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天坐在山洞的石床上,兩年間,他的身體還是沒有什麽變化,維持在他八歲那年死去的樣子,隻是臉上多了些細微的變化,說不出,道不明。那是流月後,才會有的滄桑。
兩年間,他偶爾回去原來的家,也曾外出,在山林間露宿,甚至有時他随xing便在山谷中望天睡去,也在小白的墓前睡過。
他盤膝坐在石床上,如老僧入定一般,一動不動,周圍的玄氣被他吐納進身體,許久,他緊閉的雙眼睜開,吐出一口濁氣,笑了笑。
“前輩,出來。”
“哎喲,小塗子,不錯啊。”山洞後走出一老頭,老頭一身白袍裹得嚴嚴實實,此時捋着白胡子,托着胖胖的身子走進來。
“前輩,有事麽”塗天笑笑。
“什麽話說的,這裏可是我的洞府!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那老頭氣的蹬鼻子上臉,然後又眼珠一轉“嘿嘿,是不是最近修爲提不上去了。”
塗天幹笑一聲,“來,前輩快坐,”說着摸摸鼻子“前輩,來吃果子。”
那胖老頭毫不客氣的坐下,接過塗天給的果子。“這才對嘛,搞得我好像是過來騙吃騙喝似的。對了,話說你那什麽泡水喝的那什麽還有的不。”
“前輩,有是有,但是不多。”塗天無奈的摸摸鼻子。
“嗯,你現在雖說踏天七轉,但是你還沒有凝氣,按理說你也不是踏天七轉,但是你玄氣的量已經超過六轉許多倍,應該是邁入七轉境界了,你修爲提高不了,除了沒有曆練,估計就是這凝氣的問題了。”那老頭說着,邊說邊砸砸嘴。
“來,前輩,喝水。”塗天遞上一杯水,裏面泡着竹葉,熱氣騰騰的。
那胖老頭連忙搶過來,等不及喝了一口,“再說,這凝氣,将玄氣凝在一起,慢慢壯大它,等小成形,便是七轉,成了液體,便是八轉,成了固态,就是九轉了。雖說這氣團的位置什麽地方都可以,多數還是兩個地方好。”說着捧着杯子,沉思起來。
塗天從身後拿出一個盒子,裏面全是些新綠的竹葉,與一般的竹葉不同,一拿出來,便是有一種清香,讓人神清氣爽。他将盒子抱在懷裏,也是深思起來。
“咳咳,”那胖老頭幹咳幾聲,喝了幾口水“一般呢,都是在丹田,小腹的位置,隻要将玄氣一隻往那裏積澱,假以時ri,就行了。還有一種方法,不過你不适合,那是将氣團凝在泥丸宮,不過那個地方可不好找,玄之又玄。不過你,這麽久了都不行,隻能說這套修行的方法不适合你,這也就是你那啥那啥的原因,解決你這個問題,倒也是不難,唉。。。。。。”
塗天一聽,“前輩,我這個竹葉,和你去找的那些竹葉可不一樣,你找的那些根本是不能泡水的,我的這個不但可以泡水,比之一般的,更是出衆,如今都送你了。”塗天将盒子遞過去。
那胖老頭小眼睛一下睜開,一手拿着杯子,另一手就接過盒子,然後站起身來。“哎喲,老了,不行了,我要回屋躺着去,冷死了。”說着便走了,過了好久傳出一句話來“若是有點天材地寶,放在丹田,吸附玄氣,那輔助凝氣效果才好呢,嗯,好喝,好喝。來,幹一杯,對了,有個村子,咕噜,咕噜……”
塗天終于受不了,幹咳幾聲,走出了山洞,寒風習習,塗天苦笑一番“我也在這裏待不了多久了,大家,你們,如今還好麽?的确,該回一次村裏了。”
信竹村,此時村長的大廳裏,村長更爲老态龍鍾了,而此刻,他站在一側。
“竹老,這次啓天之禮,就要開始了,村子裏可有好苗子。”村長身旁,站着一人,此人神情嚴肅,此時笑起來,倒也算是和藹。
