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一屁股坐在地上,手在頭上輕輕揉幾下,又看看手掌,應該在看有沒有流血。然後皺着眉頭向我道:“鐵炎,這個地方我來過!”
聽老牛這麽說,我先驚後喜,驚的是老牛竟然來過這鬼地方,暫且不管他什麽時候來的,懷着什麽樣目的來的,可能還在洞裏有不可思議的遭遇,但結果都值得欣喜:他肯定是活着出去的。本來還在擔憂前路茫茫,害怕黑暗幽邃的山洞藏着未知的兇險,或是難以找到出路,他的話對我來說無異于黎明前的曙光,興奮道:“你來過?那你趕快帶老子出去,我一會兒也不想在這裏呆!”
若是換了時間,老牛肯定拍着胸脯站起來,撒開大步往前走,順便跟我指點一下路上風景,像大哥帶小弟似的教訓我幾句。這次恰恰相反,老牛有氣無力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眉頭愁鎖,眼神有些迷茫:“你還記不記得我被霧妖帶走的那次?霧妖就是先把我放在這裏半天,又扔到金雕窩裏!”
這件事也就過去幾天,我是記憶猶新:殺了長蛟之後那天晚上,我和老牛爲是否送天元下山産生争論,吵了半天也沒争出個所以然,但第二天早上,老牛就失蹤了。我以爲老牛的思想開了小差,把我們丢下獨自去發财了,卻意外在金雕窩看到他,救也上來後,他跟我說他先是被霧妖帶到一個有嬰兒叫喊的山洞裏扔了半天,又把他提出來扔到金雕窩,害的他小命都差點丢了。
當時,他把自己說的那麽無辜和無助,把自己的遭遇說的如同天方夜譚般不切實際,我壓根就沒有信過。可現在看來,那些話未必不是真的,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洞裏,隔段時間就會有一兩聲嬰兒般的喊叫傳過來。
老牛說自己來過,竟然是被霧妖拎着來,又拎着走的,指望他帶我出去是沒可能了,霧妖力大身輕,垂直九十度的懸崖絕壁都能來去自如,它行走的路線絕非我們走的了。剛燃起的希望之火被兜頭一盆冷水殘忍潑滅,心裏死灰一片,冰冷至極,也不再想,把話題轉到他身上:“你怎麽從水裏鑽出來,這半天你都去哪兒了?”
“我比你先落下來,從水裏出來後,看到遠處有兩盞燈籠般的綠光,便想過去看那是什麽東西!”此刻的老牛,說話聲音平緩無力,不是太累了,就是有些瀉氣。
那綠光我也見過,卻看的不太真切,趕緊問他:“那是什麽東西?”
“巨蟒的眼睛!”
洞裏靜的出奇,我和老牛都一動不動,屏着呼吸。隻有水面在輕輕蕩漾,漣漪折she了手電筒的光芒,映在面前洞壁,明暗交錯,虛幻缥缈。在老牛說出來之前,我已經知道答案,因爲我已經看到巨蟒了,可聽他說完後,心還是揪了一下。
“我過去之後,它就溜走了,我卻不小心繞到一個迷宮般的洞裏,裏面到處是水,我又不敢大叫,直到看到水底有光透過來,才想到是你,就從水底遊了過來。”
聽老牛說完,我苦惱不已,他嘴裏的迷宮是什麽樣子的我不知道,但從我們落進洞裏的時間推算,他肯定沒走多遠,就這點距離他都走不回來,我們要找到出口談何容易。不過,事在人爲,我也沒那麽悲觀,便換個話題跟他道:“對了,老牛,你看到那條巨蟒了?”
“看到了,很大!”老牛回答的很肯定。< ren應該是怎麽樣的一個過程,不知道會不會像書上寫的,輕輕一扭,或是一股青煙過後,一個美女就出來了,老牛既然說他看見了,我幹脆問他道:“巨蟒穿什麽顔se的衣服?”
