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那些叛軍皆是吳三桂的舊部,不知何時和羅刹人有了勾結,突然伏兵于雅克薩,緻我北征大軍全軍覆沒,現在更是占了尚陽堡,據消息說,賊軍主力正在進攻甯古塔,也不知這會甯古塔情形如何。皇在木蘭圍場得了消息後,當場就讓随駕的房學士們拟了罪己诏,這可是我大清開國以來頭一遭,由此可見皇這心痛得很哪,唉!真不曉我大清何以如此多災,剛平定了三藩,降了台灣鄭家,還沒消停兩年,這關外又鬧出這麽一遭禍事來,也不知康親王到了盛京後能不能穩住局面,想着就讓人擔心咱做臣子的眼瞅着皇爲這些鬧心事不安,卻不能出力,真是枉爲人臣了…”
郭爲監察禦史,于這軍國之事不甚了解,雖知關外起了兵災于大清甚爲不利,但卻也說不出個什麽來。他一介生,難不成還要請纓出關平亂不成。當下也不知和趙祥星說什麽,隻好就這樣與趙祥星有一搭一搭的聊着。見時候差不多了,趙祥星才故作随意的說道:“這北征之事是由明珠一手操辦的,聽說爲操辦大軍所需軍糧,他明珠可是克扣了不少軍饷。現在大軍覆沒,數萬将士喪命黃泉,明珠卻大發國難财,當真是叫人心寒啊!”
“明珠宵小,我屢聞他結黨營私,貪污公款,平日裏變着名目收銀子,這等敗類身居朝堂之,而皇卻被他蒙騙不知,實是我等做臣子的恥辱!”
說到明珠,郭興緻來了,将所聞有關明珠貪腐之事摘了幾件說與趙祥星聽,義振辭言,恨不得能替國家除此巨貪。
趙祥星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當下忙撿了幾件與索額圖關,卻與明珠有關的案子告訴郭聽。他是索額圖的親信,知道明珠的事情自然要比郭知道得多,而且嚴重得多。所以郭是越聽越氣,越氣越急,早已是坐不住,恨不得現在就去告他明珠的禦狀。
“瑞甫稍安勿造,明珠位高權重,有心殺賊,卻力回天,你我不過一介禦史,哪裏能奈他何如,也隻能私下說些牢騷而已,當真要劾他,試問誰又有這個膽量?”
“述之這話錯了,我等身爲禦史,這糾查不法之事責旁貸,先前我或許是有顧慮,但現今卻是不怕了!”郭激動說道,“如不懲治明珠,試問葬于關外的數萬将士作何想!爲國,爲民,我明日便折子劾他!好叫他曉得多行不義必自斃的道理!他貪了這麽多銀子,以爲就可以長安此生了嗎!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現在時候到了,定要讓他盡數吐出來!”
