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甯軍南下的軍糧取自于屯積在愛瑷城的清軍軍糧,本身并任何儲備糧,随着南下的深入,戰線的拉長及占領區人口的增加,糧食短缺的問題又一次擺在了趙強的面前。
除卻在黑龍江及尚陽堡等地解救與擄獲的各族人丁外,僅甯古塔一地就新獲了四萬人丁,内有兩萬多吳軍舊部和滇民,這些人都是關甯軍的主要兵源,所以必須養活他們。其餘一萬多旗人和各族百姓也不能一刀殺了,該做苦役的要做苦役,該征入軍的征入軍,剩餘的全被貶爲賤民。但不管如何安置這些人口,前提都是有足夠糧食來養活他們。
人口的增加有利有弊,利處是可用的兵員多了,人手足了,可以建立穩固的根據地,但也讓關甯軍憑空要多負擔幾萬人的口糧,這讓目前一窮二白,麾下幾乎農耕也沒有屯田的趙強頭大,因爲他變不出糧食來。
屯積在愛瑷的清軍軍糧已經耗得差不多,尚陽堡内本來有一批糧食,但因爲大火搶救未及,所以大部被燒毀,其餘各地擄獲的糧食又杯水車薪,難以供應這麽多張嘴。
甯古塔内的倒是也有一批糧食,大約在五千石左右,但估算一下,也隻能供關甯軍食用大半月。所以爲了盡快解決糧食短缺的問題,趙強下令将甯古塔内的一萬多旗人和各族百姓不問老弱婦孺盡數驅到城外,除留下三千人搶收尚未收割入倉的小麥外,其餘的人分批趕往尚陽堡和黑龍江各地,由民曹負責安排他們,從而讓大軍的壓力轉嫁到後方去。
關甯軍與清軍不同,某種程度而言,關甯軍現在就是一支專門以搶劫爲主的強盜集團,南下以來根本不需要考慮地方的生産安治,而是隻管搶,因爲一旦搶不到大軍需要的糧食和财富,關甯軍就要陷入力再進的尴尬局面。
清軍則不同,他們是“政府軍”,注定不能像關甯軍這樣專事搶劫,不問其他,所以在這一點,關甯軍要占有優勢,進攻時不顧東顧西,命令一下,全軍出發,搶來便是。但現在随着人口的增加,關甯軍的這一快速,随打随走的優勢注定要喪失。而其占領區内多是沒有開發的荒地,人煙稀少,注定法提供足供的糧食供關甯軍進行長期征戰,而清軍有關内源源不斷的糧食供給,根本沒有缺糧的危機,因此隻要關甯軍的快打快走優勢喪失,轉而與清軍正面做長期對抗,那清軍拖也能拖死關甯軍。
趙強相信康熙不傻,随着時局的明了,康熙肯定能出關甯軍的緻命點在哪,從表面,關甯軍搶了滿清好大一塊地方,但實質卻都是用之地,清軍隻要将關甯軍阻于盛京城下,那關甯軍就要陷入自身法生存的境界。
趙強是不想關甯軍和自己成爲流寇的,但眼下,他沒有精力和時間,也不可能忙于政權的建立和根據地的建設,他隻能不斷發動新的進攻,通過進攻來緩減自身壓力,通過進攻來獲取自己缺少的物資,以養活自己的軍隊和人口。一旦關甯軍停下進攻腳步,一旦清軍回過神來,關甯軍的大好局面就要瞬間逆轉。
七月十六日,趙強以關甯軍大帥和總制府的名義下了一道命令,規定凡年滿十八,未滿四十的吳軍舊部和滇民的男丁一律充入軍,餘者也向後方遷移。
安馬爾如願以償的成爲了甯古塔知事,但他發現,這個知事好像和之前想像的大不一樣,因爲城内除了軍隊外基本就沒什麽人了。
占領甯古塔後,趙強一方面派騎兵師團繼續南進盛京,另一方面則加快消化吳軍舊部和滇民的工作。經劉德等人統計,除卻在尚陽堡已經整入各軍的吳軍舊部和罪民外,現在約有一萬兩千名符合條件的吳軍舊部、滇民、罪民可以整編。