“啊!”老牛目瞪口呆,一時之間,似乎沒反應過來。
“你忘了那女人?你口口聲聲說的蛇妖?你不是說自己看到她的原型了?它們身上穿的衣服是不是一樣的?”說話的時候,我的眼睛一刻都沒離開老牛的臉,想從他臉上看出一個答案。
“啊,一樣,絕對一樣!”老牛臉上的表情很是古怪,見我死盯着他,他嘴動了兩下,又道:“不,不,蛇怎麽會穿衣服?”老牛閃爍的言辭讓我冷笑,也讓我後悔不已,或許從一開始,我就不該聽老牛的。
“鐵炎,你到底什麽意思?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别拐彎抹角的,你知道我老牛可是個直人。”老牛像是有些不樂意,嗓音瞬息提高,分明已經心虛,要靠聲音來作姿态。
這自然逃不過我的眼睛,更讓我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正要開口發難,老牛卻突然開口道:“鐵炎,你知道白娘子和許仙的故事!那白娘子就是一條修煉千年成 ren形,我們可以管它叫黑娘子……”老牛扯東扯西,分明就是回避正題,我沒好氣道:“說重點!”
老牛唧一下嘴:“你知不知道許仙叫什麽?”
之前我的問題殺老牛一個措手不及,老牛這個問題又讓我莫名其妙,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麽?”
“你看啊,我們中華民族,自古崇尚禮儀,認爲直呼别人名字是很不禮貌的行爲,都以職位、表字、行業代替,比如王局長、李老師、張天師、法海禅師、許仙人來稱呼,許仙隻是别人對他的尊稱而已,你知不知道他的原名叫什麽?”
起初聽到老牛問許仙叫什麽的時候,感覺就像問别人“一是幾?”一樣愚蠢可笑,後面聽到他振振有詞的分析,腦子裏面竟然糊塗起來,仿佛許仙不是許仙,而是另有名字,一也不是一了,另有其它的叫法。我真的愣了一下,直到發現他臉上那狡黠的笑,才知道的确被繞進去了,哭笑不得。
笑過之後又回到現實,洞裏的巨蟒不是傳說中善良的白娘子,我們也不是她尋覓千年的情人許仙,不能跟它演繹纏綿悱恻的愛情故事,不走運撞到它嘴裏,隻可能成爲它的一餐。
洞裏情況複雜,我和老牛沒敢休息太久就起身收了行禮,尋找出口。洞裏到處都是積水,積水中間滾落着許多碎石,有些地方還淤積着泥漿,雜生着不高不矮的yinxing水草,非常難走。不過,這些東西也幫了我們大忙,洞裏經常發水,水往低處流,洞壁上殘留的水漬與痕迹,水草倒伏的方向,都在爲我們指明行進的路線,隻要我們沿着這個路線走,基本就不會錯。
有了路線,我和老牛jing神頭倍增,甩開步子在洞裏穿梭開,天然形成的洞穴極不規則,有些地方高有幾丈,上面石筍低垂,搖搖yu墜,有些地方矮的要低着頭才能走過,但這些矮的地方,已經被水流打磨的很光滑。不過,有時候也要退回去重新找路,因爲水可方可圓,有縫就能過,而人卻不行。
就這樣,大概走了半小時左右,正當我和老牛慶幸沒有遇見那條大蟒蛇的時候,耳邊卻又響起那嬰兒般的鬼叫。之前聽到的也就一兩聲,可這次卻不一樣,似乎有很多個同時在叫,聲音此起彼伏,凄厲中帶着幽怨,尖銳而悠長,從漆黑的遠處傳來,将整個山洞渲染的如同幽冥鬼域,森羅刑場。
一路馬不停蹄的走過來,身上已經出汗,聽了這聲音,渾身發涼,汗頓時收了。回頭看老牛時,見他也是面無表情,凝神戒備,心裏的緊張程度,估計沒比我好到哪兒去!
這洞裏除了巨蟒,到底他娘的還有什麽?難道真有傳說中的鬼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