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爲什麽救我!我不會任你擺布的!”
負氣的言語仿佛小獸的嘶吼,虛張聲勢。
蹲下身子,向雪歪着腦袋,小嘴微微一翹,讓夜謹背脊生起涼意。明明是個比他還小的孩子,爲什麽感覺比剛才那幾個惡霸更可怕……
“救你?不,不,我從來不做虧本生意。”不帶一點感情,隻是在陳述事實:“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繼續留在這裏等死。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夜晚的南街會有多麽的精彩。”比出食指,接着再豎起中指:“二,跟我走,然後你能暫時活下來。隻要按我說的做,也□□天,也許後天,你就可以恢複自由,帶上一筆錢。别說你不要,人活一輩子,就是不要和自己的命過不去。”[
剛才那句話她聽到了,這小子居然能看透她的想法,和野獸一樣敏銳的直覺嗎?真是難得。
何況,自己現在一身狼狽,回去總得找點理由吧。英雄救美的戲碼挺不錯,雖然這個英雄是頭倔驢子。
直起身,靜靜地站在夜謹面前,伸出手,向雪隻需要一個回答。
不由自主地擡起頭,不由自主地望進那雙明亮的眼睛裏,最後情不自禁地握住那雙纖細的小手。
“你的名字。”
“我,不記得了,但是他們說我叫夜謹。”
“那麽,從現在起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記得清清楚楚。因爲我們将要去的地方,或許比這南街,還要更可怕。”
幽深的宅院,錯綜複雜的權利關系,是黑暗中不露聲色的毒牙,一擊斃命。
一道稍長,一道稍短,兩行人影被斜陽拖得老長老長。街口蜂擁而來的衛兵,畢恭畢敬的仆從,富麗堂皇的馬車,還有莊重繁華的院落,夜謹突然感到有些惶恐和困惑。
明亮的庭院,精美的大門,進退有序的衛兵,一切都比充滿肮髒污穢的南街好太多了。可他偏偏覺得,很不舒服。
“……我們要去的地方,或許比南街要更可怕。”
當時覺得不以爲然,現在回想起來,把他帶到這裏來的那個女孩所說的,極有可能是真的。
直到那個曾經拉住他手的女娃娃回頭,明明髒污得看不清面容,眼神卻依舊如此明媚:“進去吧。”
不由自主地踏了進去,就注定了以後的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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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輕垂時,泾西王三小姐平安歸府。雖然狼狽了點,但總算是完好無損。一個垂髻女童獨身進入南街這樣的魚龍混雜之地,還能全身而退,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
當然,有很多人臉上一副安慰寬心的模樣,心裏确實很遺憾扼腕。
要是這個賤種死了該多好,雜草的命果然比較硬。
不知道多少副心肝裏存着這樣的念頭,表面上依舊和和睦睦。因爲,泾西王不會願意看到。[
誰得寵,誰就是主子。
入夏後的第一場傾盆大雨在夜裏水洗整個京城,就好像是嬰兒善變的臉,白天積壓下來的悶熱和暑氣被毫不留情地随着塵土歸于大地。然而人人期待的涼爽之下,卻想不到,豐富的雨水又何嘗不是滋潤陰暗處毒菌的最好補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