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日,吳佩孚在四照堂點将,安排第一路自廊坊,沿永定河攻天津。彭壽莘、董政國、王維城都是吳佩孚手下的大将,由彭壽莘任總司令,計有4個師1個混成旅和2萬人的“毅軍”米振彪部,共約10萬多人,爲直軍主力。第二路王懷慶部是三路中較弱的一環,爲2個新編師,出懷來進攻張垣(張家口)。第三路分别由京津近郊之香河縣往攻薊縣,由馮部張之江、李鳴鍾、鹿鍾麟等擔任主攻。孫嶽代理京畿警備總司令,曹銳爲軍需總監。直系副總司令王承斌任後路軍總司令率2個師作爲三路後援。另令海軍渤海艦隊由司令溫樹德率領,相機突襲天津、秦皇島、山海關、葫蘆島。三路海陸空共約25萬人。
馮玉祥此時尚在通直與反直之間搖擺,他與手下将領鹿鍾麟、孫嶽密議。鹿鍾麟提議說:“司令不妨試探吳的底線。如果能取得我們落腳之地以徐圖發展,則可坐山觀虎鬥以保存實力。直軍勝亦是慘勝,司令必獲重用;如果不可,則推孫先生爲首,可赢得萬民景仰,他日在北京城中,亦定有司令一席之地。”
于是馮玉祥向吳佩孚要求,待平定奉系後,派他爲東三省巡閱使以繼張作霖之缺。吳佩孚深思良久,徐徐說:“東北和日本有特殊關系,我們對日外交很微妙,所以東三省巡閱使的任命,不能漠視日本的動向。你一向被認爲親美派,最招日人之忌,因此去東北很不相宜,不過對酬答足下的戰功,國家有的是名位,我一定會考慮其它職務的,而且必令你滿意。”吳佩孚也是腑肺之言,但是達不到馮玉祥的目的,他遂确定通奉反直的決定。
爲穩住吳佩孚,他要求先發饷後才能開拔。吳佩孚聽了大爲震怒,說:“兵臨城下,難道不發饷就不能打仗?王懋宣(王懷慶,十三師長,讨逆軍第二軍總司令)并沒有來要饷呀!”馮部還要求多撥車輛,吳佩孚不得已允撥40輛。
奉軍華北司令部此時手中所掌握的兵力有3個師,分駐張垣、天津、薊縣諸地。孫烈臣自曹锟賄選、直奉決裂後已辭去陸軍總長職務,複任華北奉軍總司令,全權負責對直作戰。
張漢卿、郭松齡與孫烈臣共同拟定了奉軍在關内的作戰計劃:以16師張景惠部固守重鎮張垣;以第5師趙恩臻部固守薊縣。因爲天津爲奉軍關内重要财源,也是張漢卿汽車工業興起的“龍脈”之地,是直軍主力攻擊方向。是以華北司令部決定以汲金純精銳之28師主力撤離廊坊、香河一線至天津城内,與先機退回的張宗昌“外籍兵團”、緊急援助的東北邊防軍精銳之27師、東北護路軍第4師邢士廉部合兵一道,亦組成約15萬人的主力。奉軍沿運河以東布防,海軍主力從塘沽作支持,依托海河固守固守,準備進行戰略決戰
張作霖令吳俊升爲後方總司令,征集車輛及軍隊于京奉線上,以備随時援助。爲安全計,轉移孫中山至秦皇島,這樣萬一戰事不利,可以直接退卻出關。
民國史上第二次大戰終于拉開帷幕,但是戰争卻遠比上次直皖之戰來得猛烈。
在薊縣,馮部鹿鍾麟旅與奉軍第5師殿後僅一個團沿薊運河隔河相望。鹿按馮之部署,采用步步爲營的策略,自北京至前線拉成一條塔形長線,前方隻有疏疏落落的幾個兵,愈到後方兵力愈厚。
而直奉兩軍最弱的北方戰線均在相互試探狀态:直系王懷慶本來兵力就不多,且整訓尚未完成,因此對擁有整編師3萬人的奉軍張景惠16師心懷忌憚;雙方不動聲色交替前進了近5天,前鋒才在洋河北岸宣化一帶遭遇。
張漢卿清楚地知道就是張景惠這個人在對直戰争中的無作爲,直接導緻第一次直奉大戰奉系的全面失利。所以計劃之初就讓他死守張垣,這樣即使輸了,也不會影響南面主戰場的大局。果然不出所料,張景惠确實畏敵如虎,戰無決心,行動遲緩。反倒是因如此,讓王懷慶不敢輕敵,小心翼翼地挪了5天時間。真是憨人有憨福,麻杆打狼----兩頭害怕。
因此雖然雙方各出動近20萬大軍,可是戰場上的戰鬥并不激烈。
但是因曹锟賄選,造成政治上很壞的影響,南方諸省紛紛響應孫中山的呼籲,拒絕承認北京政府的合法性,滇系、桂系、黔系、以及川軍四巨頭、各軍閥或通電斥責,或組軍備戰,更有甚者欲響應國民黨之号召北伐者,塵嚣日上。人民軍蘭州軍區部隊已在韓麟春命令下相繼向洛陽運動,武漢軍區也以1個師沿京漢線向北進發,與直軍對峙于黃河南岸鄭州城下。相持形勢對直軍不利:關内奉系如不盡快拿下,一旦鄭州被人民軍突破,則成腹背受敵之勢。
