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臘月快過年的一天,閑的沒事兒的我正坐在家裏曬着太陽,冬天的太陽曬的人身上暖哄哄的,那個滋味,真是說不出的舒服,沒過多久,我就在溫暖的太陽下睡着了。當我正做着黃粱美夢的時候,突然被一陣猛烈的狗叫聲吵醒,睜眼看時,家裏喂的那隻大丹狗爬在門上狂吠。
“死狗,驚擾我的美夢!”我罵了一聲,準備繼續睡覺,卻聽到有人拍着門大叫:“鐵炎,在家做撒子,叫半天都不開門?”聽聲音就知道這是跟我打小玩兒到大的鐵哥們兒老牛,老牛全名牛旺,這名字起的太他娘的有水平了,不但牛,而且還很旺,比我的名字響多了。
我已經很久沒見他了,聽說這小子到外面去混了,怎麽回來了?我一邊兒起身去開門,一邊沖門口大吼:“天王蓋地府!”
門外老牛立即大聲應道:“褲子爛了沒錢補!”
沒錯,肯定是老牛,我們這句暗号用了好多年了,都是小時候看了樣闆戲《智取威虎山》後,亂改出來的。當時爲了徹底弄清天王爲什麽會去yin間蓋地府,我們兩個還争了好長一段時間,得出的結論就是:天王可能在天上呆的太膩了,所以想去閻王殿裏承包個工程,順便在那裏把家給安了。後來才知道原來“天王蓋地虎”是牌九裏面的術語,意思是天王牌比地虎牌大,不過我們已經再懶的改回去了。
我大笑着拉住大丹狗,把門打開。門口站着三個人,老牛、我們同村的天遠和一個在摩托車上沒下來的瘦子,這個瘦子我好像從來沒見過。
老牛先是給我一個長長擁抱,侃些終于找到隊伍了的話,然後臉上挂着副餓死鬼的相,把眼睛轉到我手裏拉着的大丹狗上,似乎都要流出口水來了:“鐵炎,這隻狗味道怎麽樣?”說着,就伸手去摸大丹,大丹不知道是聽懂他的話了,還是瞧他不順眼兒,馬上朝他龇牙咧嘴,把老牛吓的趕緊退後半步。
“沒禮貌,怎麽能用這種态度對牛哥?平時怎麽教你的?”我狠狠訓斥着大丹狗,再笑着向老牛道:“呃,牛哥,不好意思,我平時也沒帶它到您門上轉轉,您看,這……”我這意思是說老牛這人不夠意思,出去混也不告訴我一聲,害得我家大丹狗都認識他。
“鐵炎,這大冬天的冷的很,要不咱們把大丹狗給弄了!”進屋後,老牛依然是那副德xing。這時,大丹狗已經被我關在門外面了,它要是聽到老牛還這惦記着它的味道,我估計着能撲上來咬老牛一口。我深沉對老牛道:“老牛哪,你想吃狗肉火鍋的心情,我是十分理解的,可狗狗怎麽說都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你讓我殺它,我于心不忍哪!”
站在旁邊兒的天遠插嘴說:“杜哥,您就别客氣了,以前咱們在學校的時候,你和牛哥位哪年不弄死幾隻狗,不正是所謂的煙酒穿腸過,狗肉肚裏留嘛!當我大家還戲稱你們兩位是狗殺手呢!”我聽到天遠這話,立即罵他道:“你小子太不會說話了,什麽叫狗殺手,我們是殺狗手,曉不曉得!”
老牛也一臉正氣,語重心長的開導天遠:“天遠你哪兒知道,我們殺狗可都是在做善事啊!你曉得不,人死之後,佛祖就會依據他們生前所做的事,将它們歸入天道、人間道、修羅道、畜牲道、惡鬼道、地獄道六道之中,畜牲道是下三道之一,佛祖讓那些生前壞事做盡的人,死後變爲披毛戴角、互相吞啖的畜牲,讓它們受苦無窮。你想想,那些做狗的多可憐,每ri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說不定,狗的主人心情不好了還要踹它們幾腳。我們殺狗,一來是幫那些被它們害過的人出口惡氣;二來是幫受苦受難的狗狗們解脫,這是等同于造浮屠的高功盛德哪!哎,可惜呀,大家都不理解我們!”
大家聽了老牛強詞奪理的狡辯,哄堂大笑起來,死老牛,這話還是當年我教他的,沒想到他今天又在我面前賣弄。
其實這隻大丹狗與老牛還是有點兒緣分的,那是兩年前的一個冬天,我和老牛兩個合夥出去套了隻大丹狗,被人發現後,罵着追了好幾裏地,當時追我們的就有隻小狗。晚上正在吃着狗肉火鍋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外有隻狗在叫,我把門打開後,這隻小大丹狗就準備撲到我身上。我像對待階級敵人一樣,狠狠的将其踹開,然後又在它的頭上踩了一腳,準備抓住它将它剝了,當時老牛說這隻狗還小,等養大了,還能多吃到點兒肉,就這樣,這隻狗在我家裏面住了下來。剛開始的時候這狗兇巴巴的,見人就咬,後來時間長了,變的乖多了。
“老牛,你要真的想吃,那我就動手了!”我說着,就要向門外走。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讓我殺别人家的狗,我手硬的很,讓我殺一隻親手喂了兩年的狗,我的确是舍不得!我這麽說,也就是想看看老牛的反應。
老牛拉住我,對我笑道:“鐵炎,我說着玩兒呢,咱們就是再饞,也不能對自己家裏養的東西下手,對不對。這樣,等下咱們兩個出去弄一隻,現在先給你介紹個朋友!”老牛說着,把那個瘦子拉到我面前:“這是天遠的遠房表兄,也是我的好兄弟,李永生!”
我細細打量着這個叫李永生的,他個頭兒和我、老牛差不多都是一米七五左右,卻遠遠沒有我們兩個長的壯實。他雖然比我們瘦,看起來卻十分jing幹,但是畢竟初次見面,也就拉着手說幾句客套話而已。
我和老牛這兩年不見的兄弟再次相聚,場面十分親切,老牛笑着從身上摸出煙來,我一看就沖他叫了起來:“靠,大中華呀,沒看出來你小子竟然混的人模人樣了!”老牛嘿嘿不語,本來是一起玩兒大的,沒想到數年之後,竟然會有這麽大的區别。
我點上煙,狠狠的抽了一口,想讓狂熱而又起伏的心chao稍稍平靜點兒:“娘的,這和我平時抽的一兩塊錢的煙就是不一樣!”老牛聽我說這話,轉頭看了李永生一眼兒,又看了看門口,壓低聲音對我說:“鐵炎,其實,我們這次來找你,想跟你商量件生意上的事兒!”
原來這小子無事不登三寶殿,我頓時一陣反感!他娘的我長這麽大從來就沒做過什麽生意,老牛又是鬼鬼祟祟的樣子,不知道他安的什麽心!不過,如果真的可以脫貧緻富,又不禍國殃民,那也可以考慮考慮。我看着老牛臉上那詭異的表情,笑道:“都是兄弟,有話你就直說,拐彎抹角的可不像是咱們當年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