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柔本來全神貫注,聽我這麽說,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換一句!”
她說我們身後的東西像鬼,現在卻不敢面對,估計是心理承受缺乏鍛煉。她讓換一句,我就換湯不換藥:“你見過鬼嗎?”
熙柔冷冷瞥了我一下,眼裏滿是怒火,似乎想殺死我,搞的我很是沒趣。心說這丫頭比較矜持,沒有老牛好玩兒:生活是一種态度,由xing格來決定,每個人的xing格又都不一樣,有人不苟言笑,滿臉嚴肅,終ri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刻苦勤勞而又保守;有人嬉笑怒罵,無拘無束,雖屈肱而枕,亦能樂在其中。我和老牛屬于後者,這不是對生命的漠然,更多的是無奈,酸甜苦辣與生活朝夕相随,愁也一天,樂也一天;旦夕禍福與生命左右相伴,橫也是死,豎也是死,不如敞開胸懷,開心而過。
聲音發出的地方是在一棵二尺多粗的雲杉後,隔着幾米遠就看到一個軀體在樹另一邊不停的蹭着,樣子似乎非常痛苦,真像是被鬼附了身。林子裏光線昏暗,分不清是不是老牛,熙柔示意我們一左一右圍住它,兩人剛要行動,身後傳來一聲暴喝:“天王蓋地府!”驚的我和熙柔都是一震。
閉着眼都知道是老牛這孫子,不知道在哪兒兜了一圈,竟然轉到我們後面,聽他吼的那聲底氣充足,絕對完好無損。這混蛋太不像話,每次都在我jing神高度集中的時候,突然扯着嗓子吼一聲,把老子吓個半死。
既然确定面前這東西不是老牛,我也不客氣,擡槍就打,它卻被老牛的喊聲驚到,身體往上一縱,蹿到樹上,蹭蹭幾下,又鑽到上面茂密的樹冠裏,待我把槍舉起來的時候,再也看不到它的蹤影。
“鐵炎,暗号你也不回答,這樣很容易引起誤會哪!”老牛略帶責備,嬉笑着向我們過來,離我們還有四五米的時候,熙柔突然道:“他身後有東西!”
經熙柔一提醒,我才注意到老牛搖擺着身體前行時,後面不時現出個個暗灰se的影子,隻是他身體太過健壯,幾乎将後面擋個嚴實,看不清是什麽。現在也沒什麽好辦法,隻得暗不作聲,迎面上去道:“你一個人就算了,偏偏還帶過來一個,是挺容易引起誤會的。”
和老牛距離很近,話說完時已經走到他面前,也顧不得老牛滿臉驚愕的表情,用力撞在他身上,将微沖從他胳肢窩裏插過去,對着他身後就打,熙柔說那不是人,還真被她說中了。跟在老牛身後的東西雖然類似于人身,直立行走,卻長着一張很惡心的臉,巨面蒼白,血口大張,臉頰寬闊,鼻子高聳,有點像老虎。它緊緊跟在老牛身後,老牛突然停下,它卻速度不減,幾乎撞到我臉上,吓的我都差點兒昏厥過去。
中國古代有很多神話,神話裏有很多神人,都長相怪異,但總有一個規律可循:身子長什麽樣不重要,重要是看腦袋,确切的說是看臉:人頭獸身的非人即神,伏羲、女娲、蚩尤等都屬此類;獸頭人身的非妖即怪,西遊記裏占據各個山頭,企圖打唐僧主意的蟲角鱗毛,下界爲妖的jing怪們都長這樣。同是未進化完成,在人心目中的形象卻相差十萬八千裏,一言以蔽之:臉面很重要。
一梭子彈過後,那怪物被打的後退幾丈,怪叫着鑽到林子裏,而我卻冷汗直冒,老牛叫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樣子估計很狼狽。老牛忙着幫我捶背揉胸,一邊帶着不安:“鐵炎,見鬼了?”
我苦笑道:“你居然帶個虎頭人身的怪物回來,真想吓死老子哪!”見老牛滿臉愧疚,我又道:“那怪物是你在哪兒弄的?不會是自家養的!難怪跟你跟的那麽緊!”
