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斷頭路,通常是指隻修了一半的路,難怪洛雨剛才要跳過去,估計水底的路并沒有完全修到對岸,我一直對這種不負責任的爛尾工程感到憤慨,雖然明知斷頭路可能是修這洞的巫師故意爲之,依然恨恨道:“真他娘的缺德,用的盡是yin招!”
爲了月映草,也爲了盡草離開這個詭異的山洞,就算是斷頭路,我們也要走過去,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是,吳宏竟然搶在我前面走到水邊:“鐵炎兄弟,我先過去,你跟過來!”
“那珥瑤……”轉頭看珥瑤時,她正抱着水壺喝水,聽我說話也沒反應。
在大龍潭時就發現珥瑤的身體在走下坡路,一路冒着雨雪過來,忍饑受累與奔波更将她折騰的虛弱至極,臉se沒有昔ri的嬌嫩,頭發也有些枯黃,年輕靓麗的光彩與風采在她身上看不到分毫,卻透出油盡燈枯的疲憊和兆頭。遙想第一次見到她時,身姿輕盈猶如淩波仙子,不飾鉛粉勝卻出水芙蓉,和她如今的憔悴形成鮮明對比,簡直不是一個人,可她還能回到過去嗎?想到這裏,我的心輕輕顫抖。 . .
看着珥瑤把水壺喝的底朝天仍舊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我感覺自己都有些渴了,也想喝點,但吳宏已經在斷頭路上走了一半,我不甘心落下他太遠,幹脆忍住,跟了上去。
對面那個凸台并不大,最多能幾個人站住,如果要跳過去,肯定要有張臂挺身的動作,洛雨已經躲到凸台最邊上,給我們騰出地方。
我和吳宏跳過去後,才真切體會到無立足之地的尴尬,在對面看着能容幾個人的凸台,竟然連站個三人都困難。因爲洞壁是往外凸的,每個人都要盡量縮着肚子,盡可能用指甲扣着洞壁,否則就站不穩。也幸虧修這洞壁時還沒有太先進的生産工具,洞壁并不光滑,還有不少凹凸不平的地方和縫隙能用手抓住,如果用現在的打磨機把洞壁再打磨一下,估計我們除非變成壁虎,否則早摔到水裏了。
三個人貼在洞壁上一般,極其難受,隻能速戰速決,稍作商議,決定人梯由我在最下面墊底,洛雨站我身上,最瘦的吳宏在最頂端,負責取月映草。
因爲我是第一個,所以他們要等我準備好才能上,我試着慢慢彎腰,同時在洞壁摸索,想找個能讓手抓住的地方,偏在這時,洞裏又響起一陣清脆的水聲。
聲音是從身後傳來的,還以爲妖奴又跳水裏了,轉頭時卻見珥瑤正用蹲在水邊,接連用手捧着水喝,喝的非常快,樣子似乎幾輩子沒喝過水。但我清楚的記得,就在剛才她還喝了一壺。
“我,我的口好幹,想喝水!”突然想到珥瑤剛才說這話時的樣子,聲音沙啞,表情稍顯癡呆,當時隻當她是多事的女人,可現在看來,卻未必是這樣。不禁有些擔心,向洛雨道:“要不你回去看看珥瑤,我總覺得她有些不太對勁!”
話音剛落,頭頂一陣輕響,一些雲母片石落了下來,往上面看時,水潭反she到上面的月光已經極其模糊,生出月映草的女屍似乎正要退回去。洛雨冷峻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咬咬牙:“先取月映草!”
經過一番摸索,終于找到一塊很不平整的石頭,如果用力握住,撐住身體并不難,這才半蹲下來,讓洛雨上去,等洛雨也站穩,開始讓吳宏上,原以爲這是個痛苦的過程,沒想吳宏輕靈的像隻猴子般,三下五除二就蹿了上去。
肩膀上踩着兩三百斤,我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就那麽輕輕一動,上面的人就全倒下來。洞壁上的雲母片粉悉悉索索往下掉,砸在頭上,滾到脖子裏,非常難受。
“鐵炎,洛雨,你們的身子都站直了沒有?能不能再高點,我摸不到。”吳宏的聲音在頭頂傳來。
洛雨回應他道:“還差多少?”
吳宏道:“一米左右!”
