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用微弱的有氣無力道:“鐵炎,看在黨國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聽聲音就知道傷的不輕,難得還如此可愛。苦笑道:“兄弟我不看在黨國的份上,也要拉你一把,就算黨國把你抛棄了,我也不會不管你!”話雖說的輕松,真正彎下腰準備拉老牛起來的時候,卻有些猶豫:我自己躲在石頭後面都被砸中幾下,老牛暴露在毫無掩體的空曠之地,該是個什麽結果?會不會被巨石砸成兩截,或是被劇烈碰撞後飛出來的石屑穿成馬蜂窩?不禁想到前兩年村邊石場發生的一次惡xing事件。
改革開放好幾年,國家建設如火如荼進行,鋪路造橋也好、建房建廠也罷,石子都是必不可少的物資。我們那裏又離山不遠,那些有先見之明者就地取材打起大山的主意,鑽孔打炮取石頭,大塊兒石頭賣給石料雕刻廠,小塊兒的或是燒成石灰,或是用粉碎機加工成石子、石粉賣出去,成本極低,利潤卻極高,但因爲都是私人作業,沒什麽安全意識,導緻事故頻發。就在前年的時候,還發生一次塌方,一堆百十斤的巨大石塊翻滾着下來,下面的人連躲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壓成肉泥,最後死者親屬都不是去收屍了,而是拿個鐵鍬把粘在石頭上面的人從刮下來。我是被人叫去幫忙的,當時大白天,人也多,沒覺得有什麽,但是後面幾天不停做惡夢,晚上閉上眼睛,眼前浮現的就是那血肉模糊的場景,仿佛還有一個被壓的扁平的腦袋用凸出來的眼睛時刻望着我。我越想越怕,顫抖着聲音,向老牛問道:“老牛,該在的都還在!”..
過了許久,老牛才“嗯!”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呻吟還是應我,正在猶豫之時,老牛又道:“鐵炎,你能不能先拉我起來,地上太冷!”
我的心極度忐忑,不止因爲老牛受傷,更疑慮剛才是不是他拿石頭拍我,當時,我以爲是沈繼兵,但爬在我身邊的卻老牛,這讓我不寒而栗。不過,聽老牛半死不活的聲音,就知道縱然是他,他也沒有傷害我的能力,狠狠一咬牙,心裏做個決定:“如果真他娘的死老牛手上,那我也認了。”
老牛的手僵硬而冰冷,還粘糊糊的,像是流了很多血。多年的交情瞬息湧上心頭,趕緊蹲下來,順着他的手往下面摸去,心跳的别提多厲害,生怕還沒摸到腳,就突然沒東西了,所幸擔心的事并沒有發生,他身上還落着幾塊兒碎石,幾乎到處都是血,卻還算比較完整。
珥瑤他們輕微的腳步聲已經不遠,吳宏問道:“鐵炎,你們什麽情況?你兄弟跟你在一起嗎?”
我突然感覺老牛的身體猛的抽搐一下,像是疼痛難忍的樣子,趕緊招呼吳宏他們:“還好,還好,就是傷的有點重,過來幫我拉他起來!”
現在隻能由我來照顧老牛,從洛雨手中接過裝着紫石仙漿的竹筒,迫不及待打開,先給自己受身的部位擦了點,再慢慢給老牛身上敷,任憑我把老牛翻來覆去,他都昏迷似的一動不動。而我自己也有傷,忙完後累的不行,便準備休息一下再走。
吳宏給我遞過來一根煙,又給我上了火之後,開口道:“洛雨,你知不知道我們離那個洞還有多遠?”
半天後,洛雨淡淡道:“我沒來過!”
吳宏又道:“那弦月的傳說靠不靠譜?”
洛雨有些莫名其妙:“什麽意思?”
吳宏慢慢道:“月亮的軌道并不與太陽同步,每天出現的位置不固定,一般情況下是東升西落,但它時時刻刻都在移動,移動的過程中,月光照到的地方也不同,并且月亮時高時低,這個月的這天能照到洞口,下個月的同一天未必出現在同一個地方,所以,我懷疑我們很難單以一個弦月來判定洞口的位置!”
我的心咯噔一下:“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如果成立,我們這趟就白跑了!”
很少開口的沈繼兵一句話更是讓我如同跌到無底深淵:“我當初聽你們說那什麽月映草的時候,就感覺挺玄的,不會是假的!”
珥瑤倔強道:“絕對不會是假的,現在我們那裏還有羽金的墓!”
洛雨淡淡道:“再等等,到晚上就什麽都知道了!”
吳宏呵呵道:“嗯,也好,畢竟這個峽谷充滿着古怪!”
我把話接了過來:“比如呢?”
吳宏道:“鐵炎兄弟,你難道沒發現峽谷外面一直在下雪,而峽谷裏面卻有霧?這是極不正常的現在,雪天的時候,氣溫極低,沒有霧形成的條件!換句話說,峽谷内外的溫度有差異,或者說與外面幾乎是兩個世界,有自己獨自的環境氣候。”
他的分析自有道理,也并非妄言,東邊ri出西邊雨的情況并不少見,一道嶺、一條河都可能成爲天氣的分界線,甚至同條大路一半在下大雨,另一半卻是晴天。不過,我無心跟他研究這個問題:“天氣對人的影響不大,但是這裏的環境卻太過險惡,如果山頂滾石這種事情再發生幾次,我的小命恐怕都難保了。”
珥瑤道:“你們拖拖拉拉的,落下這麽遠,如果跟我們走在一起就不會這樣。”
他們幾個人沒受什麽傷,便好奇道:“你們剛才在哪兒?怎麽一點事都沒有?”
吳宏笑道:“我們運氣好,正好走到一道峭壁底下!”
對此,我表示很無奈,我也不是不想走快,而是在石頭上撞了幾下,腿疼的走不動,隻能搖頭輕歎:“時也,命也!”
我們說話的功夫,霧氣漸漸變淡,已經能看到兩米内的東西,旁邊洛雨、珥瑤他們的臉都能看到,能見度雖然不算高,卻比之前好了無數倍,剛才的霧濃的讓人成爲睜眼瞎。在我們腳下石屑、石塊中間,零星散布着一些白骨,不像是人的骨頭,應該是誤闖進來的動物的。我順便低頭看了下老牛,他臉上幾片青黑,身上盡是血迹,紫石仙漿縱是奇藥,也不能讓他立即恢複,此時的他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吳宏用手撐着地起身道:“趁着大霧将開,我們趕緊去找洞口!”又向我道:“鐵炎,牛兄弟恐怕要辛苦你了,如果你背不動,就說一下,我們幫你!”
我輕輕擺手:“應該沒問題!”然後讓吳宏幫我把老牛放到身上,就在把他拉起來的時候,突然看到老牛的脖子上竟然有一道深深的勒痛,有筷子粗細,深入皮肉,頓時一陣心驚:老牛剛才也被攻擊了,是誰?吳宏?擡頭看吳宏時,就見他看着我的眼中閃着一絲yin沉,但隻是瞬間,然後又露出那與世無争般的笑,事情愈發的詭異,我隻能裝作若無其事,很自然的把老牛放到我身上。
一路上,我都在想老牛剛才到底遭遇了什麽。如果攻擊我的是他,他脖子上的傷是哪兒來的?如果攻擊我的不是他,而是吳宏和沈繼兵,那吳宏和沈繼兵就不應該在珥瑤和洛雨身邊。我越想心越亂,隻希望老牛能記起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