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系不甘心皖系的擴張,提出“和平統一”,在英美帝國主義支持下與段對抗。奉系則抱着韬光養晦的心态立足于關外,渾不理會北京政壇。
但是不久後發生的一件大事使得張漢卿不得不暫時放棄這種一心一意謀發展的進程,而以更大的視野投入到随後而來的巨變中。在受盡了數十年的淩辱之後,中華民族終于發出了自鴉片戰争以來的最強音:五四運動。
有時張漢卿也在暗想,他的橫空出世,加快了東北(奉)系的強大,讓曆史上的東北經濟、軍事能力提前了不止2到3年。但是爲什麽曆史還要按照它原來的軌迹行走呢?難道還要再來一次九﹒一八?一次七七事變?一次八年抗戰?還有----一次南京大屠殺?
但是後來他想明白了:他的實力太小了,小到僅僅隻能在東北作出有限的作用。而對國際大勢,他還沒有能力去影響或是改變,他也隻能和常人一樣,隻不過不同的是他可以睜着眼睛看着曆史走原來的老路。但是,這是他想要的結果嗎?
1918年第一次大戰結束,德國戰敗。1919年1月18日,戰勝國在巴黎召開“和平會議”。北京政府和廣州軍政府聯合組成中國代表團,以戰勝國身份參加和會,提出取消列強在華的各項特權,取消日本帝國主義與袁世凱訂立的“二十一條”不平等條約,歸還大戰期間日本從德國手中奪去的山東各項權利等要求。巴黎和會在帝國主義列強操縱下,不但拒絕中國的要求,而且在對德和約上,明文規定把德國在山東的特權,全部轉讓給日本。北洋政府竟準備在“合約”上簽字,從而激起了中國人民的強烈的反對。
4月12日,巴黎和會讨論山東問題,日本堅持繼承德國在山東的權利。4月24日,梁啓超緻電國民外交協會,發布歸還青島通電。中國代表團成員顧維鈞爲此準備了《山東問題說貼》,力陳中國收複山東的正義性,他以一句“中國不能放棄孔夫子的誕生地山東,猶如基督徒不能放棄聖地耶路撒冷一樣”,震撼歐美代表,扭轉了輿論形勢并博取列強同情。
然而弱國無外交,這種建立在同情基礎上的優勢很快便被政治利益所擊敗。在意大利因利益之争退出和會後,英法美害怕日本的退出威脅生效而導緻和會流産,于是将德國于山東的本有權益割讓給了日本。30日,和會議決“德國在山東之權利、特權、鐵路、礦山、海底電線、國有動産、不動産,概讓日本”。此時中國代表團團長陸征祥離開巴黎。因此顧維鈞實際上暫攝團長職權,在他的主持下,中國代表團拒絕在《凡爾賽條約》上簽字。英國首相路易amp;#8226;喬治見局勢弄僵,乃唱議将這件事情交英、法、美三國專門委員會核議。
5月1日,中國談判代表、外交總長陸征祥将此事電告北京政府,并稱如不簽約,則對撤廢領事裁判權、取消庚子賠款、關稅自主及賠償損失等等有所不利。北京政府外交委員會(總統府智囊機構)召開緊急會議,決定不簽約。上海《大陸報》“北京通訊”:“政府接巴黎中國代表團來電,謂關于索還膠州租借之對日外交戰争,業已失敗。”但是因爲段政府有求于日本的緣故,5月2日,北京政府密電中國代表可以簽約。
紙是包不住火的。得悉此事的外交委員會事務長林長民在《晨報》、《國民公報》撰文:“山東亡矣,國将不國矣,願合四萬萬衆誓死圖之。”此項消息一經傳播,輿論大爲激昂。于是有五月初四日,北京專門學校以上學生,停課要求懲辦曹汝霖、陸宗輿、章宗祥之舉。風聲所播,到處學生罷課,商店罷市。到二十六日,上海學生罷課;又有鐵路工人将聯合罷工之說,形勢甚爲緊急。
作爲鋪墊,5月24日,人民黨在東北各地展開聲勢浩大的抗議活動。這一醞釀了将近一個月的組織嚴謹、紀律嚴明的大規模示威标志着人民黨作爲一支獨立的政治力量登上了曆史舞台,作爲人民黨領袖和此次運動的發起者兼組織者,張漢卿以一幅愛國、激進的面孔橫空出世,出盡風頭。
“五四運動”的結果,張漢卿是清楚的。還在“得悉”日本在山東問題上施加影響時,即向奉軍要員表達了倒“段”的決心和目前在政治上反“段”對奉系的極大好處。在呼倫貝爾、中東路問題得到快速解決後,奉系特别是以張作霖爲首的軍政高層已經深深地領會到奉系的力量已經今非昔比了,野心膨脹之餘,都有心向關外再邁一步。
