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後獎叙有功人員,曹锟任直魯豫巡閱使兼直隸督軍,吳佩孚爲直魯豫巡閱副使。爲安慰張作霖對吳佩孚任命的不滿,靳雲鵬委任張作霖爲東三省巡閱使兼蒙疆經略使,并節制熱河、察哈爾、綏遠;以張漢卿爲甘肅督軍。
張作霖在北京志得意滿,口出狂言。面對一群外國記者,炫耀他現有兵力30萬人。有一個記者驚訝地問道:“你的兵力比美國全國的兵力還要多出10萬!”吳佩孚看到張作霖在北京耀武揚威的神氣,很是厭惡。他16日到北京,17日就離開北京,先到鄭州,召集直系将領開會,決定選擇洛陽爲練兵基地,埋頭練兵,擴大直軍的實力,準備同奉軍一搏。曹锟和張作霖不急于離開北京,意圖坐地分贓。這可急壞了總統徐世昌,沒辦法,隻得滿足他們的要求。在要求基本得到滿足後,曹锟和張作霖于9月4日離開北京到天津去,并在天津結成了兒女親家。
張漢卿時刻在預防曆史上的直奉戰争發生,但是這樣的局面,由于分贓不均,直系人馬都憋着一口氣。按這種趨勢,不過多久,曆史上的直奉戰争肯定要發生。直系占據長江以北各地,背後有英、美等國家撐腰,吳佩孚實力雄厚,又時刻思謀着發動第二次大戰重新劃分勢力。自己現在攤子鋪得太大,此時實不宜與直系翻臉。
在奉系内部多爲老派将領,這些人久随張作霖,雖然在一些大戰中出力甚多,但是作風粗糙,有濃烈的軍閥作風。還在關外的時候,就有許多人主張張作霖作關外的“土皇帝”。奉軍官兵也有很重的戀鄉情結,對在異鄉出兵打仗有本能的排斥。
從去年末到今年初,奉系相繼得到興安、蒙古、甘肅、熱河、察哈爾、綏遠以及陝西北部等省區,實力大增。随着奉系實力的擴大,漸漸地占山爲王、武裝割據、拉幫結派、分封諸侯的思想又湧了上來。
張作霖本來就是土匪出身,大老粗一個。雖然在奉系争權奪利的過程中憑着自己的小聰明僥幸成功了,對中國的危局卻渾然不覺,想當然地認爲日本的野心不過是在東北獲得一些好處,倒不至于真正威脅他的統治或是更有甚者有吞并東北的野心。在得到近10個省區的實力後,禁不住洋洋自得,大有“老子天下第一、舍我其誰”的想法。在進入北京之前,他在天津對西報記者談話,謂“彼僅與曹锟商議善後,吳佩孚不過是一師長,不應過問政治”雲雲。
張漢卿對奉系上下自驕的情緒非常擔憂:外敵環伺,内分南北。以奉軍實力,對付各派軍閥稍有見長,與日軍實力卻又相差太遠。他時常與張作霖點評奉軍人物,臧否時事,以内部人才凋零,少有能獨當一面及有戰略眼光之将帥奉勸乃父,要驅除日人之威脅、行統一中國之大業,爲時尚早。
在張漢卿看來,奉軍中能夠獨當一面的将才隻有韓麟春。其餘像李景林、湯玉麟、熙洽、萬福麟、于珍、張景惠、許蘭洲等輩,隻可做一方鎮守使,有的甚至連标準的将官都不能算。稍出類拔萃的如姜登選,因性情剛毅果敢、豪爽輕财、不唯榮利、治軍嚴明,且能與士卒共甘苦,在士兵中享有很高威信,但卻不是好的指揮官。雖然正史上姜也名列“奉軍五虎将”之一,但其在軍事上的成就并不突出,有時用屢戰屢敗來形容一點也不爲過。
郭松齡也是将才,在奉軍高級軍官中可謂鳳毛麟角,可是因爲有史上的“灤州之變”,張漢卿還是希望把他牢牢地栓在身邊。萬一他仍向正史上那樣反戈一擊,好不容易得來的局面又成泡影。
張作相也算一個。他久随張作霖,沉穩忠心正氣,深得上下信賴,在奉軍中很有威信,在正史上也是張漢卿的忠實臂膀。張漢卿對他的評價是坐鎮中央尚可,出任地方諸侯未免小用、開拓能力又不足。
楊宇霆是個人才,但是因爲招募私兵,已被廢黜2年。這個人在軍工裝備上是一把好手,正史上雖然跋扈了些,真正本領是有的,是總裝備部長的有力人選。張漢卿建議重新啓用楊宇霆,卻又得要努力防止其結黨營私,自成體系。
除了人才,工業及國防經濟的沖突也顯現出來。奉系擴張太快,工業攤子拉得也大,用2年來節約的财政勉強夠支撐起10個師的用支。第一個三年計劃尚未完成,且這個計劃看起來沒有重點,各個産業大都各自爲政、沒有形成拳頭。東北工業與經濟雖有振興,短期内卻沒能直接轉化爲軍事上的優勢。此外,由于奉軍占有的地域太大,兵力因而分散。在張漢卿心裏,能否集中優勢兵力進行戰略決戰乃是決定現代戰争輸赢的決定性條件,短期内在廣闊的領域裏集結大量兵力,其後勤補給、組織指揮是項龐大的工作,需要強大的交通運輸體系爲支撐。而先決條件,則是國家有完整的國防布局和計劃,奉軍缺乏這種人才。
在張漢卿記憶裏,民國初期能有戰略眼光的莫過于蔣方震(字百裏)了。這位民國時公認的第一号軍事理論家,才華橫溢或又堅韌不撓,他的《浙江潮》,他的智鬥墨索裏尼,他在保定軍官學校校長任上的自殺,他的日本太太佐梅女士,他的女婿錢學森,他的副官蔣緯國,他所著的《西文文藝複興史》無不帶有傳奇色彩。尤其是後者,至今還被用作中央美院的西文藝術史教材。
他一生寫下不少猶如“預言”的論文,屢于事後應驗。就如蔣柏裏的《日本人,一個外國人的研究》和《抗戰的基本觀念》對抗日戰争進行的預測,與事實基本一緻,可見其戰略水平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