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林清新如洗,風還有一絲絲的涼意,東天的紅霞剛剛開始在地平線鑲起銀紅的花邊,清風巒之上,一隻一人多高的藍冠大孔雀已經是站在懸崖邊上,迎着崖下霧se迷蒙的群山,高聲鳴叫了起來。
“啪啪啪——”一曲高歌完畢,藍冠大孔雀拍起翅膀,升上空中,盤旋飛翔而去。
“這大鳥有夠吵……”
孔雀東南飛之後,小院草棚中,這才傳出一聲嘟囔,接着,一個蓬頭垢面,衣衫破爛,渾身髒兮兮的少年走了出來。這少年正是易天。
扶着草棚的門框,有些費力地站直身體,易天緊緊皺着眉頭,先是伸手揉了揉依舊青紫腫脹的脖頸,接着則是有些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左側的肋部。
“嘶——”随着左手輕輕在側肋按壓下去,一股針刺一般的疼痛從肋骨上傳來,易天不覺是吸了一口冷氣,臉上現出了痛苦的神se。
昨天夜裏的那個人影說得沒錯,易天的身上,确實是除了脖頸的傷之外,還有另外一處傷。他的一根肋骨斷裂了,位置就在身體左側肋部。這根肋骨也确實不是被赤虎他們打斷的,而是易天自己用手折斷的。
事實也和那個人影推測的情況相似,易天當時是爲了自保,不得已才棄卒保車,情急之下,用左手殘忍地折斷了自己的一根肋骨,從而發出了一聲骨折的聲響,使得赤虎以爲他的脖頸已經被扭斷了,從而停止了招式,讓易天僥幸逃過了一劫。
也就是說,其實什麽易門的獨門絕學移花接骨術,壓根就是易天杜撰出來的,他之所以沒有死掉,并非是因爲他會接骨術,而是因爲他稍微聰明和堅忍一點而已。
移動腳步,來到小院之中,易天在一張石凳子上面坐了下來,緊皺着眉頭,開始思索着接下來的行動。現在,首先要做的事情,當然是療傷。對于療傷這種事情,易天還是有一點經驗的,一來易門畢竟是傳承了數百年的修仙世家,底蘊還是相當深厚的,療傷的術決自然也是必備的法門,基本上每一名易門的子弟,從開始修煉的第一天起,就會修習一些基本的療傷術決,二來,易天自己從小也是苦大的孩子,以前沒少因爲強行練習一些難度高的槍招而把自己弄傷,所以對于療傷,他還算是有一點心得的。
現在他身上的傷,主要就是脖頸和肋骨。脖頸是因爲被人大力捏抓而留下的淤青,慢慢用活血舒筋的術決進行治療,短時間内基本就可以恢複,這一點,易門最基礎的療傷術體療術正好派上用場,而肋骨則是直接斷掉了,想要恢複的話,可能需要一點時間。傷筋動骨一百天,雖說修仙之人,體質比常人要強大一些,恢複地比較快,但是畢竟易天現在修爲太低,就算是比常人快,也快不到哪裏去,一個月的時間,還是需要的。
現在唯一讓他慶幸的就是,這個地方雖然說是即陌生又偏僻,而且還存在一些未知的秘密在其中,可是畢竟算是一方不受打擾的淨土,再加上食物也還充足,所以他擁有足夠的時間來恢複自己的傷勢。
大約把情況分析地差不多了,易天便開始行動起來,首先是自己把斷掉的肋骨接上。這一點倒是難不倒他,畢竟那根肋骨是他自己折斷的,位置很好找,也很好接上,隻是接的時候有點疼痛難忍而已,不過這點疼痛對于他來說倒不算什麽。他能忍得住折斷肋骨的疼痛,當然也就能忍住将肋骨接回去的這點酸痛。
咬着牙齒,額頭流出津津的細汗,面se有些灰黑和痛苦,伸手摸索着腫脹的腰肋,利用手指的交錯寸勁,将斷掉的肋骨接到了一起,然後又将外套上衣脫下來,撕成寬大的布條,将腰肋束縛住,起到固定斷骨的作用之後,易天這才停下來,喘了口粗氣,擦擦額頭的汗水,重新在石凳子上坐了下來,看了看四周的情況,發現ri頭已經升得大約有三丈高,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一個時辰。