“裴大人,這次恐怕竹某也不好說了。”村長也是附和的笑了一下。
“天才哪能次次有,對了,上次帶走那人,你可還記得。”那中年男子笑笑,說着一翻掌,憑空取出些錢财,放在地上“這些是你們村裏那人托我帶回來,叫林霖是。此子不錯啊。”
“麻煩裴大人了,竹某當然記得,那次是唯一一次你們夏ri到來,說着,還得感謝裴大人對我村子的幫助才是。”村子連連作揖。
“對啊,夏ri。”那裴男子看了看天空,不知想起什麽事情,許久,他恢複過來“走,時候不早了。”他振作jing神,與村長一同走出。
塗天來到山下小屋,看了看,随後便沿着路,往村子走去,村子的大門,有兩名壯漢留在這裏,一名大漢抱怨道。“唉,這次又不能去看啓天之禮了。”
“小點聲,别抱怨了。來,喝酒。”
“是啊,這天真冷。來,幹。”說着舉起手中的酒碗。
塗天躲在村門旁的竹林裏,他歎息一聲。不知爲何,來到這裏,他卻不敢走進去。“十二年了,我還是這樣。”
他搖搖頭,又走了一截,來到他熟知的地方,一躍身,進了村子。“今ri,是啓天之禮麽?”
村裏一片冷清,店家都關了門,想必都是去廣場上觀禮去了。塗天緩步走在街上,他看着四周的房屋,雖然有些改變,但點點滴滴間還是透露出昔ri的熟悉,塗天苦澀的笑笑,心緒亂了。
他其實害怕來到這裏,他害怕這裏的陌生,也害怕這裏的熟悉,這是一種他也無法言表莫名其妙的感覺。
他一路無語,向着一個地方走去,這條路他以往每ri都要走,他想去看看王叔的藥店,卻害怕,已然物是人非。他來到這裏,看了看,門大開着。而此時,正有一個坐在長凳上,仰天而望。
而就是這人,引得塗天的眼睛刹那濕熱,他呢喃“王叔。”
那個人頭發花白,身子也弓着,樸素的衣裳,他,咳了咳,歎息一聲,而随着他的歎息,他也看到了門口,那個眼睛紅紅的少年!
他又歎息一聲,揉揉額頭,再度擡頭時,眼睛裏已有了水霧,他看着門外,那裏,還是有一個少年站着,少年依舊眉清目秀,眉宇間透露着英氣,紅了的眼睛裏,一股不可捕捉的滄桑之感。王叔一愣,揉了揉眼,手顫抖着,身子也慢慢顫抖起來,他緩緩起手,扶着桌角。眼淚從他眼角滑落。
“塗天,”他喃喃道,聲音透出沙啞,更多的卻是激動。
塗天也有眼淚落下,手扶着屋門,跨過門檻。“王叔。”
王叔手一抖,激動起來,幾步并作一步向塗天跑去,一把将塗天抱在懷裏。“塗天啊,”涕零淚落,塗天也是激動的顫抖起來,眼淚流下,他已經多久沒有了這樣的溫暖,這裏是他的曾經,是他的記憶,是他的美好,也是他的家。他一語不發,安靜的在王叔懷抱裏。
“塗天,你”王叔蹲下,握住塗天的肩膀,
“王叔,我回來了。”塗天仿佛找到依靠一般,他畢竟還小,一個人,面對整個世界,未免也太難爲他了。這些年在山林裏風餐露宿,對孤獨的告慰也是在此刻爆發出來。
王叔抹抹眼睛,和藹的笑道“來,快坐。”他的笑,因爲他的年邁,更加慈祥。
塗天默默坐下,他手握成拳,内心再度起了波瀾,成了掙紮。他們倆,一語不發,如同多年不見的老友,心中千言萬語,到此時,卻是難以言語。
塗天定定心神,慢慢訴說自己的經曆,這是他,第一次,如同小孩一般,沒有壓力,去向一個親人去倒自己心中的委屈與迷茫。去問自己想知道的,去告慰他多年的委屈與寂寥。
這是一顆絕望的心的希望,猶如将滅之燭一般,再度複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