熙柔戒備的在四周查看,這裏瞧瞧,那裏嗅嗅,回身道:“那也不是怪物,是戴着面具!”
那張臉的确有棱有角,怪異而且誇張,像是雕刻出來的,林子裏光線不好,時間倉促,我根本就沒看清,很像老虎臉又不敢肯定。她這樣一說,我再仔細回想一番,倒覺得面具的可能xing更大。沒想到我認同了,老牛卻很不樂意,仿佛自己的感知能力被譏諷了:“鐵炎,别聽她瞎扯,戴面具的最起碼是人!敢在這裏裝神弄鬼的隻有野人,野人!”老牛強調了最後兩個字。
的确,林子裏到處是枯枝落葉,人的腳步踩在上面多少會發出點聲音,野人也一樣,老牛不是聾子,不可能對身後的腳步聲置若罔聞。
熙柔平靜的看着老牛,冷冷道:“我沒說他是人,它也沒有血!”我突然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沒有血的不會是人,難道真的遇上鬼了。我再也不想在這林子裏多呆,翻身爬了起來,招呼大家趕緊離開。
熙柔不會主動跟我們打趣,我和老牛也沒了說笑的心情,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緊張的不時左顧右盼,後面的路走的很沉悶,那虎臉怪卻沒有出現。
大概半小時後,前方再次開闊,一座被雲杉、青松巨松覆蓋的山丘是谷的盡頭,往上綿延起伏到遠處,與險峻異常的高峰陡崖相接。
三個人在林邊站住,放眼遠眺,各有各的心情,熙柔滿臉焦急,眼睛不停掃來掃去,尋找他那隊人的蹤影,一站就是半天。
老牛有些不耐煩道:“妹子,也别在這裏站了,還是繼續走,萬一耽擱太久,去的時候野人已經把你那些隊友給吃了,咱們隻能撿些骨頭……”在熙柔憤怒的眼光下,老牛愣是把後面的字給咽到肚子裏。
我趕緊圓場道:“熙柔姑娘,依我看,野人也需要遮風擋雨的地方,他們生活在洞裏的可能xing比較大,咱們再走的時候,一定要注意路邊洞穴、岩縫什麽的!”
熙柔轉過眼,拿出地圖和指北針對照一下方位與位置,指尖最後停留在三個字上:野人谷。
她這份地圖比我們之前的更具體些,也有些差異,正想看哪裏不同,她已經收了起來,面se冷峻道:“下面就是野人谷,你們今天幫我救出莫先生與邱隊長,以後不會虧待你們!”
這樣的口頭許諾,讓我想起電視上那一幕:“弟兄們沖啊、殺啊,前面有黃金、美女……”
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這一沖下去,可能連命都搭上,讓我意外的是,老牛居然拍着胸脯道:“你救我們一命,我們幫你一忙,大家都是xing情中人,禮尚往來,對,鐵炎!”
我那個怒哪,心說你他娘的願意去送死,幹嗎非要拉個墊背的,恨不得把老牛生吞活剝,直罵他馬瘦毛長,人窮志短,好了傷疤忘了疼,認賊作父……
熙柔地圖上将下面标爲野人谷,那裏必定是野人出沒相對頻繁的地方,還有可能是它們繁衍生息的地方,一場惡戰在所難免,我們把子彈和槍都準備好後,計劃先到下面山丘間的林子裏看清谷底的情況。
沒走多久,鼻子裏就聞到一股臭味,像是瘴氣,可這裏的樹雖然也高,卻四面透風,又不是很chao濕,夠不上障氣形成的條件,再走一陣,那臭味更濃,居然像是腐屍發出來的。
大家都意識到林子有問題,仔細搜索一番後,眼睛紛紛停留在頭頂:幾乎每一棵樹的上面都或多或少挂着幾具屍體,或是人,或是獸,但是無論是人還是獸,都被戴上了一個我在老牛身後看到的那個虎臉面具,它們高高在上,以奇怪的姿勢府視下來,像是這林子的守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