在石凳子上面簡單地休息了一下,恢複了一點氣力之後,易天起身回到了草棚之中,從水缸裏面舀出一瓢清水來,簡單梳洗了一番,把人弄得jing神清爽了一些之後,這才又找了一些瓜果吃掉,接着則是面朝草棚的出口,盤膝坐到了草堆上,開始運起體内的元氣,修習體療術,開始恢複自己的傷勢。
這一坐下,不知不覺就兩個時辰過去了。ri上中天的時候,易天這才輕吐一口濁氣,張開眼睛,停了下來,接着體察一下傷勢,禁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頭。體内的元氣還是太微薄了,雖然重複修習了十數次體療術,可是收到的效果卻是非常微弱,不過是稍稍減輕了淤青和腫脹而已,并沒有達到很好的恢複效果。
“隻能慢慢來了,”經過一番療傷運功,感覺有些沉悶和疲憊,易天起身向外走去,想要查看一下四周的環境,爲下一步的逃離行動做打算。
先來到小院之中,側身看了看小木屋的兩扇木門,易天心有餘悸地皺了皺眉頭,知道這小木屋是那個女人的住處,那兩扇木門之上都有很強的魔法符文禁制,尋常人一旦接近,就會被反彈出來,輕者跌個跟頭,重者說不定還要受傷。由此看來,這個女人很忌諱别人造訪她的私人空間,說不定她的房間之中,還隐藏着什麽秘密。
推開小院的柴扉小門,來到外面的空地之上,擡首之間,先看到崖邊的那棵老松樹下面的青石之上,一襲白衣勝雪,女人早已靜靜坐在了那裏,單手撐着香腮,靜靜地看着群山,俨如一尊雕像一般,似乎從來都沒有移動過。
易天不知道這個女人每天都在看什麽,他隻是覺得她很冷,脾氣也有些怪,不愛搭理人。不過這樣也好,她不樂意搭理自己,自己倒也樂得輕松,可以安安心心做自己的事情。
看完那個女人,易天低頭在地上找了找,很快就在不遠處的地面上,看到了自己的那根大鐵槍。
“果然還在這裏,”易天有些竊喜地低聲說了一句,急切地走了過去,彎腰将大鐵槍提了起來,但是卻随即因爲用力過猛,扯動了傷口,肋部一陣鑽心的刺痛傳來,使得他整張臉都抽動了幾下。
“呼——”手拄鐵槍,好容易站穩了身體,易天深吸了好幾口氣,這才敢再次提動鐵槍,将它緩緩扛到肩上,往回走去。
扛着鐵槍回到了草棚之中,易天将鐵槍藏到了瓜果堆之中,用瓜果蔬菜把鐵槍掩蓋了起來。他知道,這鐵槍雖然不是什麽高級的兵器,但是卻是他體力恢複之後,唯一可以倚仗的武器,所以,雖然現在他的體力還很有限,但是人的目光要長遠,要早作打算才行,他可不想到時候徒手去和那隻大孔雀拼鬥,那樣的話,純粹是找死,那大孔雀少說也有幾百年的功力,自己就算是體力完全恢複了,也撐不住它幾下的扇擊。
将鐵槍藏好之後,易天又簡單地吃了點東西,然後則是坐下來繼續修習體療術進行療傷,不知不覺一天的時間就過去了,ri頭偏西,殘陽如血。
這個時候,易天停下了療傷,站起身在草棚裏看了一圈,接着則是面se有些尴尬地走了出去。走出草棚之後,易天同樣是尋尋覓覓地在小院之中四下查看了半天,發現沒有自己想要找的東西,這才有些猶豫地推門走了出去,擡頭向崖邊望去,想要看看那個女人有沒有挪地方,或者在做别的事情。
但是,讓他失望的是,女人似乎是傻了一般,到現在還在那塊青石上面坐着,靜靜地看着群山,并有挪動絲毫的位置。
“這,這可就不能怪我沒禮貌了,人有三急,我也沒辦法,找個樹林解決,”原來易天想要找個地方方便一下,但是又擔心被那個女人察覺到,所以心中有些尴尬。
四下看了看,瞅準了小院左側的一蓬青蔥厚密的竹林,易天在心中點了點頭,擡腳向那邊走了過去。
可是,讓易天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快要進入竹林的時候,那空地的邊上,卻突然之間,有一圈淡淡的白se光芒浮現了出來,擋住了他的前進腳步。
“符文禁制?”
