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已經在鋒利尖銳的石jing上面吃了大虧,我們走路的時候都分外小心,在多少有點兒能見度的地方,都與石jing崖壁保持着一定的距離,走的分外小心,走了大約二十分鍾後,那僅有的光亮都被黑暗所吞噬,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眼前烏黑一片的感覺非常難受,無形的增加了心裏的恐懼感,但是爲了盡快出去,也隻能忍了。
走這段路的時候我們用的方法與前面不一樣,因爲眼睛看不到,便隻能用手來感覺,但也不是真接把手刮在那布滿石jing的山壁上,如果那樣走下去,我們的手恐怕連骨頭都被刮碎了。幸虧三八大蓋兒還在老牛手裏,我讓他用槍口磨着岩壁走,可走了一段之後發現鐵和石jing岩壁磨擦的聲音異常刺耳,隻得把槍倒轉,換成用槍托磨着岩壁,這樣耳朵才稍稍好受點兒。
黑暗的那一段的洞壁也有石jing,隻是沒有剛才我們看到光亮的那些地方長的長,甚至有些地方還沒有,我心裏暗道:“還好跟老牛第一次走的時候,隻顧着腳下有沒有踏空,無心顧及洞壁,如果不小心抓了一把,估計手上都成馬蜂窩了”。想到這裏,不由自主的看了下老牛,他剛剛撞到了上面,這會兒肯定不會太好受,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可能是受了傷的原因,這一圈走的可謂非常吃力,等眼前再次多少看到點兒光亮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已經滿身大汗,又氧又疼,看老牛時,他龇牙咧嘴大口喘着粗氣,像似承受着極大的痛苦。
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坐到地上,感覺到最多的不止是困倦,而是窒息和恐懼:我們已經洞裏轉了兩圈,卻依然沒有找到出口,難道出口真的消失了?
我苦悶的搖了下頭想着可能錯漏的地方,越想頭就越大,我們是摸黑走的,可能錯漏的地方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路出去,不用再冒出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來折騰我們,我們自己可能都要因爲體力不支而先倒下了。
“鐵炎,我覺得好困,想先睡會兒!”坐在旁邊兒的老牛突然有氣無力的跟我說。
聽了他的話,我身上像是被針紮似的難受,心裏也無比的酸楚。這裏并不适合睡覺,他身上還有傷口,經過剛才汗水的浸泡,應該疼的難受才對。他說想睡覺自然讓我感到驚詫,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痛的已經麻木了,已經虛弱到了極點。
絕對不能讓老牛睡着,可我能做些什麽?出路沒有找到,再去找一遍洞口?我懷疑自己目前的狀況能不能再走完一圈!
看着眼睛已經半睜半閉的老牛,我更加痛苦,都是這個破洞害的,我憤恨的轉頭望向洞壁上幽閃的石jing,因爲動作有點兒大,胸口猛然痛了下,我這才想到自己剛才用胸口壓碎過一個二次葬的陶罐。
“陶罐?”我心頭一震,決定冒一次險。之前沒有見到石jing的時候,我覺得黑se的陶罐與上面的角閃石非常奇怪,現在豁然明白:整個山洞就是靠石jing折she光芒的特xing來制造玄機,如果把這些石jing砸了,洞裏所有的詭異自然會消失。但我們沒有斧鎬,隻有一把三八大蓋兒,砸洞壁的石jing肯定不行,估計沒砸多少,槍就先壞了。石jing是依然相互折she、反she與表面的煙霧形成洞裏的迷陣,可有些地方并不長石jing,沒有石jing的地方就不會有黑氣鬼霧等玄妙,所以古人會在二次葬的陶罐表面嵌上角閃石來補救。我們砸不了洞壁,但踢翻幾個陶罐應該還不是問題。
我驚喜着,正準備把剛想到的辦法告訴老牛,卻覺得胸口又癢又疼。低頭借着微弱的燈光一看,把我自己都吓了個半死,還以爲自己中了什麽邪毒:幾個指肚般黑紅透亮的圓珠挂在那裏,像是即将凝固的血珠,又像是幾顆瘤子!看麽看怎麽惡心。
