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司秋面容枯槁,雙眼無神,溝壑一般的皺紋滿布額頭。向來齊整的發絲已無心打理,枕頭上一撮一撮的落發,觸目驚心。
“司秋,湯藥好了。”
青蓉是從六品的尚藥女吏,老司秋病重,特地調她來伺候。
雖然老司秋甚得聖心,但讓一個從六品女吏作宮婢的活計,青蓉心裏不是沒有埋怨的。[
但太上皇明旨:絕不許老司秋有任何“意外”,連太醫院都卯足了功夫替老司秋吊命,她一個區區女吏又算什麽。
“滾!老身不吃這些東西!”
老司秋将瘦成竹竿模樣的手臂一揮,将藥碗整個潑了出去,青蓉閃避不急,淋了一身。
泥人都有半分土氣,何況是本就不大爽快的青蓉。
手指尖尖,沖着老司秋鼻頭直罵道:“老婆子,你莫不時擡舉!太上皇看你勞苦功高,才敬你,縱你。同樣都是奴才,擺甚麽主子譜!”
老司秋氣得直打抖,青蓉得意,還想再罵,忽然外頭傳報:“太上皇駕到!”
青蓉一哆嗦,忙跪了下去。心中忐忑,唯恐被治個出言不遜的重罪。
皇甫烵鳳目一掃,滿地狼藉盡收眼底,對着青蓉笑着問道:“老司秋可是不願服藥?”
“禀太上皇,司秋或是嫌藥味苦了些,才……”
“莫慌。”皇甫烵示意青蓉起身,溫言贊道:“你做得很好。”
皇甫烵聲音微揚,對着裏裏外外跪了一地人說道:“司秋老了,脾氣有些倔。若以後碰上這種情況的,使幾個力氣大的,把人拖着架着,往裏頭灌藥不難吧?”
明明溫言細語,卻聽得一幹宮婢渾身發冷。
灌藥,聽太上皇的意思,是隻要留口氣,怎麽折騰都成?
青蓉偷偷瞥了眼一口氣憋在喉嚨出不來的老司秋,既幸災樂禍,又覺得有幾分可憐。
等人都退了出去,皇甫烵方走到老司秋面前:“姆媽,你且放心,你對我還有用,不會這麽容易讓你死的。”
“啐!”
老司秋沖前面吐了口唾沫,奈何她太過衰弱導緻氣力不繼,那唾沫噴到了被子上,看着忒惡心。
“人在作,天在看,最終老天會收了你這殺親奪權的孽畜!”
皇甫烵伸手緊緊掐住老司秋的脖子,利長甲套陷進松垮的皮肉裏,戳出幾道血印。[
“姆媽,這麽多年來我可虧待過你?可你對我做了什麽?皇姐的女兒是人,我的女兒就不是人!?”皇甫烵聲音尖利:“她當年還不到一歲,你就狠心将她賣了!那也是皇甫氏的骨血,怎麽不見你存有半分憐惜!”
老司秋臉色已漸青白,眼看一口氣就喘不上來,皇甫烵一甩手,将人丢回床榻上,冷冷說道:“有句話倒是不錯,人在做,天在看!等到皇甫薔跟蕭籬落知道他們所有的報複,都落在親生女兒身上時,那滋味一定非常美妙。”取出錦帕擦了擦手,看着不停咳喘的老司秋,皇甫烵唇邊綻放殘酷的微笑:“所以姆媽,你一定不能死,否則誰能陪着我看這最精彩的一場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