,那把火雲,不會就是你這一個月的勞動成果吧?”明明已經知道結果了,她卻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火血石是很珍貴的東西,珍貴到那種程度?打個比方,軒轅皇朝的皇後娘娘入主後宮須得配以九天朝鳳冠,鳳冠正中央必得鑲嵌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火血石。
隻那指甲蓋大小,就已經是價值連城。
更何況這回尉遲風費勁千辛萬苦才終于得到了一塊巴掌大小的火血石,而且還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鍛造了一個月。
夏初一想着自己用幾條金墨魚就把刀換來了,而且還是用院長的魚,怎麽想怎麽心虛。
尉遲風卻抓耳撓腮的,顯然對夏初一這一副推辭的姿态有所不滿:“是又怎麽樣?我都送給你了,你就好生拿着。我尉遲風鑄成的武器,必定要給配得上它的人。就算是絕無僅有的神兵利器,如果落在一個不合适的人手裏,我甯願将它回爐重鑄。”
回爐重鑄又怎麽可能再鑄出原來的神兵,這種鳳毛麟角的東西,往往是可遇不可求。
夏初一早就聽其他人說尉遲風的性格十分古怪,對他喜歡的人什麽都願意幫忙,對他不喜歡的人就算是對他磕一千個頭也是愛理不理,而且脾氣倔得連她師父軒轅徽都忍不住搖頭沒辦法。
爲了避免火雲被回爐重鑄,夏初一露出一臉沉重表情,頗有些爲難地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心理活動卻是——哈哈哈哈,我幸福得要暈了,暈了暈了暈了……
尉遲風見她這副模樣,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行爲有些太武斷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小姑娘啊,你看你還有什麽想要的法器,我再送你一件,算是火雲的附贈品。”
夏初一隻覺得自己已經暈倒了,腦袋裏面暈乎乎的如墜雲霧裏。可是盤坐着的身體卻挺得筆直,一副很是嚴肅的模樣。
直看到一隻手在眼前晃啊晃,她才蓦地回過神來,就聽着尉遲風在輕輕嘟囔:“要考慮那麽久?”
“咳咳,”夏初一尴尬地咳嗽了兩聲,這才開口道,“尉遲大導師,您還收徒弟嗎?”
在議事大廳的時候夏初一就在想這個問題,這會兒好不容易得到與尉遲風單獨接觸的機會,無論成敗她都得問問。
授之以漁不如授之于魚啊,要一個靈器都沒意思,直接學鑄器,想要什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尉遲風聽到這話似乎被驚到了,目光上下地在夏初一的身上梭巡了一圈,而後朗聲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小姑娘,你在跟我這個老人家開玩笑啊。就你這身闆,估計連打鐵的錘子都拿不起來。”
夏初一将衣袖挽起來,似乎要比一個大力士的秀肌肉的動作來證明自己的實力。
可是那胳膊太細了,握緊拳頭之後冒出來的肌肉都隻有一個弧度,怎麽看怎麽羸弱。在一旁看着的尉遲風甚至懷疑她光是拿鐵鉗都會閃着骨頭。
夏初一頓時欲哭無淚,慌忙解釋道:“尉遲大導師,我力氣真的很大的,你不信,我去找個東西舉起來給你看看。”
她那急切的語氣頓時讓尉遲風有些爲難。
他還沒有收到一個有天賦的弟子,所以這些年一直在物色當中。但是他也絕對沒有動過要收一個女弟子、而且看起來這麽小身闆的女弟子的意思。
他爲難的是,怎麽拒絕這小姑娘。
夏初一說着還真準備去找個東西扛起來給尉遲風看,可惜剛剛那節木頭給劈來當柴燒了,要不然都可以拿給她一展身手。
尉遲風見她到處亂竄的模樣,心裏歎了口氣,清冷着聲音道:“你要拜我爲師可以,我名器峰門口有一隻千斤錘,無論是誰想要進入名器峰當學徒,都必須得舉起那千斤錘。你若是也能夠舉起,我自然沒有什麽理由将你拒之門外。”
說是沒有理由,可這就是最大的理由了。
千斤錘,光聽名字就知道是什麽了。名器峰說白了就是鑄器的,掄不起大鐵錘的人還談什麽鑄器。
“好,我這就去舉錘子去。”夏初一頓時心情舒暢腳步輕浮,歡天喜地地就要前往名器峰。
“等下!”
夏初一心裏一“咯噔”,回過頭來小心翼翼地望着尉遲風:“尉遲大導師,你反悔了?”
尉遲風從儲物袋中掏出一根拐杖扔在天空,沒好氣地沖着夏初一道:“用這個!”
“哦,好嘞!”她怎麽忘了除了她這種可憐巴巴的窮鬼,人家都是有飛行法器的。
她決定了,出師的第一件作品,她一定要給自己打造一個特拉風的飛行法器,然後在天空之中繞行翻轉三百六十度,然後以一金雞獨立的姿勢優美落地,羨煞旁人。
想着竟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來,弄得尉遲風覺得她可能受了打擊,還不忘寬慰她道:“就算舉不起來也沒關系,這鑄器的工序又髒又累,還是男人來做比較好。”
夏初一卻握緊了拳頭,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您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尉遲風隻能歎了口氣,不再言語,心想等到了名器峰的門口,小姑娘就知道什麽叫做失望了。可能不止失望,絕望都有可能。
拐杖作爲飛行法器并不常見,然而尉遲風就是鑄器的,對于各種法器了若指掌,自然鑄造出來的飛行法器不是絕世珍寶也不會差到哪裏去。他的拐杖隻在空中飛行了一會兒,那遙遙的名器峰就已經出現在了眼前。
夏初一隻感覺自己一路過來,耳邊呼嘯而過的風都快要把耳膜給她震聾似的。
不過暢遊天地之間,俯瞰萬裏山河的感覺,還是讓她在一瞬間就愛上了這種自由自在雲端飛翔的感覺。
于是乎,想要一個飛行法器的欲|望,越發地強烈了。
和尉遲風一起跳下了拐杖,二人便落定在了名器峰的大門前。
不同于議事大廳和凝輝峰的恢弘大氣金碧輝煌,名器峰的整體格調偏于古樸厚重,一種沉甸甸的感覺撲面迎來。
有兩個名器峰的門人守在門口,站在那裏就跟兩堆小山似的,身材魁梧,虎背熊腰,滿身的肌肉。
就算連尉遲風這種一般個高的人,那身材也絕對是八塊腹肌、全身蘊含了力量的那種。
名器峰收的人必須過了千斤錘這一關,便是昭示着鑄器對力量的絕對要求。
夏初一眼睛一掃就發現了尉遲風所說的千斤錘,就立在名器峰門口的右側,約有一張八仙桌左右大小,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看起來就知道經常被人摸觸,即便是日曬雨淋也顯得光滑锃亮。
尉遲風雙手抱臂,下巴一努:“喏,就是那個,去試試吧。”
夏初一點頭,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結果她還沒走到那千斤錘的前面去呢,就見名器峰的門口湧出了一大片人,個個肌肉發達個子高大,就像是一座小山挨着一座小山連綿起伏一般。
“名器峰居然來女人了?哪裏呢哪裏呢?”
“聽說是大導師要收的女弟子。”
“女弟子,我沒聽錯吧,那不是五大三粗膀大腰圓?”
“那裏,她在那裏!”
……
于是,來看熱鬧的衆人在瞅見那跟小豆芽似的女子的時候,集體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