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頭摸了摸後腦勺,握着棒柄的手轉了轉。他對自家做了十數年的糖葫蘆絕對有信心,但是此時此刻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小姑娘,你這是在看什麽呢?”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這個穿布衣的女孩子從剛才就一直站在前面看。小娃兒長得可愛,烏溜溜的眼睛裏似乎有些渴望,跟他家那個調皮孫子看到好吃東西時候的模樣太像了,讓老張頭不由得軟了心腸。
“想吃不?給你一串!”[
大手麻利地取下,再遞到她面前。
“可是,可是我沒帶銀兩。”有些不大好意思。
“沒事!大爺送你的,放心吃吧!”
看着小姑娘吧嗒吧嗒吃得歡,老張頭的眼睛都已經笑得眯成一線。
“對了,大爺,南街是什麽地方?”
舔了舔嘴角,臉頰上也蹭了點,舌頭夠不着,幹脆撩起袖子擦擦。
“南街?”老張頭明顯被吓了一跳,停下抽着的旱煙,面色凝重地告誡:“小孩子不要到處亂跑,你是跟爹媽出來的吧?南街那地方最亂了,有壞人專門抓小孩去賣的!”
小姑娘眼睛轉了轉,臉上似乎有些畏懼了,老張頭對這個效果很滿意。果然還是女娃娃懂事,平時拿這個來吓唬孫子總沒用。
“那,大爺,南街在哪兒呢?我要躲得遠遠的!”
老張頭興奮于自己的教育方針終于見效,就把去南街的路詳細說了幾遍。
小姑娘啃着糖葫蘆漸漸走遠,老張頭又摸了摸後腦勺:“唉,那個方向不就是去南街的嗎……”
一口咬下去,甜蜜中帶着點酸澀,頰齒留香,原來這個好吃又好看的東西叫做糖葫蘆呀。
向雪看了看剩下的三個,突然有些不舍得下口。最後幹脆一下一下舔了糖衣,再吃裏面的山楂,以爲能夠延長食用時間,誰知道……
“唔,唔,唔,酸死了!”
揉着臉,瞪着最後兩個,終于承認自己做了傻事。
“南街”這名字是剛才在路上聽到幾個混混提到的,不禁萌生了去逛逛号稱京城最混亂地方的念頭。
反正,也沒人在意她到底怎麽樣的,不是麽。喉間堵了口氣,既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想到剛才齊遜之對西門蕾的禮讓和溫柔,心裏就會莫名的不痛快。她把這種情緒歸結爲突發性情緒過敏,所以在西門蕾讓人支開她,并且故意帶着往人多地方走的時候,也不做聲。
惡意地想,若是她不見了,王爺老爹還有那個色痞子會怎麽樣。[
也許不會怎麽樣,對于她這麽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甩了甩頭,厭惡現在這個奇怪的自己。
用自己來懲罰别人,是最愚蠢的事。
蠢就蠢吧,重生成個小孩子,勉強要點福利,耍下小性子應該不過分。
太陽漸漸偏離正中,腳下的路也不再是新鋪上的白石。斑駁的牆壁,潮濕的街道,越見密集的破舊房舍,還有狹窄坑窪的路面。零零散散或蹲或站的幾個人,全都披頭散發,面黃肌瘦。那些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裏,已經被饑餓和窮困逼迫到滿是獸性。貪婪,饑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