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顯得空曠的大廳,此刻已經有些擁擠,有幾個地位不高的校尉,甚至隻能夠拿着闆凳坐到屋門口去了。
麴義坐在主位上,看了一眼場内已滿,松開支撐着下颌的手臂,沉聲說道:“諸位,今ri本将召諸位來,乃是有要事相商!至于未曾到場的,本将隻能夠說一聲遺憾了!”
說着,手一揮,吩咐道:“來人,将縣令府大門緊閉,任何人不得再行進出!”
話音一落,場中諸将皆是心神一動,暗道今ri恐怕卷入渾水了!
“諸位以爲,韓馥待我等如何?”
麴義背着雙手站起身來,雙目不自覺的微微狹起。
有聰明的将領,此時已經從一句韓馥之中,聽出了一些貓膩,紛紛表現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
但是一些自認聰明的将領,卻自以爲麴義受韓馥大恩,自然是希望所有人稱贊韓馥,一個個開始迫不及待的稱頌贊美了起來。
“韓馥大人仁義愛民,對我等也是善待有加,端的是一方仁主!”
“昔ri韓馥大人爲我等軍饷,拉下尊嚴,四處借糧,厚恩厚德,此生難以償還!”
......
“閉嘴!”
宛若蒼蠅嗡嗡叫個不停的環境之下,一聲爆喝陡然響起,一個身着偏将軍服的将領轟然站起身來。
一聲爆喝,直接震得場中衆人紛紛停下了拍馬稱頌,目瞪口呆的望向那個偏将。
那偏将對于衆将的目光,仿若未見,反而是眼中充斥着殺意的望向麴義,沉聲問道:“麴義将軍,末将有一點疑問,爲何,沮授先生不見了?”
沮授雖然無實權,但是在白馬衆将之中,也有了一點地位,況且,沮授也是韓馥親點的,白馬駐軍中僅次于麴義的二号人物!
此時陡然聽到那偏将問起,衆将才反應了過來,沮授,竟然不在?不由的,剛剛拍馬屁的一衆将領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一個個面面相觑。
“沮鹄?”麴義目光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那年輕偏将,不由付之一笑,揚了揚手說道:“你父親,如今已經在回往信都的路上了!若是你願意跟随,大可離去!”
沮鹄乃是沮授的親子,麴義也不願意太過爲難!
但是,顯然,沮鹄沒有其父的聰慧,更沒有其父的見勢而爲。
當初沮授便曾經不止一次給沮鹄講過,恐麴義已經生出了叛心,所以此時麴義的話聽到沮鹄耳中,仿佛就像是确認了他父親已經被麴義斬殺了一般,一瞬間,紅了眼了。
沒辦法呀!任誰知道,眼前便是一個叛徒,自己的父親又是一個忠臣,如今叛徒安在,忠臣失去了蹤迹,也難以不朝着最壞的地方想呀!
铿锵!
不假思索,沮鹄直接拔出腰間的佩劍,踏前一步,赤着眼怒喝道:“麴義,你這jian賊,還我父親命來!”
“賊子爾敢!”
猛然的變故,甚至連麴義都反應未及,眼見長劍已經逼近眼前,麴義身邊的兩員親衛,頓時拔劍怒吼着撲上前去。
咣當當...
三柄長劍直接猛然撞在一起,沮鹄武藝不凡,更兼占據先手,一把直接将兩人的長劍挑飛,長劍去勢不減,朝着麴義的心口刺去。
“本将念你忠良之後,不忍殺你,此次是你自尋死路!”麴義此刻也被沮鹄的刺殺給激怒了,反正沮鹄與他麴義也不是一路人!殺便殺之!
一念及此,麴義直接一握腰間,綁做腰帶的軟劍陡然拉出,叮的一聲脆鳴,打在沮鹄的劍柄之上,将沮鹄的攻勢擋了下來。
順勢下劃,噗哧一抹血光直接迸濺而出,将兩柄長劍寒霜般的劍身都染上了點點紅梅。
蹬蹬...