其實即使奉系不插這一足,局面也是一邊倒地向愛國的學生傾斜。但是人民黨要想真正在輿論上引導民衆、在精神上鼓舞民衆、在思想上領導民衆,借這個由頭向政府開火是最好的一着了。也用不着再擔心中央有任何抱複的舉動,經此一鬧,政府威信掃地,看來年的直皖大戰,皖系痛快淋漓地暫時退出曆史舞台就知道不是偶然的,因爲其民心已經喪失了。
當然,奉系的發聲是經過充分準備的。在這個問題上,是時候發出自己的聲音,向世人宣告:奉系,已經成爲與直系、皖系一道,構成民國北洋政府的三駕馬車,正式明确地登入了曆史舞台。
文事賴以武備。同日,張作霖奉天誓師。他慷慨激昂,面對中外記者,直批段祺瑞政府爲賣國政府,聲言東北聯省自治政府概不承認段政府所做任何有悖于中國之主權獨立與領土完整之行爲。同日,奉軍精銳第28師在汲金純帶領下沿京哈線向山海關一線運動,張景惠率領之新編陸軍第16師從駐地平頂山向古北口進發,湯玉麟第5師與馬龍潭第10師兩部新軍從元寶山區越過老哈河進攻熱河。
同日,段祺瑞政府查禁聯合會,并通電全國,免除張作霖的東三省巡閱使的職務,并與奉軍在山海關一線激戰。張作霖通電全國,不承認中央所做任何聲明,并派孫烈臣在山海關督軍。同日,奉軍總司令部發布以孫烈臣、張作相、吳俊升等高級将領聯名簽署的電文,拒不承認中央的命令并旗幟鮮明地宣布支持張作霖的決定。作爲聲援,6月2日汲金純派一支精兵繞過正面,從背後狠插皖軍後翼,皖軍敗退至遷安一線。
久被壓抑的民心得到爆發。6月5日,全國各大城市罷課、罷工、罷市,聲援北京學生的愛國運動。上海工人開始大規模罷工,以響應學生。上海日商的内外棉第三、第四、第五紗廠、日華紗廠、上海紗廠和商務印書館的工人全體罷工,參加罷工的有兩萬人以上。同日, 800餘名被監禁的學生獲釋。
6月6日,上海各界聯合會成立,反對開課、開市,并且聯合其它地區,告知上海罷工主張。通過上海的三罷運動,全國22個省150多個城市都有不同程度的反映。
在奉軍勢如破竹的軍事壓力下,三路皖軍潰敗,6月12日,湯玉麟戰勝皖系熱河都統姜桂題赤峰駐軍,搶先占領赤峰,一部沿老哈河南下,進攻甯城,威脅承德。馬龍潭部北進,相繼占領錫林郭勒盟,皖系察哈爾都統田中玉兵敗如山倒,閃電河以北旗縣盡失,遂退至多倫與姜桂題合兵死守。
6月25日張景惠在古北口擊敗皖軍倪嗣沖部,占領承德。而後向潮河一帶運動,佯攻密雲,實則欲以主力攻占豐甯,以掩抄多倫後路達到前後夾擊之計劃。緊急調來的皖系西北邊防軍司令徐樹铮識破奉軍企圖,先機固守豐甯,與張景惠對弈于雲霧山畔。然而這一切在7月14日南線汲金純部突破山海關後隻是昙花一現。
面對奉軍咄咄逼人的攻勢,不得已的段祺瑞态度開始軟化。7月20日,北京新政府以靳雲鵬爲總理,撤銷曹、章、陸職務以緩和奉軍攻勢。同時巴黎會場,中國代表拒絕簽字,不出席會場;而發電報告北京政府,說:“…不料大會專橫至此,…若再隐忍簽字,我國…将更無外交之可言。”
同日,張作霖下令奉軍停戰,委任湯玉麟爲熱河特别區主席,省城爲承德,湯兼任保安司令。以馬龍潭任察哈爾主席兼保安司令。爲有效地掌控未來對外蒙古作戰略的支持,張漢卿力主在與蒙古邊境建城市,即爲後來察哈爾之省城二連浩特。自此熱河、興安、察哈爾三省區軍政權力遂歸于東北聯省自治政府管轄,使東北與蒙古連成一片,張作霖東北聯省自治政府控有4省2區,勢力正式擴展到了關外。他現在占有天時、地利、人和之利,皖系無論在道義上還是在兵力準備上,都落了下風。張漢卿之所以敢大動特動,是準确地把握了國内局勢的發展。等到明年皖軍集合完畢,直皖大戰便正式敲鑼打鼓上場了,段祺瑞自顧尚無暇,怕是無法威脅奉軍了。
大總統徐世昌最終于9月15日以布告宣布“對德國戰争态度,一律終止。”“五四運動”在現代中國曆史上第一次以未簽署不平等條約而永載史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