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婆婆!您老人家德高望衆,手段非凡,何必跟這些後生小子們一般見識?”二仙兒的話表面連吹帶捧,但在我們聽起來,總覺得有些别扭,不但違心,而且虛僞。說花婆婆手段非凡或許還沾點邊,至于德高望衆,真的沒法說。
花婆婆滿臉得意,yinyin笑着,掉轉頭,晃晃悠悠的往自家院子裏走去,嘴卻沒閑着:“怕就好,知道怕就好!”
見她要走,二仙兒急忙叫道:“花婆婆!還望您……”
江帥的母親早就泣不成聲,此時更是什麽都不顧了,跑了幾步,跪在花婆婆前面,擋在她的去路,哀求道:“花婆婆,隻要您能救我兒子一命,我願爲你做牛做馬!求您了!”
花婆婆慘白的臉上露出yin邪的笑:“想我解你孩子身上的巫很簡單,根本不用你做牛做馬倒!隻不過,要用活人的血!”
頓了一下,花婆婆從袖子裏探出一隻雞爪般的手,捏着江帥母親的臉,yin陽怪氣道:“你……有……嗎?”
天上連星星都沒有,漆黑一團,火把上的火焰“撲哧、撲哧!”往上蹿,紅豔的火苗似乎想讓天地都和它一樣燃燒,又似乎想照亮一切。可惜十幾支火把僅能照亮幾丈方圓,但這已經夠了,火苗照的花婆婆如同地獄裏逃出來的猙獰惡鬼,醜陋已經不足以形容,說她歹毒都算好聽了。
盡管江帥的母親救子心切,可聽完花婆婆的話,還是猶豫一下,把挂滿淚珠的臉轉向二仙兒。二仙兒的無賴本xing在此時表露無疑,臉上沒有表情,身子也不動一下,眼睛半睜半閉,跟靈魂出竅一般,根本不理江帥的母親。
江帥的母親絕望的掃了大家一遍,像是在做最後訣别,然後毅然把臉擡起來,對着花婆婆斬釘截鐵道:“活人的血,我有!”
儀式在花婆婆的院子裏舉行,大家都進去了,唯獨把二仙兒撇在外面,我猜想這是他們避同行間的忌諱。
院子裏有塊兒一丈方的黃se石桌,旁邊沒凳子,擺放的位置也很奇怪,擺在正中,像是專門祭祀用的。
花婆婆讓人在上面擺了貢品,點了香燭,燒了紙錢,輕輕念叨一陣,從石桌底下拿出一個蓋着個盤子的黑se瓦罐。瓦罐是扁平的,高僅半尺,腰間卻有一尺粗,花婆婆打開瓦罐後,從頭上取下一根手指粗布滿魚鱗紋的銅簪,詭笑着拉過江帥的母親,也不征得人家同意,就把她的袖子往上一撸,大喝一聲,瞬即用銅簪挑開江帥母親手臂上的血管,鮮血立即如注般流到瓦罐裏,可能是被吓到了,也可能是太疼了,江帥的母親眼睛一閉,身體一軟,昏厥過去。
或許花婆婆的人xing還未完全泯滅,也或許這法事用不了太多血,反正花婆婆沒把江帥母親的血放幹。大約兩三分鍾後,瓦罐裏面如開鍋般,不住冒出一股股煙來,花婆婆滿意的點着頭,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張符,在蠟燭上點燃,往江帥母親手臂上正流血的地方一按,血流立止,江帥的舅舅趕緊招呼人把自己妹子從花婆婆手上接過來。
突然,平地上旋起一陣陣羊角小風,氣息微涼,略帶血腥味道,風雖小,卻旋轉不止,中間似乎有雞叫蟲鳴之聲,挂在房子上的鈴铛開始輕微響起來,鈴聲清脆,此起彼伏,這不是挂在牛脖子上那不徐不急的鈴響,也不是走街串巷小販們手裏的有節奏的鈴聲。衆人不知道又要發生什麽,各自面se緊張,渾身發抖。
鈴聲越來越急,讓人感覺處于十面埋伏當中,危機四伏,再加上平地而起的鬼風把火把和燭火都吹的忽明忽暗,院子裏頓時yin森至極,仿佛吃人的野鬼要從地獄出逃,渾身長毛的百年僵屍要複活。
正當衆人六神無主之際,“哄!”石桌上的瓦罐裏發出一聲雷鳴巨響,一道人形白煙帶着血光沖起半丈多高,在空中稍作停留,又扭曲幾下,才慢慢消散在空氣中,中間飛出一個血淋淋的雞頭,帶着血花滾落在花婆婆腳邊,與此同時,地上的羊角風消失了,屋檐下的鈴铛也靜下來。
我感覺自己經曆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般疲憊,又像是剛剛做了惡夢醒來,渾身虛汗直冒,耳中尖叫不斷,雙腿一軟,跌倒在地。待回過神的時候,花婆婆已經站在江帥當水喝的那口血缸旁邊,把瓦罐裏的血倒進去,地上的雞頭也不見了。
我們并不知道儀式到此結束,是被花婆婆趕出來的,走出她的院子很久,我的心跳都沒恢複正常,走路的時候,依然戰戰兢兢。
我始終不知道二仙兒從我身上挑出來那條蟲子是什麽,無論問誰,都沒人願意說,似乎覺得提起這件事就晦氣,但我隐約覺得那就是屍咒。後來我聽說過人中了屍咒發作時的樣子,體無完膚,渾身流血,見人就又抓又咬,并且力大無窮,頗有裂虎碎獅的勇武。縱然被人把腦袋打碎,身子砍斷,依然能動,恐怖至極,據說這人最後是被一把火燒成灰才算完。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爲人的體内被下了類似于蠱的蟲,蟲早将人的大腦蛀空,躲在人身體裏靠脊髓爲食,人身體已經不屬于自己,自然會瘋狂。
時過境遷,此事已經過去一二十年,但是每每聽人提起巫妪,我就立即想到花婆婆,心也狂跳起來,它留給我的yin影,讓我被其影響很多年。或許花婆婆早已作古,但并不代表其他人沒有她那樣的能力。
所以,我聽到老牛說張賢中了屍咒的時候,立即被吓的不行。仔細想想,如果張賢中的不是屍咒,爲什麽會變成一個大蛤蟆樣的東西?又爲什麽中了那麽多槍都還不死?如果真是屍咒搞的鬼,恐怕要放火才能将它徹底解決。
黑臉漢子他們各自一梭子彈打完,那蛤蟆的身體像是洩了氣的皮球,癟下去不少,狀态卻更加瘋狂,肚子裏咕噜咕噜響聲更急,搖頭晃腦一番,準備奪路而逃,最終選擇了離它最近那個山洞。
熙柔突然驚叫道:“不能讓它進去,快攔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