洛雨不再說話,我忍着肩膀的酸痛,強行提氣道:“我們都站直了,你想想辦法,盡量往上面爬一點,能不能成功就看你的了,别受那麽多罪卻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篑,對了洛雨,你的繩子呢?上面不是還有勾子嗎,幹脆把它勾下來算了。”
“嗯!”洛雨應着,開始摸繩子,大幅的動作産生的力全部都壓在我肩膀,大大加劇了我的疼痛,讓我龇牙咧嘴。
卻在這時,上面猛的搖晃一下,我差點站不住。因爲在最下面,隻能低着頭貼着洞壁,看不到上面什麽情況,隻能強行挺住,然後罵道:“他娘的,你們在上面蕩秋千呢!”
洛雨像是也不知情:“吳宏,怎麽回事?”
半天後,才聽吳宏帶着顫抖的聲音:“妖奴,妖奴過來了!”
隻有白骨的妖奴詭異而兇慘,想到沈繼兵被骨肉分開的身體,差點嘔吐出來,但是天塌下來,有個高的扛着,我在最底下,什麽都看不到,自然沒有太大的心理壓力。雖然不能轉頭到處看,也猜到妖奴肯定不會奔我而來,帶着輕松的口氣向吳宏建議:“開槍打碎它!”
吳宏幾乎是帶着哭腔:“鐵炎兄弟,剛才我爲了輕裝上陣,根本沒帶槍。”
肩膀上的搖晃越來越厲害,我咬着牙都幾乎撐不住,人梯随時有倒塌的危險,卻在這時,吳宏突然怪叫一聲,身子貼着雲母洞壁翻下來,中間在洛雨身上抓了一下,最後又抱在我身上,也幸虧我死死抓着洞壁,否則三個人全部摔水裏去。
還不及罵吳宏,頭頂傳來洛雨的聲音:“鐵炎,我上去了!”
我就感覺肩膀一震,突然空了,擡頭時,洛雨一手抓着洞壁上的縫隙,一手用繩子前面的鐵勾扒着洞壁往上爬,而在他頭頂不遠處,妖奴居高臨下向洛雨迎去。
吳宏還抱着我,我更不敢松開手,但我知道如果洛雨再摔下來,取月映草的計劃就徹底落空,大聲向他喊道:“吳宏,你他娘的老抱着我幹嗎,開槍哪!”吳宏的腳又在地上蹬了幾下才站穩,抓起扔在我腳邊的槍後,飛身一躍,跳回水裏那條斷頭路上,擡槍對着洞頂一陣掃she。
頓時,被子彈打碎的雲母碎石“嘩啦啦!”翻滾着向我砸來,有些比磚塊還要大很多,那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的陣勢,吓的我魂都飛了。可我已經沒有躲避的時間和機會,匆忙把臉貼在洞壁上,騰出一隻手護在頭頂,那一刻,我在心裏不停的咒罵着吳宏:“狗ri的,你是想害死老子哪!”
可事實是,隻有一些碎石砸在我身上,雖然也很疼,但與大石塊比起來就不值一提了,隔着灰粉往上看時,發現整個洞壁其實并不平整,在我頭頂不遠處,恰巧有塊稍微鼓起的地方,滾落的石塊砸到上面後就遠遠彈開,摔到水裏,濺起巨大的水花。
我一邊慶幸自己福大命大,一邊回身想臭罵吳宏,卻在這時,頭頂洛雨一聲厲喝,身子猛的下墜,在他手裏,一道金光格外耀眼,心裏頓時激動起來:“月映草,洛雨終于成功了!”
當洛雨沿着繩子劃下來時,我已經沒心思理會那金光閃閃的寶貝,因爲他手裏不止有月映草,月映草根部還滴溜着一個女人的頭顱:兩尺多長的頭發是金黃se,可能是長出月映草的緣故,自眼睛以下變嚴重,橢圓形的嘴鼓的嘴鼻子一般高,并且張開老大,月映草從中間鑽出,另外,她的臉部長滿半寸多長的白毛,怎麽看都覺得鬼氣森森。頭顱自脖子被齊齊切斷,估計洛雨不能從她嘴裏把月映草拔出來,情急之下,幹脆直接用腰刀把頭顱給砍了!
我正盯着洛雨手中的女屍頭顱發呆,他已經準備跳回到水裏的斷頭路上,卻在轉身時,身子猛的抖了一下。
順着他的眼睛看過去時,赫然發現水潭對面竟然多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