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有過吩咐,一切從簡,但也不能太過寒碜,所以在一衆大小管事太監和内務府官員還有禮部漢官們的帶領下,明天就要見證新君即位的太和殿廣場顯得十分忙碌,大大小小的器具擺了一堆,一件件的按照禮部官員的喝令放到了指定的位置。
因爲時間太急,所以很多東西都是從尚寶司與鍾鼓司的倉庫裏直接搬來的,面的灰塵積得老厚,據那些老太監們說,這些物件要不是就是順治爺當年在盛京用過的,要不就是先帝用過的,都有老些年頭了。說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唏噓一番,有念着舊主子恩情的,還要跟着落幾滴淚水。
與外面廣場一片喧雜不同,太和殿内卻是安靜異常。沒有太監,也沒有宮女,隻有站在禦階下着方那座龍椅的關甯大帥趙強。殿門外,站着一排荷槍實的衛兵。
從坤甯宮出來後,趙強便奔太和殿來了,一方面想布置得怎麽樣了,另一方面也要在太和殿内發布命令,聽取各部“純潔”行動的彙報,并處理相關事務。
今夜,不僅北京城眠,趙強和關甯軍的下下也注定将是一個不眠夜。
太和殿擺的那張龍椅是整個皇宮内最大的一張,太監們管這龍椅叫“髹金漆雲龍紋寶座”,大喇喇的擺在大殿央七層台階的高台,後面還擺着七扇雕有雲龍紋的髹金漆大屏風。
這龍椅的第一任主人是前明的嘉靖皇帝,爲了凸現自己天子之尊的華貴,嘉靖将這龍椅設計得十分精緻,椅圈共有13條金龍纏繞,其最大的一條正龍昂首立于椅背的央。椅面之下沒有通常的椅子腿,而是一個須彌底座,在束腰的地方透雕雙龍戲珠,滿髹金漆。周圍擺設象征太平有象的象馱寶瓶,象征君主賢明、群賢畢至的端,象征延年益壽的仙鶴,以及焚香用的香爐、香筒。而殿内靠近寶座的六根明柱和梁、枋的群龍彩畫,全用瀝粉貼金。寶座方的蟠龍銜珠藻井,也統統罩以金漆,更顯出“金銮寶殿”的華貴氣氛,足見坐這個寶座的人是何等尊貴。
可惜,再尊貴的人也總會有沒落的一天。
趙強對這龍椅沒有占有欲,也沒有坐一坐的,皇帝,國人到底需不需要?答案很明顯,不需要。如果自己隻是爲了當皇帝而率兵入關,那自己和古人又有何不同,自己心的那種一直驅使自己向前,不斷向前的源泉之力又将是何等的虛僞呢。
“驅逐鞑鹿,恢複華夏”絕不是僅僅是口号,更不能成爲野心家嘴的玩物。
漢人習慣被領導,被奴役,習慣于強權的壓迫,習慣順從,隻要不被餓死,漢人是沒有勇氣站出來去争取自己的權利的,是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的。如果沒有人帶頭,關内的千萬漢民誰敢站出來用鮮血向滿清說不呢?一個被閹割了血性的民族不僅僅是異族眼順從的綿羊,也是本族統治者心目可以随時欺壓的弱者。
死結,千年化傳承導緻的死結,破解這個死結的唯一辦法就是屠刀和血腥。
喚醒千萬漢人心被掩蓋的最後一股血性,用異族的屍體讓他們明白,他們才是最強的。
隻有強者才會意識自己不應該被欺負,隻有強者才會意識到當受到欺負時,可以進行還擊,可以用手的武器告訴對方犯我者必殺之!
或許,一切可以從自己手改變,或許,一個嶄新的時代可以從自己手開啓。
不過我真的可以打碎這龍椅,告訴我的同胞,你們不必害怕我,不必聽從我,不必害怕任何以暴力威脅你們的統治者嗎?
我如果不成爲國的主人,那麽就會有别人來取代我,但我能确保别人做得比我好嗎?我能确保他們不會再次将民族的血性給人爲的壓制下去嗎?
唉,我想得似乎也太多了些,也許我的任務隻是将滿洲殺光,其他的事情留給同胞們自己解決。如果有可能,我當然願意改造時代,改造民族思想,但現在,我還是想一想如何把異族之禍徹底抹殺。
能夠挺起胸膛,驕傲的向世人宣示犯強漢者必誅的民族一定能夠真正的崛起,而不是外強幹,心底始終有卑微的一面。
被征服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報複,可怕的是滿嘴的仁義道德,禮儀廉恥。
今夜,就讓我趙強親手完成民族覺醒的第一步。
“勞煩通報一聲,下官等要見将軍。”
武英殿學士、禮部尚袁世傑帶着一衆六部“同僚”來到殿外請求觐見趙強。
“你們等着。”
守衛的總旗斜着眼睛掃了一番這些官員們,不冷不熱的點點頭,進殿禀報。
“讓他們進來。”
沉思的趙強揮手讓總旗去叫袁世傑他們進來。
一見趙強,袁世傑與一衆官員忙行禮,禮畢後,袁世傑忙前一步,禀道:“将軍,各地官員名單已經拟好,孫大人正在吏部準備手續,天一亮這些官員就可以出京了。”
“好,袁大人,你們辛苦了。”
接管京畿與直隸的軍政大權是趙強必須馬要辦的,一刻也不能遲緩。一待天亮,就得抽出一個聯隊換裝清軍,護送這些官員前往各地接任,隻有牢牢控制京畿周圍,獲得大的緩沖地盤和兵力後,才能扒下最後一層面紗,将“屠滿令”頒發全國,爾後集重兵徹底消滅盤踞在盛京的康熙。隻要有足夠的喘息時間和緩沖地盤,趙強相信,自己一定能在北京立穩腳根。
被趙強一贊,袁世傑忙道了聲“這是下官應做的”,爾後又說了幾件事,都是與太子登基有關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處理“大行皇帝”的遺體,此事倒不難辦,車馬已往昌平去了,明天回京之時隻需太子做做樣子便行。
第二件事則是按例要尊皇後爲皇太後,接下來是頒遺诏和恩诏,布告天下,新皇帝已經正式産生,同時要大赦天下,一應撫恤加恩禮部都要辦妥。
這幾件事情都沒有什麽大不了的,都是些表面功夫,趙強一一準了,皇後鈕祜祿搖身一變爲皇太後也不是她能做主的事,她現在隻有就範的份,連自殺的機會都沒有,還能由得她不從。
說完這幾件事後,見趙強神情輕松,語氣也好,袁世傑和一旁的戶部尚羅,刑部尚張玉了一眼後,咬牙又說道:“将軍,下官們以爲眼下既已立新君,将軍要緊之事是獲得大義之份,掌控朝廷内外,而不是在北京城大行殺戮,此爲主次不份,事有輕緩急重,爲将軍計,下官等請将軍即刻下令收回屠滿令!另行頒發安民告示,盡快安定京城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