“瑞甫不要急燥,劾明珠非同小可,還是要慎重起見,你還是好好想想再做決定…天色也不晚了,我就先告辭了。”
目的已經達到,趙祥星便知趣的告辭,郭忙起身送他,待到門口時,趙祥星左右了一下,才低聲道:“我敬佩瑞甫的膽色,但卻不願瑞甫行兇險之事,依我,如果你真要劾明珠,不妨去找于成龍。”
“于成龍?”郭一愣,不知趙祥星提他做什麽。
趙祥星微一點頭,道:“明日皇回京,兩件大事,一是部署關外平叛之事,二是京察。這于成龍可是吏部叙名單的第一人,皇必然是要見的,如果由他将明珠貪腐之事面呈天顔,要比你我多少折子都有效。”
“這”
郭有些猶豫,要劾明珠是自己的意思,而且十分兇險,一個不慎可能就前程盡毀,平白拉于成龍,也不知是否會害了他,心遲疑,拿不定主意是否要聽趙祥星所言。
“瑞甫好生想想,此事是否可爲還是得你自個拿主意。”
趙祥星說着便出了郭府,待出了郭家之後,他讓車夫将馬車停于一隐蔽巷,未幾,就見郭家駛出一輛馬車直奔東門而去,見狀,趙祥星不禁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他知郭必然會聽自己的,因爲這也是唯一能夠扳倒明珠的法子,至少可以讓皇知道,明珠不是好東西,治不了他罪也要讓他狼狽不堪。
于成龍現任江甯知府,在吏部新的任命沒有出來前,他仍是以江甯知府的身份住在江蘇會館,郭找到他時,他正在伏案寫明日見到皇後所交的自省折子,也就是将自己這幾年在江甯知府任所做的事情,不管好的還是壞的,統統寫下來,作爲自己爲官的一個側證。
見到郭,于成龍很是吃驚,因爲外面天色早黑了,不知他如此神色匆匆的找來是爲了何事。
郭也不與他多廢話,直接将自己所知道的與趙祥星告訴他的有關明珠貪腐之事說了出來,之後更是提及北征大軍覆沒之事,痛罵明珠誤國,以使關外陷于刀兵之災,百姓生靈塗炭。最後,郭直接将自己的來意道了出來,請于成龍于明日觐見皇時,能當廷揭發明珠所行不法之事,告他結黨營私,誤國誤民。
于成龍也是越聽越驚,他一向以清廉自居,痛恨那些國之蛀蟲,現在聽了明珠這麽多不法之事,不由恨得牙癢癢,不明白這等小人如何能位居朝堂之的。
“明珠和高士奇結黨營私,二人未發迹前家底窮薄,可如今,你到他們家,簡直是富可敵國,銀子花得像流水似的。憑他倆一年幾百多兩的俸祿,他從哪來的那麽多錢?”
“你那些南房行走的大學士們,皇對他們是何等的恩寵,可是明珠和高士奇兩個簡直是敗類,張英和張玉他們又是迂腐至極,什麽事都是明珠和高士奇說了算,他們二人哄騙皇,簡直是逆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依我,這房裏的全是蒙蔽皇的小人,就是因爲有這幫人在,朝堂才烏煙瘴氣!”
郭越說越恨,咬牙切齒的,一把抓住于成龍的肩膀:“振甲,能否将這大貪官扳倒可全你了,成了,你便是我大清的功臣!”
于成龍卻比郭見地深遠:“郭兄,你這話雖然有理,可是,如果皇身邊一個好人都沒有了,那皇還稱得起是明君嗎?這件事,不可莽撞行事啊!”
郭聽了,猛然一驚:“成龍兄,你說得對。房的人若全是好人,皇何明之有?但,這事實也确是如此啊,現在房就是被明珠和高士奇他們把着,皇根本不知道下面的實情,這二人誤國誤民,實在是該殺!”稍頓一下,沉聲又道:“俗話說,投鼠忌器。咱們不能蠻幹,可也不能不幹。依我之見,一個人一個人地來,咱們先把明珠參倒了。他心地最壞,做的壞事也最多,拿他開刀,一打一個準。不過,也不能操之過急,得準了時機。現在時機到了,北征大軍覆沒,吳三桂舊部複叛,這兩樁事都與明珠脫不了幹系,若不是他,也不會有今日之慘敗,所以我們一定要借此機會将明珠拉下馬來,否則,恐怕再難有機會了!”
于成龍沉吟半響,欣然同意到:“那好,我明日見皇時,便劾明珠貪髒枉法,瑞甫,你馬将你所知道的明珠罪狀寫成折子,待我明日帶進宮去當面交給皇!”
“好!”郭袖子一撈,走到桌前,便提筆疾起來,于成龍在邊一邊替他磨墨,一邊目不轉睛的着,每一條,都是心痛一分。
不一會,郭将折子寫好,吹幹之後小心的合交給于成龍,二人雙目對射,俱是點頭,說不出的豪邁與壯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