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大膽推測石刺下面不是鄧鵬的血,那鄧鵬何必要死在這裏?如果石刺下面是鄧鵬的血,緣何不凝固,并且是熱的?
這不是在做夢,大家不會做同一個如此真實的夢!每個人都親眼看到,并且親手觸摸到,不存在争議!
我們愈發對祭壇感到恐懼,從祭壇下來很久,大家的心都忐忑不安,戰戰兢兢,除了莫先生叮囑大家一句:“這幾天不要洗臉,不要擦去身上的血印。”再沒人說話,紛紛低着頭猛走,似乎都隻想逃離。但這我們沒有走太遠,大約兩公裏左右,前面帶路的邱隊長在一道陡崖下停下來,端着槍四下察看後,回頭向熙柔和莫先生道:“熙柔,大家都累了,在這裏将就着休息一晚!”
邱隊長說完,就靠在崖壁上,然後慢慢蹲下去,把顫抖的手用力握在腳裸上,樣子十分痛苦。立即想到,下午的時候,他曾經被殺了鄧鵬的那隻黃毛野人偷襲,雖然他反應快,黃毛野人沒能像殺鄧鵬一樣将他扔到懸崖下面,卻在他腿上抓了幾道半寸多深的傷口。按說這種情況應該休息調理,沒想胡世剛又出來鬧了半天,做爲隊長的他隻能忍着,苦撐到現在着實不易。
幾個人找些柴草生起火後,大家都圍着火堆坐下來,彼此都是一愣:在祭壇塗到臉上的鮮血在火光的映照下如朱砂、似丹漆,分外明顯,每個人的臉頰有大有小,塗抹的位置高低長短不一,乍然,看誰都覺得熟悉而陌生,甚至還帶着些許詭異,不過,大家都是這個樣子,誰也沒說誰,最後都嗤笑起來。
老牛往莫先生那邊擠了擠,指着自己的臉:“莫老爺子,您老能不能别跟我們故弄玄虛,幹脆把告訴我們得了,免得我今天晚上胡思亂想睡不着覺,說不定還會做惡夢。”
因爲剛安定下來,所以莫先生還沒有睡意,又見大家都是期待的目光,緩緩道:“關于這個,我早就應該告訴你們的,又怕你們隻顧着鄧鵬,不肯把血塗到臉上,才出此下策,裝成嚴肅和神秘,不和你們說話,隻讓你們照着我說的做,讓你們的注意力從鄧鵬身上轉開!”
說完後,又意味深長的看我一眼:“其實,關于鮮血的作用,這位小兄弟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隻有最新鮮的血,才能起到最強的辟邪作用,尤其是勇士的血!”
莫先生的話使我心中泛起一絲愧意,當時,我也爲石刺下面流淌的熱血感到害怕,心神不定。老牛問我時,我根本沒想太多,信口說出那一句。但也不算胡說,小時候聽的鬼有事裏都這麽寫:說某捉鬼道士在與猛鬼惡鬥的緊要關頭,不是施出帶着強大正義力量的法寶,将妖魔猛鬼打的魂飛魄散,萬劫不複,就是刺破自己的身體,用自己的鮮血來制住猛鬼。
熙柔對莫先生的回答并不滿意,俏嘴撅的老高,帶着可愛的女兒憨态,向莫先生撒嬌道:“莫叔叔,您老人家不是一直告訴我們,世間一切都可以用科學來解釋的嗎?怎麽突然變得跟他們一樣,相信起這些亂七八遭的東西來了?”