我動的這一下,幾個大的像是玻璃球般順着我的身體滾落下去,像是很有彈xing,還有些小的依然緊緊抓在上面,我先是在自己身上拍打一番,直到把它們全部拍死才住手,而這時,我的手上已經滿是鮮血,這到底是什麽東西?我從地上撿起一個沒弄死的看,酸棗大小,頂部有個三角形的頭,針柄大小的眼睛多少閃着點兒光,下面還有幾條帶着細絨毛的硬腿。
“這不是逼煞嘛,一般都在草叢裏,龜兒子怎麽生到這地方了!”逼煞是我們的方言,其實應該叫壁虱,通俗點兒叫草扒子,很多地方都有,它們通常生活在草叢、植物上,或是寄生在動物皮毛之間,體型很小,但是吸起人畜的血來卻十分恐怖,能吸十倍甚至幾十倍自己體重的血,直到吸不到血爲止。
逼煞的吸不到血很特别,通常人不能再吃飯,是肚裏實在裝不下了,而這種怪物吸不到血完全是身體膨脹到它們的嘴無法接觸到動物的身體,或是它們的腿爪再不能支撐身體的重量從人畜的身上滾落下去,才算是終止,然後就呆在原地等着消化,可能是幾天,也可能更久。論起吸血的程度,這東西比外面的吸血蝙蝠王還要貪婪。
按理說,逼煞不應該生活在山洞裏,我猜想肯定是壓碎的那個用來裝屍骨的黑se陶罐裏爬出來的。如此一來,我的心裏又騰起一道yin影,真的把洞裏的陶罐全砸了,逼煞不爬的到處都是,那時候,我們恐怕要被吸成兩具幹屍。
我頓時猶豫而煩躁起來,踟蹰之際,耳邊響起一陣呻吟,像是老牛的,因爲是頭頂傳下來,所以還愣了一下。待反應過來轉頭看老牛時,吓的差點兒都傻了,老牛的胸腹部竟然蠕動着幾個拳頭大小的血疱。
老牛這是受的什麽傷還是被感染了?我趕緊察看,不看還好,看了之後便倒抽一口冷氣,那拳頭大小的血疱有嘴有腿,竟然也是逼煞。與鼓脹的肚子相比,逼煞的腿就像是漫畫家張樂平筆下婦孺皆知的那個可憐娃子三毛的腦袋上象征xing的三根毛差不多,并且這僅有的幾根毛還是剪過的。同時我也發現這裏的逼煞與外面的有點兒不同,它們的嘴上有一根麥芒般的刺,應該和蚊子嘴前的吸管作用相同。
我手忙腳亂的把老牛身上那些逼煞全部弄下去,吸了那麽多血,逼煞的身體早已承受不了,稍微碰一下就破裂,血水流的到處都是。而老牛的臉也愈發蒼白,我心道:這得再吃多少好東西才能恢複過來,雖然心疼,可又無計可施,更沒能耐把那些血擠回他身體裏。
想到逼煞嗅覺非常靈敏,我們身上又都是血,怕萬一再有更多的聚過來,那時疲于應對,匆忙在老牛身上拍打一遍,又在自己身上檢查一下,連拖帶拽的把他扯到肩膀上趕快離開。記得很多東西都可以對付這東西,但我們一樣沒帶,把背包裏的東西數了一遍,也隻有幾瓶燒酒還能勉強用上。想到用燒酒擦拭身體、處理大片的傷口,那灼燒的感覺讓我先冒起了冷汗。
走了幾步之後,兩個詭異的影子又在我和老牛面前出現,雖然已經确定它是我們的影子,是洞裏特殊光線反she的結果,可心裏依然有些發毛,太不習慣了。尤其是在後面看到他們一個無力的搭在另一個的肩上踉跄的搖晃,蹒跚的前行,心裏就十分難受,甚至有種被戲弄的感覺。
可細細回味,這凄涼而又落魄的影子不就是真實的我們嗎?爲什麽自己不願看到?顧影自媚處,窺鏡自憐時,人生chun風得意怎麽看自己都覺得舒服,但如果落魄失意,誰還會顧及那個跟自己一起憔悴的影子?人都會對着鏡子笑,可真正有誰對着鏡子去哭過?當年以直言進谏而著名的唐朝重臣魏征死的時候,太宗李世民說:以銅爲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爲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爲鏡,可以明得失。人都喜歡照鏡子,有幾個人照過自己的内心?
我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裏,腦海裏也是茫然錯亂,洞壁上詭異的石jing砸不動,與它們相輝映的陶罐不敢砸,砸了可能死的更快,難道注定我們要被留在這裏?我苦笑着,看着前面自己的影子都覺得他們仿佛是地獄裏派出的勾魂使者!
又走兩步後,赫然發現蒙蒙黑霧裏有個影子站的筆直,驚的我頓時打個寒戰:那,那不是我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