這一萬兩千人被編爲兩個營,一号“忠勇”,二号“義勇”,全部駐于甯古塔内,由各師團抽調軍官進行訓練。趙強将這兩營人馬做爲預備隊使用,以在南下吃緊時再抽調去,現在以訓練和恢複爲主,畢竟多是些營養不良的漢子,沒一兩月時間也派不什麽大的用場。
讓齊壯領騎兵師團向盛京挺進,擺出攻打盛京城的架勢,但以關甯軍現在的本錢,打下盛京城疑是癡人說夢。所以趙強的意圖是使盛京清軍歸縮起來,争取将戰場的主動權抓在自己手。
按照計劃,胡旺的前衛師團已經從海參威南進吉林,如果一切順利,将在八月于關甯軍主力會師盛京城下。
是直接攻打盛京城,一舉震驚天下,還是做長期圍困,在遼西走廊殲滅清軍有生力量,趙強暫時還沒有拿定主意,因爲他不知道康熙是如何出招。所以他讓已經占領打牲烏拉的後衛師團按兵不動,不得向錦州等地移動,隻監視鐵嶺、開原等地清軍即可。
去年在三道屯搶吉林糧船時的老熟人郭木爾也随逼都統郭爾絡圖降了關甯軍,趙強率部進城時,他也跪候在降官當,趙強一眼就見到了他,笑着呼他過來,當面稱贊他一番,并立即授其爲關甯軍百戶之職,這讓跪在那裏的郭爾絡圖、富羅羅、塔世克等人十分不是滋味,郭木爾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但他們心的疑惑和鄙夷并沒有持續多久,就接到關甯軍的命令,城内一應降官降兵也通通出城,等候往黑龍江開撥。
關甯軍開始遷移甯古塔内的百姓時,郭爾絡圖和塔世克等人就知道他們肯定也沒法留在城裏了,本來一直擔心關甯軍會殺害他們,因爲尚陽堡城頭那些旗人腦袋已經證實關甯軍是一支殘暴比的軍隊,他們比羅刹人更爲兇殘。現在聽到往黑龍江開撥的命令,郭爾絡圖他們不禁松了口氣,事已如今,能保住命就算萬幸了。沒有任何不滿和反抗,自副都統郭爾絡圖以下大小官員二十六人,兵丁一千五百二十五人,各旗旗丁披甲人七百四十人,在關甯軍的嚴密監視下乖乖出了城。
出城之後往北面行了五裏地,清兵們突然發現前方同樣有一支“辮子軍”在等候着他們,富羅羅眼尖,一眼就到了布爾察,他與布爾察可是老相識,忍不住就揮手叫喊起來,剛叫一聲,額頭便被抽了一鞭子。一關甯軍小旗惡狠狠的瞪住他:“不許說話!”
富羅羅一凜,吓得不敢再揮手去叫布爾察了。郭爾絡圖等人卻是心疑惑,布爾察所部不是被調入北征大軍了嗎,怎麽這會卻出現在這了?而且他們所打的旗幟怎麽換成了賊軍的旗号,除了腦後那根辮子,哪裏還有半分八旗兵的模樣。
帶着疑惑和不安,清兵們小心翼翼的從布爾察的滿州聯隊面前緩緩向前面走去,隊伍走了一半時,突然有清兵不安的停住了腳步,惶恐不安的望着身側不遠處正拔出長刀的“賊八旗兵”,失聲叫了起來:“不好,他們要殺咱們,他們要殺咱們!”
聲音遠遠傳去,正在行進的甯古塔清軍們全吓得停了下來,不知所措的着四周,然後便見數千“賊八旗兵”突然發一聲吼,揮刀向他們沖來。
“快跑啊!”
事實再清楚不過,這些已經降了賊軍的八旗兵是要屠殺他們,頓時,隊伍亂了套,所有人驚慌失措的向四周跑去。
滿洲聯隊的八旗兵們臉毫同情與不忍之色,在各自隊官的帶領下,瘋狂的向着同胞揮起了屠刀。
遠處的山坡,一支嚴陣以待的騎兵冷眼着這邊的一切。
七月十七日,甯古塔投降清軍被驅于城外盡數殺害,随後,關甯軍大帥趙強頒布師團萬戶級軍官密令:今後,滿洲聯隊兵員保持在三千人,不再接納歸降八旗兵,各部再有擄獲,就地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