沮鹄捂住喉嚨,瞪大了眼睛,不甘的後退了兩步,身體不可遏制的噗通一聲摔落到地上,沒有了生息。
“将軍,你這是...”一個偏将望着沮鹄的屍體,瞪大雙眼愣在了原地,軍師的兒子刺殺主将,主将殺了軍師的兒子......
“哼!”麴義冷哼一聲,收回長劍在腰間抹了一把,将血迹擦拭幹淨,長劍收回腰間,背過了雙手,一雙冷眸打量了一番場中的諸将,陡然下令道:
“來人!将所有剛剛稱贊韓馥的将領卸下武器,綁起來!膽敢有反抗者,殺無赦!”
“喏!”
早已經埋伏在兩邊屋内的親衛隊長轟然一聲應諾,齊齊帶着數十個親衛從屋内湧出,迅速沖向剛剛稱贊韓馥的将領。
“将軍,你這是什麽意思?”
“将軍,我等未曾犯過呀!”
“麴義,你個賊子,哈哈,誰曾想到,冀州宿将,竟然生出了叛心,有眼無珠,韓馥當真有眼無珠呀!”
......
十餘個校尉、偏将被迅速綁成了一團粽子,有人還未反應過來,一腔疑惑,有人已經反應了過來,開始破口大罵或者鼻涕橫流的求饒。
“武昭侯年僅弱冠,位及封侯,縱觀數千年間,亦是頂尖的絕代天驕,韓馥妄圖螳臂當車,本将卻不甘心将xing命葬于此地!今ri便擺明出來,本将拟投降于武昭侯,諸位意下如何?”
麴義輕撫着一旁牆壁上懸挂着的一柄大刀,滿目的殺意。
他苦心經營多年,在韓馥軍中,威望就算比不得老槍王那般的舊臣宿将,但是卻也自信,不可能有太多人反駁于他!
如今直接挑明,雖說可能有死忠韓馥的臣子冒出來,但是也絕對大半都是願意跟随他麴義的。
不得不說,麴義的自信沒有一絲一毫的誇大,甚至還猶有保留。
話音一落,立刻就有七八個校尉、偏将沒有任何一絲猶豫的站了起來:“末将等願誓死跟随将軍,無論刀山火海,生死不棄!”
“好!”麴義自然認識,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饒是早已經知道結果,也不由的大叫一聲好,保證道:“諸位待本将至誠,本将定不負諸位所托!”
原本還有些猶豫的将領,聞言紛紛起身附和:“末将等願誓死追随将軍!”
這種時刻,越是早表明立場,越是被主将視爲親信,越是猶豫到最後,甚至最後一個表明的話,恐怕就算當時留下xing命,ri後也要被主将明裏暗裏弄死!
一時間,整個大廳之中,響起此起彼伏的效忠聲,隻有那一些最開始恭維韓馥,自認難以活命的将領臉紅脖子粗的沖着麴義破口大罵。
不過麴義對那些人的罵聲恍若未聞,看到場中的将領盡皆投降之時,不由嘴角勾勒起了一抹笑容。
自古降将最爲難的事情,便是立足的問題,畢竟,就好像一個鄉村的人,爲了一些田地、房屋、糧食互相争鬥也就罷了,但是這個時候陡然來了一個外鄉人要分一杯羹,結果可想而知.....
不過,有了白馬三萬的人馬,更兼如此一班班底,再加上他自己的本事,就算到武昭侯那人才濟濟的麾下,也能夠有立足之地了!
麴義作爲冀州名将,本身也是一個極具野心的将領,之所以準備投降雲夜,除卻眼見這一次大戰韓馥一方勝利無望之外,還因爲知道韓馥乃是一個沒有進取之心的主上,若是在其麾下效命,到了頂點,恐怕終身也不過是個冀州名将,與與河北名将,乃至天下名将無緣。
所以,麴義不甘心!
不甘心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