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軍者,殺一旗人賞銀十兩!授田十畝!”
“現殺現拿銀子,憑腦袋領賞銀,想發财的爺們趕緊報名了!”
外城各大街道,一隊隊的騎兵縱馬狂奔着,不斷的呼喝着。【】百姓們早被勒令呆在家不得出來,整個外城竟然空蕩蕩一片,除了那些不斷叫吼着要招兵的賊兵,竟是再也見不到一人。噢,偶爾還有些頭屍首被橫七豎八的擺在各個街口的顯眼處,像是在告訴人們,不聽話的後果是什麽。
招兵的聲音仍在不斷的傳來,那巨額的賞金讓那些正提心吊膽躲在家的老少爺們心動了,有膽大的悄悄拔下門栓,透過門縫朝街去,一邊一邊在心裏盤算着,猶豫着自己有沒有拿這個賞錢的命。膽小的則是從那叫嚷聲嗅出了血腥的味道,吓得抱着妻兒趴在床底動也不敢動一下。
年紀大的則虔誠的跪在觀音娘娘的畫像前,不斷的念着“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廣甯門正西坊的一間小小的院子裏,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在門後來回猶豫了很久後,終于一咬牙,鑽進柴房裏将自己平日養家活口的家夥全抱了出來,然後蹲下去在這堆油膩膩的家夥翻來翻去,最後目光定格在一把三尺多長的尖刀,遲疑數秒後毅然伸手将這尖刀拿在手,然後頭也不回的就向院門走去。
“孩他爹,你幹啥去?!”
一直在注視丈夫的妻子見狀像是知道什麽,臉色一下變了,急匆匆的跑到門邊,伸手擋在門後,不讓丈夫出門。
壯漢見妻子攔住自己,索性也不瞞他,低聲道:“外面招兵呢,我去報個名!”
一聽丈夫要去投賊兵,妻子吓得“哎喲!”一聲尖叫,一把抓住丈夫,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急得臉都白了:“孩他爹,你不能去啊,那些可是造反的賊兵啊,你不能投他們啊!這可是要殺頭的,咱們可不能去淌這個混水啊,孩他爹,我求你了,你别去,你别去!…”
“啥賊兵!你個老娘們知道啥!皇都死了,眼下這是改朝換代了!”
壯漢心意已決,豈能被妻子給勸住,知怎麽與她說都沒用,硬着心腸一把拽過妻子,然後将她倒在手,罵道:“他娘的,我鄭屠殺了一輩子豬,一年辛苦到頭不過賺幾兩銀子,現在殺一旗人就給十兩銀子、十畝地,這麽好的事到哪找去!你個婦人知道什麽,這天能白掉銀子給咱家不成!不拿命去換,這銀子能自個跑進咱家不成!”
“嗚嗚…”
妻子被丈夫的舉動吓呆了,低聲在那哭泣着。壯漢見她這樣,心也不好受,歎了口氣,朝屋内瞄了一眼,兩個孩子正害怕的站在門口着自己,心一軟,卻更是堅定去投軍的念頭。前将妻子扶起,在她耳邊輕聲道:“今兒拖到正陽門外的四口大肥豬全叫驚跑了,這豬可是欠的銀子,不把這窟窿填,這後面的日子昨過?這也不是沒辦法嘛,人關甯軍給的賞銀多,還分田,不過是跟着去宰些旗人,沒什麽大不了的,這都改朝換代了,也該咱們漢人出口氣了。你好好的,聽話,把孩子們好了,可别讓他們溜到外面去,我得了賞銀就馬回來。”
妻子吱吱唔唔兩聲,丈夫的眼神告訴她,這事他已經拿定主意了,自己是論如何也勸不回來了。當家的性子她這做婆娘的最是清楚,隻好抽咽着細心的替丈夫将腰帶紮緊,然後默不作聲的走到門邊,将門栓輕輕抽開,緩緩的将木門拉到一邊,一臉淚痕的着丈夫。
“我去了。”
鄭屠經過妻子身邊時,腳下的步子不由自主停了一下,但很快卻毫不遲疑的走向外面,手的殺豬刀也是握得緊緊的。
鄭屠出門之後,便見隔壁的賴潘小四也打着赤膊,手拎着把菜刀從屋裏溜了出來,跟做賊似的左右了一眼,然後向着西直門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回頭張望。見到鄭屠後,潘小四愣了一下,尴尬的打聲招呼:“鄭哥,你也來了。”
“嗯。”
鄭屠臉色陰沉的提着殺豬刀從潘小四身邊越過,他的樣子讓潘小四的心“撲通撲通”的跳,因爲鄭屠手的殺豬刀他最是熟悉不過了,死在這刀下面的豬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現在鄭屠一幅死人臉提着這把殺豬刀,意味着什麽潘小四可不傻,當即咽了咽唾沫了眼自己手的菜刀,頓時有種自形慚愧的羞愧,擡眼間鄭屠已經是走到了前頭,忙一個激靈撒腿就跟了去。
“鄭哥,大家街坊一場,這到了軍你得多照應點兄弟,兄弟從小到大可是連隻雞都沒殺過這要是真的讓咱去殺旗人們,鄭哥一定得幫兄弟一把,兄弟怕手軟,殺不了人”
廣甯門這邊招兵點設在朝陽門,鄭屠和潘小四到的時候,朝陽門外已是人山人海,擠滿了人,甚至當還有好多他們熟悉的人。如前街雜貨鋪的夥計萬二,唐家米鋪的孫九,沿街賣糧葫蘆的趙七等人,這些平日裏膽小如鼠,見了潘小四這種賴的孬蛋都害怕的角色竟然也全跑來湊熱鬧了。鄭屠生怕關甯軍招不了這麽多人,忙擠到前頭跟一個辦把自己的名字給報了,潘小四也有樣學樣,把自己大号給報了,不過還是“潘小四”。
“彭大成!”
征兵點前負責的一個總旗待被抓來幹活的衙門辦登記好人名後,就朝後大聲叫了個人名,聽到點自己名,早就等候的一名關甯兵忙應聲出列。
那總旗也不這個士兵,而是拿了根棍子一指,立即有兩名士兵前将十個登記好姓名的漢子拉到一邊,然後又有幾個兵從馬車抽出十把大砍刀遞到他們手,發給鄭屠時,鄭屠卻是指了指自己的殺豬刀,搖頭說不用,他用自己的家夥稱手。
“第九小隊,隊長彭大成,隊員鄭大發、潘小四、孫亮、白剛”
總旗就這麽念了遍人名,一支小隊便宣告成立,新任的小旗彭大成啥話也不說,吆喝着他的十名手下便往朝陽門後跑去,在不遠處,已經有一千多手拿各式兵器的新兵已經在各自隊官的帶領下集結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