這一次,見到那白se的光芒浮現,易天不用别人說,自己第一時間辨認了出來,知道那白se的光芒,也是一種符文禁制。隻是這次的禁制不是禁止進入的,而是禁止外出的。
“這——”易天微微皺起了眉頭,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目光不自覺地向女人的背影望去。他知道這禁制應該是那個女人施下的,目的應該就是爲了控制自己的行動範圍。
當然了,易天這次原本也沒準備要逃跑,更沒有要超出禁制的範圍活動的意思,他現在之所以要超出禁制的範圍,完全是因爲人有三急,想找個隐蔽的地方方便一下。但是現在這禁制的出現,卻讓他有些尴尬和無奈,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他總不能當着那個女人的面,随地大小便?他剛才已經把小院的前前後後都看遍了,并沒有找到類似茅坑之類的設施。何況,那個女人修爲如此之高,五感必然是極爲靈敏,所以就算自己躲到小院的院牆後面去方便,但是那氣味,她必然也是嗅得一清二楚。
易天畢竟是世家大戶的子弟,這點修養和講究,還是有的,他不想因爲這麽一件事情,搞得那個女人讨厭自己,雖然說,她現在也不一定喜歡自己。
猶豫了半天,易天鎮定了一下神情,最後還是決定和那個女人說一下,讓她幫忙打開禁制,讓自己出去方便一下。
可是,讓易天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剛剛擡腳向那個女人走過去,還沒有來及開口說話的時候,卻隻覺一陣勁風從天空吹來,接着突然眼前光線一暗,然後一隻巨大的身影,就已經是帶着風聲和飛揚的塵土,落到了他的面前。
“呱呱呱——”
又是那隻大孔雀,也不知道它是什麽時候回來的,但是易天也感覺出來了,大約他剛才觸動了空地四周的禁制,然後那禁制自動報jing,将報jing的信息傳遞給了大孔雀,所以那大孔雀就及時趕了回來了。
這樣看來,在這個地方,那個女人确實是空氣一般的存在,她的作用還不抵這隻大孔雀。說白了就是,那個女人雖然修爲厲害,但是高手都很清高,不喜歡管事情,所以,閻王好過,小鬼難纏,說不定,搞定這隻大孔雀,他易天就可以重新獲得zi you了。
心裏這麽想着,易天這一次沒有再像上次那樣,對大孔雀持敵對态度,而是咧嘴送上一個扭曲的笑臉,用哀求的聲音對大孔雀道:“那個,孔雀兄,我,我隻是想找個地方方便一下,不小心觸動了禁制。不知道你可不可以通容一下,暫時把禁制開啓一下,讓我去那竹林之中方便一下?這個,你也知道的,人有三急,而且這種事有點難以啓齒,懸崖邊的那位前輩,修爲高超,我實在不想在她面前出現這麽尴尬的舉動,所以,您看,能否——”
“咕咕咕——咯咯咯——”
聽到易天的話,那大孔雀居然是非常人xing化地揚起脖子,笑叫了起來。看來這種事情确實是比較尴尬的事情,一時間易天被它搞得面紅耳赤,但是又不敢發作,隻好在心中暗暗籌劃着,有機會一定把這隻大鳥拔光毛,放到鍋裏煮掉。
“呱呱呱——”大孔雀笑完之後,這才看了看易天,然後邁着方步,拖着長長的七彩尾巴,向着竹林的方向走了過去。
說來也奇怪,易天跟着那大孔雀,一直走到了竹林之中,那空地周圍的符文禁制,居然是一直都沒有任何反應,看來這禁制隻對他易天起作用,對那大孔雀則是沒有作用的。
在竹林之中,找了隐蔽的角落,痛快地方便了一番之後,易天這才重又跟着大孔雀走了出來,回到了小院草棚之中。
回來之後,天se已晚,倒頭睡下,一宿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