熙柔雖然是在反對莫先生,卻因爲那可愛的表情,惹的莫先生又憐又愛,輕輕拍着她的腦袋,委婉道:“熙柔,其實,世界上有太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在我們不能合理的解釋和應對之前,别人怎麽做,我們怎麽做就行了,正所謂入鄉随俗嘛。打個比方:要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迷路了,不知道該往哪兒走,那麽往人多的地方走應該不會錯,如果特立獨行的非要堅持着自己的想法,悶着頭不管也不在意别人,就隻會在歧路上越走越遠,最終害了自己。”
這話聽起來是就事論事,甚至有爲自己開脫的嫌疑,但細細品起來,會覺得他簡單的話裏透出人生哲理,值得深思,耐人尋味。要不是一個有着豐富生活經驗、并且對生活有充分認識、對世道人情有充分了解的人,絕對不會有如此高深的感悟。正因他的話藏着玄機,沒有經曆過豐富世事的人也不會明白,尤其是馮潤民、大超等二十出頭的小夥兒,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兵中精英,體格強健,熱血滿腔,刀山火海都敢闖,除了命令,誰都不服,所以表情裏略微有些不屑,但出于對莫先生的尊重,并沒有顯露在臉上。
熙柔皺着眉頭思索一陣,笑着走到莫先生身後,輕輕敲着他的背,嬌聲道:“好!莫叔叔,您的話都有道理,但是我猜佻一定還有什麽東西沒告訴我們!在我的記憶裏,您可不是一個輕易就人雲亦雲的人呢!”
熙柔的神态讓我感到意外,一直以來,我都隻見她打打殺殺時表露出的機智勇敢,又滿臉高傲,不苟言笑,一副巾帼英雄态,萬萬沒想到她還有如此可愛而俏皮的乖巧女兒心,竟然絲毫不亞于麗質天成的珥瑤,和珥瑤在洛雨身上撒嬌時的調皮都有一拼。看着她此時的活潑,又想想她對我和老牛冷若冰霜的臉,才知道我們是有距離的,這個距離是心與心的距離,并且還不止一點。
莫先生向熙柔笑道:“鬼丫頭,既然你都猜到了,幹脆都告訴你!我在祭壇下面的時候,就聞到有血陽砂的味道!”
熙柔稍稍一愣,詫異道:“血陽砂?是什麽東西?”
莫先生指着熙柔俏臉上塗着的血迹:“就是你小臉上這東西!”
熙柔正在給莫先生捶背,聽到他這句話後,就停下來搖晃着莫先生的手臂,嬌道:“莫叔叔,這東西畫在臉上以後,我感覺自己都快變成野人了,你趕快告訴血陽砂到底是什麽,否則我就把它擦了!”熙柔說着,竟然真的用手去臉上抹。
熙柔任性起來,莫先生沒有任何辦法,隻能扯住她的手,一邊焦急道:“千萬不能擦,這血陽砂大有來頭,它與朱砂同母,又是朱砂之精,相傳是剛升起的太陽之火隕落在石頭表面而成。它不寒不燥,正如人體的溫度,最奇特的是它能讓血液在離開人體後還保持着人體的溫度,還永不凝固。我之所以能認出它,是因爲它有一種獨特的味道,味道很淡,卻讓蛇蟲等不敢靠近,因爲這些特性,自古以來都被當作巫師們當作辟邪、驅蟲的聖物,隻要将它塗一點在身體表面,就能讓怨靈遠離,蛇蟲繞道!是進神農洞天不能少的東西!”
莫先生說完後,已經略顯疲憊,卻用極其慈祥的眼神看着熙柔:“我所知道的已經全告訴你了,你該放心休息了!”
熙柔懂事的點頭離開,莫先生就閉上眼睛養神。
過了這麽久,胡世剛還沒有完全從鄧鵬的死亡中解脫,滿臉恸容,也就熙柔跟莫先生說話的時候,輕輕笑了幾下,此時又把頭低下去,熙柔看在眼裏,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想太多了,好好休息!”
老牛揉了揉犯困的眼睛,伸個懶腰,突然向我道:“鐵炎,你說支吉梯瑪跟野人想做什麽?”
經老牛一提醒,我立即想起來祭壇上被野人擁在中間那個枯瘦老者,雖然我們沒看清他的臉,但也能确定就是支吉梯瑪不會錯。我們在神農架的深山老林裏呆了這麽久,都沒見到什麽人,不可能會有另外一個人跟支吉梯瑪身形、聲音都高度相似,帶着巨大的疑惑,也道:“是啊,這老家夥每次出現都讓人意外,現在居然跟野人混在一起,他這到底是要唱哪一出?”
我和老牛終究也沒将這個問題研究明白,兩人都是又疲又倦,頭往腿上一爬,竟然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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