10月22日,奉軍各部抵達天津,至此,天津一線奉軍已達3個師及1個略不足30000人的“外籍兵團”共15萬人,在兵力上略占優勢。按照攻擊防守2:1的慣例,彭壽莘的第1路軍無論如何是攻不破這種防線了。
于是吳佩孚派直系副總司令王承斌任後路軍總司令率2個師馳援前線,并代行總司令職權。然而這一遭吳又錯了,因爲王承斌實際早和馮玉祥暗中聯結,他已參加倒吳派,自然不會在前線打硬仗了。
眼看着北京城中直軍主力一個接一個調往前線,馮玉祥看在眼中,樂在心頭。他趁機又向吳索軍費。吳佩孚用兵之際,雖然生氣,但無可奈何,遂發十萬,後來又增至十五萬元,馮玉祥才勉強奉命,率部親赴廊坊。
吳佩孚不是不想免除馮玉祥的第三路軍司令以除後患,然而總統曹锟居中替他說情,在主力盡在前線之時,吳佩孚也沒有足夠的勇氣和馮玉祥來一場火拼。
要知道馮玉祥的軍隊當時的軍紀在北洋軍中是除奉軍外最好的:馮玉祥仿效人民軍做法,士兵坐公車都買票,買雞蛋也給錢,都被傳爲了美談。有了靈魂的軍隊戰鬥力是可怕的。
馮玉祥的士兵大都招自山東鄉下和河北滄州,其特點就是樸實英勇,頭腦簡單。馮軍武器雖然低劣,但近戰時人人掄起大刀片,狂劈亂砍,特别的有沖擊力。
馮後來提拔的高級軍官大多是從他的衛隊營起家,其中象韓複渠,石友三,張自忠等名将都是從這裏發迹的,所以初期對馮都很忠心,以至當皖系段琪瑞要罷免馮玉祥時,馮軍全旅以死相抗,迫的段政府不得不收回了成命。
因種種原因,吳佩孚的免馮計劃遂沒有進行。當馮玉祥到薊縣前線後,又借口敵人優勢,要求增撥步槍彈百萬發,吳佩孚對馮更不放心,所以不發給他,并恨恨地想,等到戰争勝利後,無論如何,自己都要拿下這個桀骜不馴的軍閥。
他本計劃派海軍突襲奉軍沿海各港口,以造成奉軍後方不穩定之勢,但是渤海艦隊司令溫樹德作戰也不賣力,六艘軍艦及運送海陸軍的運輸船20餘艘整日無所事事,根本未向塘沽發過一炮。
按張漢卿的計劃,在北京城馮玉祥部隊未得到絕對的上風前,持續給前線直軍壓力,以逼迫吳佩孚持續向前線增兵,給馮玉祥創造機會。但是這是一把雙刃劍,随着直軍在天津一線的實力加強,奉軍防守面的壓力日重。10月26日,以董政國爲主力的第1路軍,用9、21兩精銳師猛攻奉軍姜登選27師所扼守的左翼靜海縣。以王維城所領的兩個主力師對奉軍前線張宗昌部以團級爲梯隊展開集團沖鋒。一時雙方大炮怒吼,槍聲大作,硝煙彌漫,鮮血橫飛。
因直系王承斌部新加入之兩個師尚未加入戰團,孫烈臣、張漢卿、汲金純、郭松齡等在華北司令部召開軍事會議後決定,将第5師1個旅加往前翼,中央保留第28師及2個旅作爲總預備隊。
說起姜登選,可謂大有來頭。他于清光緒二十九年(1903)被清政府派往日本學習軍事,畢業于振武士官學校,同時受黃興、宋教仁等影響,于光緒三十年(1904)參加了“同志會”,次年參加了孫中山在日本組織的“中國同盟會”,曆任四川軍政府參謀總長、黑龍江護軍使署參謀長、繼張作相之後任張作霖起家的27師師長,爲舊史上奉軍五虎将之一,也是張作霖最信得過的将領之一。時人評價他“豪爽輕财,和藹可親,能與士卒共甘苦,重義而輕利。”張漢卿也曾說他“頗有威信,是一把搞政治的好手”。雖然沒有機會打仗,卻是張作霖帳下的忠臣。孫烈臣、張漢卿讓他負責左翼,那是相當看重和放心了。27師共4萬人,裝備又好,依運河之利,頃刻之間是翻不了盤的。
但是直軍壓境,卻又不敢前線有失。在遭受直軍第一次沖擊後,張漢卿親率一旅官兵馳援,以防張宗昌部嘩變。張漢卿也在心裏一直鄙視張宗昌的雜牌軍,激戰半日,即使以打硬仗著名的姜登選也大呼殘酷,這張宗昌部不知要潰散成什麽樣了。如果張宗昌部敗逃,說不得也要執行戰場紀律了。他已安排第5師參謀長高維嶽親率精銳33旅在其後增援,對付渙散的逃兵,力量足夠了。
可是等張漢卿心急火燎趕到主戰場豐潤縣城以東戰場時,槍炮聲已停息。他疑爲陣地已失,正待下令等待先頭部隊回報消息,一名參謀指着遠遠的一面旗幟說:“少帥,陣地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