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張賢旁邊那漢子突然表情激動,伸手指着水裏大喊。
不知什麽時候,水底悄悄亮起兩盞淺綠se的燈,各有碗口大,左右相距三尺。這燈如光如焰,綠中透黑,紋路似環,冷光散she,邪氣滲人。
張賢滿臉好奇,探頭探腦又往水邊走了兩步,彎下腰想看更清楚點,一邊招呼身邊同伴:“胡世剛,水底不會是兩顆夜明珠!”
夜明珠要是有這麽惡心的綠光,恐怕就不是寶貝了,我心裏嘀咕着,想到在之前那個洞裏,水底的娃娃魚的眼睛也是發出寶石般的光輝,脊背一涼,寒毛倒豎起來。當時我貪心驟起,差點吃了大虧,現在的情景幾乎就是那時的翻闆,趕緊叫聲:“離遠點!”便前沖一步,想拉張賢回來。
無奈的是,張賢旁邊那個叫胡世剛的始終對我們持有戒心,就在我前沖的瞬間,他猛的端槍指向我,驚的我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呆呆站住,伸出一半的手也收了回來。
張賢聽了我的話,回頭向我問道:“你說什麽?”可他身子剛動,頭都沒轉過來,水底那兩道綠光便左右一擺,“嘩!”的一聲,一道血半尺寬的紅綢沖破水面,疾she而出,飛快在纏在他脖子上,将他拉到水裏!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沒有人反應過來。
張賢的身體砸到水面,濺起巨大的水花,劈頭蓋臉向我們撲來,中間帶着奇腥無比的味道,幾個人趕緊後退。擦幹臉上的水後,眼前再沒有張賢的影子,水底那兩顆綠se光珠也消失不見。但是水面卻沒有平靜下來,劇烈向上翻湧,冒出大串水泡,張賢似乎正在水底苦苦掙紮。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胡世剛受了巨大刺激,“張賢!”他怪叫着,擡槍就要向水裏掃she。
老牛正站在他側後方,立即将他雙臂抱住,向他喊道:“你瘋了,水裏還有人呢!”這麽大的動靜,早驚動了熙柔那些人,紛紛提槍沖了過來。比較痛苦的是,他們的眼睛雖然盯在水裏,槍口卻對準我和老牛,對我們的不信任和冷漠溢于言表。
看到他們過來,老牛早把胡世剛放開,還是那個黑臉漢子恨恨瞪了我們一眼,向胡世剛道:“發生了什麽事,張賢呢?”
“突、突、突!”水底下響起一串槍聲,水面翻滾的更加厲害,湧上來的水也變成紅se,那是血的顔se。這麽久了,張賢都沒有死,并且還能開槍,看來水底那東西算不上十分兇猛。
熙柔他們再顧不上我和老牛,正聚在一起商量策略,像是準備下水救人,神智恢複過來的胡世剛自告奮勇打頭陣,還沒走到水邊,水面突然豎起兩丈多高,如同一道大的幕牆襲來将他推倒在地,接着,一個巨大物體從水裏飛出來,摔在地上翻滾出很遠。
眼睛、槍口、電筒頓時齊聚過來,在大家錯愕的目光中,那東西掙紮着,似乎要爬起來。頓時,所以人都驚呼着後退一步:這是個人,卻沒了人形,像是剛從裝滿濃硫酸的桶裏鑽出來,皮膚被高度腐蝕,渾身的肉有一塊沒一塊兒,很多地方都露出白森森的骨頭。鮮血從頭頂、眼窩、鼻孔、嘴巴以及身體的各個地方流出來,直往地上滴,地上轉眼被鮮血染紅,在他缺皮少肉、有些扭曲的右手裏,死死抓着一把微沖。
“張賢!”“張賢……”
熙柔等人一個接一個的叫着他的名字,有的聲音嘶啞悲痛,有的聲音憤怒,有人幹脆把頭轉過去,不忍心看。片刻後,有個漢子再也忍不住,抓起槍對着水裏一陣瘋狂掃 ren樣的張賢還沒有死,喉嚨裏發出難聽的聲音,身體也扭成一個非常奇怪的姿勢。
熙柔他們個個表情凝重,面se凄涼,場面十分悲肅。
可能是因爲這群人對我們不友好,我也對他們沒好感,也可能進入神農架這麽久,與人與怪打鬥不斷,在一次次驚心動魄與鮮血淋漓的戰鬥中,心已經冷漠麻木,此情此景,竟然沒有絲毫的悲傷之意。便爬在老牛耳邊道:“人家同伴死了,在這裏默哀,我們沒必要瞎湊合。”
老牛看着還在地上痛苦掙紮的張賢,也輕輕跟我嘀咕道:“你看人家,老總就是老總,傷成這樣還不死,真他娘的活該受罪!”說完還背着熙柔他們朝我擠眉弄眼,有些興災樂禍之意。
我生怕自己笑出來,趕緊拉着老牛準備離開,突然有人喊道:“你們站住!”
