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雲夜出現在颍川那一ri,已經過去快七天了,消息也早已經擴散開來。
曹cao和程昱等人商論了一夜,等到天亮,才在院子中架起了一個涼椅,半躺在涼椅上休息了起來。
風很輕柔,但是曹cao此刻的心情,卻十分的焦躁,根本靜不下心來。
戲志才病了!
最開始投靠他,并且爲他出謀劃策,引以爲臂膀的戲志才已經病了快半年了,最初幾個月情況稍好一些,隻是每ri裏咳嗽幾聲,但是到了這一個月,已經吃不下飯,隻能喝一點稀湯了。
臉se蒼白的像是一張紙一樣,讓曹cao擔憂不已!
陡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陣焦急的聲音随之而來,聲音中滿是顫抖:
“主公,志才不行了!”
曹cao聞言,心下一沉,猛然翻起身來,顧不得還未穿鞋,赤足就朝着門口小跑去:“仲德,到底怎麽樣了?”
程昱的聲音,曹cao如何聽不出來?正是因爲聽出來了,此刻才滿腦子的焦急、擔憂,無奈,因爲程昱一向以來,都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se的模樣,如今如此焦急,戲志才的情況可想而知。
此刻,滿臉悲怆的程昱也小跑了進來,嘴唇微顫:“志才快要不行了!已經在不停的嘔血了!主公,送志才最後一程!”
曹cao聞言,渾身微微一顫,腦海中一陣眩暈,差點沒有直接倒下去,連忙用右手扶住額頭,左手揮動:
“走!快走!”
說着,眼眶發紅的直接提着褲腳,朝着戲志才所在的地方跑去!
因爲擔憂戲志才的病情,曹cao特意将戲志才安排在自己住的屋子的一旁,幾乎幾步路就到了。
此時,曹cao雖然還未進入屋内,但是卻依舊能夠聽到屋内一陣陣哭嗆聲,皆是昔ri熟悉的下屬的聲音。
“志才!”不得不說,枭雄亦多情,回想起昔ri秉燭夜談、共謀大事的一幕幕,曹cao渾身發顫,身子一軟,直接倒在地上,紅着眼連滾帶爬的撲了進去,沖入房間之中。
此刻裹着被子,臉se白的宛若死人一般,還在不斷嘔血的戲志才望見曹cao沖進來,臉上強擠出一絲笑容,:“主...主公!”
“志才,不要擔心,你會沒事的!那麽多大風大浪都過來,怎麽會出事呢?”曹cao撲到床邊,一把拉住戲志才伸出的雙手,緊緊的拽住,拽到指尖發白,渾身發顫。
“大夫呢?大夫到哪裏去了!”曹cao紅着眼環顧屋内,咆哮連連。
一旁,三四個年邁,扛着藥箱的老者聞言,紛紛靠了過去:“老朽等在此!”
“四個!四個大夫,難道都治不好志才嗎?”曹cao紅着眼瞪着四人,另一隻手已經摁倒了腰間的軟劍上,一言不合,便要拔劍相向。
那四個老者見狀,吓的渾身抖栗,一個個面se蒼白。
“非是老朽等不盡力,實在是這位大人病入膏肓了呀!”
“這位大人喉嚨中長出了一顆肉瘤,引發了其他器髒的病變,縱然大羅神仙在世,也難以回天了,将軍明鑒呀!”
“老朽行醫一生,這種病人從未有過活路,将軍萬望饒命呀!”
......
一個個老者,生怕曹cao一怒拔劍,頓時驚慌失措、驚險恐後的辯解了起來。
但是曹cao是何人?
曆史上一怒屠城之人!
被四個人攪的心頭一陣火氣,腰間長劍直接抽出來,就要斬了四人,一旁戲志才見狀,又嘔了幾口血,手臂顫抖的揚了揚:“主公,放了他們!”
“滾!”
曹cao手一推,直接将四人推倒在地上,收回長劍,紅着眼望着躺在床上的戲志才。
“主公,讓他們先出去,屬...屬下還有最後一件事交代!”戲志才氣息已經若有若無,頭仿佛無力般,垂在枕頭上。
“屬下等,告退!”
程昱、夏侯淵等文武衆下屬,咬着牙,将那四個大夫拖了出去,随手,将門關閉上了!
曹cao雙手緊撰着戲志才搜可見骨的手臂,神se掙紮了一番,最後化作一聲長歎,眼眶通紅:
“志才,你有什麽遺言,說出來,曹孟德,就算負盡天下人,也會幫你完成!”
人生在世,生死不能爲自己掌控,曹cao除卻對老友即将離去的悲哀,心頭也升起一股兔死狐悲的感覺。
戲志才艱難的用雙手支撐着身體,在曹cao的攙扶下,靠着牆壁坐了下來,大口大口喘着濁氣:“武昭侯乃是一代天驕,主公雖有大才,然依志才觀之,也在伯仲之間,然而武昭侯比主公,更早抓住機會,望主公切記,萬萬,萬萬莫要提前和武昭侯交鋒!最..最好是在前期,與之交好!
就算是要鬧翻,也要留到天下情勢大定,主公借助武昭侯的名氣,勢力發展到一定之時,若不然,隻能夠成爲武昭侯的墊腳石!”
戲志才出身寒門,一生貧寒,就算入了曹cao麾下,也簡樸異常,一生幾乎沒有享過任何福,計就算是彌留之際,仍然爲曹cao着想。
一時間,饒是以曹cao枭雄的心xing,也忍不住心頭湧起一股君以國士奉我,我以國士待君的念頭,紅着眼眶,連連點頭:
“志才之言,孟德必記在心中!”
戲志才臉上浮現出一抹松懈的笑容,手微微輕顫了一下,一股倦意湧上眉梢,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輕喃道:“望主公,将志才的骨灰,傾灑在颍川的大地上,還記得,當年初出家門時,意氣風發的樣子,當真,不舍呀...”
話音一落,雙眸中的生機迅速消褪,原本放在大腿上的手臂,悄然滑落!
戲志才,裴松之注引《荀彧别傳》中,言:取士不以一揆,戲志才、郭嘉等有負俗之譏。
一身大才,能與鬼才并列,可惜卻還未綻放出光芒,便黯然消逝!
曹cao握住戲志才手臂的雙手,無力的垂落,渾身一軟,癱坐在地上,雙眼望着戲志才的身影,兩行清淚,順着眼角流淌而下,嘴角微動:
“志才,一路走好!”
一個謀士,一個一心一意輔佐自己,與自己宛若摯友,而且才策籌劃天下少有的謀士陡然去逝,宛若在曹cao自己胸口上狠狠得劃了一刀一般!
痛!
痛到渾身發顫!
枭雄非是無情,隻是未到動情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