這個聲音讓我十分緊張,擔心他們聽到我和老牛的話,來找我們的茬,極度悲恸的人經常會有瘋狂的舉動,那不是我們所能承受,便用責備的眼神看了老牛一眼。老牛似乎也有和我一樣的擔心,面se蒼白,嘴唇輕動,似乎在說:“跑!”
我的心卻越跳越厲害,卻知道跑是最下策,苦着臉把嘴角一瞥:“你有子彈跑的快?”
眼角的餘光看到:在山洞裏面趕我們出來那個黑臉漢子,跟熙柔說了兩句什麽,熙柔立即把頭轉了過去,那漢子歎了口氣,手突然向我們一擡,竟然把微沖朝我們扔了過來。我和老牛心裏都有鬼,愣是沒敢接,槍“啪”的一聲摔在我們腳邊。
老牛抖了一下,哆嗦着向我道:“鐵炎,他把槍扔過來幹嗎?不會是怕這個張賢隊友一個人寂寞,讓我們自殺,給他陪葬!”
那漢子扔完槍後,便跟熙柔等向山洞走去,隻有胡世剛還沒走,端着槍盯着我們,冷冷的,一句話不說。
我壯着膽子,慢慢把槍撿起來,對老牛道:“陪葬?虧你個混蛋想的出來!你看他們都走了,我估計也是讓我們走呢,扔個槍是讓我們防身的!”
“嗯!”胡世剛看着我們,朝依然未斷氣,在地上掙紮的張賢呶了下嘴!
我心裏咯噔一下,明白過來:張賢傷成這樣,别說是在神農架深處,就算現在是在最好的醫院裏,也活不了多久,多活一會兒,就多遭一會的罪,眼下最理xing、最妥善的辦法就是把他人道毀滅,這樣還能幫他減輕點痛苦。但熙柔和那些漢子跟張賢是同伴,下不了手,就把槍扔給我們。
這真是爲難我了,貓狗野獸我殺過不少,可到現在爲止,我還沒殺過人,要我把子彈打到人的腦袋裏,我心裏有壓力,便把槍遞到老牛手裏:“老牛,他也不是讓咱們走,是讓咱們殺人哪,我沒殺過人,下不了手,你來!”
“殺就殺呗,反正殺的又不是我們的人!”老牛說的輕松,把槍端起來後,手也是抖的不行,最後軟着臉跟我道:“鐵炎,我也沒殺過人,要不,咱們還是一起!”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充當劊子手的角se,也是第一次看着子彈打進人的身體後,人再也不動。
盡管這個人傷的沒了人樣,遲早是死,我們也很無奈,但事實是:一個人的生命就這麽在我們手下終結了。半天後,我的心仍然狂跳不止,額頭一個勁兒的往外冒冷汗,生怕張賢的鬼魂在ri後找上我們。
胡世剛看張賢已死,便把微沖從我們手裏奪回去,進了洞裏,過了片刻,另一個漢子提着幾把工兵鏟出來。
一看就知道下面該做什麽了,我心裏暗罵道:“這劊子手做的真他娘的窩囊,幫殺人就算了,還要幫埋,古往今來恐怕都沒幾個這種事!”
我和老牛都不願幹,各自将雙手抱在胸前怒目而視,這漢子卻絲毫不介意,和顔悅se、滿臉堆笑的說自己叫大超,然後對我們進行一番勸慰:不是故意爲難我們,也不是欺負我們,而是他們一路上經曆的磨難太多,同伴一個接一個的離去,都受了深深的刺激。又說希望我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幫了他們這個忙,埋了張賢,就歸還我們的行禮等物品,各自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