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和常甯二人緩步走到禦塌之側,輕聲叫喚了一句,塌康熙卻一點反應也沒有,仍是呆呆的望着帳頂。【】二人一個是康熙的哥哥,一個是康熙的弟弟,是衆多王爺之與皇帝血緣最近之人。二人又以福全才能最著,幼年之時,順治曾問其志,福全答曰“願爲賢王”。康熙六年,福全十七歲時即入議政王大臣會議,是宗室之品性與才能俱佳的王爺之一,深得康熙尊重與寵信。
常甯于康熙十年被封爲和碩恭親王,今年不過二十九歲,是親王之最年輕的一位。與其兄福全穩重不同,常甯許是年輕的緣故,有些年輕氣盛,常自诩有大将軍之材,可領兵百萬,平時挂在嘴邊最多的便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不過時至今日,其卻未曾挂帥出征過,三藩之亂時,常甯便請纓出征,卻被康熙駁回,因爲他知道這個弟弟隻是嘴功夫,浮誇而已,真正要用卻是不能的。他甯可這個弟弟當個太平王爺,也不想讓他成爲紙談兵的趙括。
同時入帳的安親王嶽樂和康親王傑卻都是有赫赫戰功的,二人都參與過平定三藩之亂,是宗室之領軍的翹楚人物。嶽樂是太祖努爾哈赤七子阿巴泰之子,論輩份是康熙的爺爺輩。他年輕時曾跟随肅親王豪格征讨盤踞四川的張獻忠,作戰十分英勇,且頗具謀略,率部擊斬了大西王張獻忠,由此被晉升爲貝勒。之後由于他在工部及宗人府的政績,被擢升爲安郡王。雖說五十多歲的人了,但身子骨卻不亞于年輕的時候,老當益壯得很,平日裏也很喜歡和小輩們在一起,是個既讓人尊重又令人讨喜的一個老王爺。康熙此番木蘭圍獵将他帶的的目的便是想待羅刹平定之後,以他爲帥出征準葛爾。
康親王傑是禮親王代善的孫子,與康熙平輩,是其堂兄。順治六年傑襲爵封爲郡王。順治十六年,因其伯父巽親王滿達海被追論前罪,最終被追奪谥法及碑,降爵爲貝勒。滿達海之子常阿岱亦因父罪而被降爵爲貝勒,禮親王一系的爵位由傑承襲爲康親王,同時任正白旗旗主,三藩之亂時出任奉命大将軍,成功平定耿精忠叛亂,并率部擊潰台灣鄭經部,戰功卓著。且現在正值壯年,也是康熙夾袋可以用之爲帥的宗室。
嶽樂和傑進帳之後,見康熙躺在那着頭頂發呆,都有些擔心,嶽樂心急之下便輕聲問怡妃:“皇他?”
怡妃沒有開口,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嶽樂見狀,也點了點頭,不再去問怡妃,而是走到福全身邊,示意他将皇叫醒。
福全正要叫康熙時,卻見康熙突然一躍而起,對外叫道:“傳高士奇、張英。”
“奴才高士奇張英磕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士奇和張英進帳之後跪拜行禮,俱是心切的着皇,方才皇失态之時的樣子可是将他們都吓到了,比起今日所見那猛虎都要吓人得很。
康熙也不他們二人一眼,隻急着吩咐道:“筆墨,拟旨。”
拟旨?高士奇和張英二人一怔:“不知皇要拟何旨意?”
康熙神色一動,有些沉重道:“朕要拟罪己诏。”
“罪己诏?!”
帳衆人一驚,這罪己诏曆朝皆有,是皇帝在朝廷出現問題、國家遭受天災、政權處于安危時,自省或檢讨自己過失、過錯發生的一種口谕或。但它通常是在三種情況下出現:一是君臣錯位,二是天災造成災難,三是政權危難之時。用意都是自責,隻是情節輕重有别。現在雖說北征大軍沒了,關外又有吳三桂舊部叛亂,但論如何也不夠讓皇下罪己诏的程度,即使當年吳三桂起兵反叛之時,皇帝都不曾下過罪己诏,何以今日爲這一場敗仗就要下罪懷诏呢?這未免有些輕重不分了,所以高士奇和張英二人不假思索便勸道:“勝敗乃兵家常有之事,皇隻需再遣良将率精銳出關即可,須罪己诏,此舉于制不妥。”
熙并不理會二位學士的勸阻,掃視一眼衆人,便朗聲說道:
“朕以沖齡之位缵承大統,意與天下更新,用還祖宗之舊。不期倚任非人,遂緻虜猖寇起。夫羅刹國本宵小野蠻,若統領有方,何敢侵我國土,殺我官兵。以全盛之天下,武之多人,奈所用非人,實功罕觏,竟使我大軍全軍覆沒。國帑匮绌而征調不已,闾閻凋而加派難停。夜思惟,業已不勝愧憤。今年正月,複緻幹皇陵。祖恫民仇,責實在朕。于是張兵措饷,勒限責成,伫望執訊殲渠,庶幾慰下對。又不期諸臣失算,再令潰決猖狂。甚至大軍辱于小醜,兵民敢于。地方複遭蹂躏,生靈又罹湯火。痛心切齒,其何以堪!若不大加剿除,宇内何時休息!”
高士奇和和英二人奈,隻好将康熙的旨意迅速拟就聖旨。福全和常甯他們雖不知康熙爲何要頒罪己诏,但祖宗之地慘遭兵災荼毒,俱是感同身受,都有些沉重。
“惟是行間武,主客士卒,勞苦饑寒,深切朕念,念其風餐露宿,朕不忍安卧深宮;念其飲冰食粗,朕不忍獨享甘旨;念其披堅冒險,朕不忍獨衣繡。茲擇減膳撤樂,除典禮外,餘以青衣從事,以示與我行間武士卒甘苦相同之意,以寇平之日爲止。武官也各省察往過,淬勵将來,下交修,用回天意,總督總理,遍告行間,仰體朕心,共救民命。密約聯絡,合圍大舉,直搗堅,力殲勁寇。
朕嗣守鴻緒十有六年,深念帝涉降之威,祖宗托付之重……朕爲民父母,不得而卵翼之,民爲朕赤子,不得而襁褓之,今祖宗龍興之地受刀兵之禍,緻疚黔黎,罪非朕躬,誰任其責?所以使民罹難鋒镝,蹈水火,堇量以壑,骸積成丘,皆朕之過也。”
一口氣宣完自己的罪己诏後,康熙又大聲喝道:“陳雙喜。”
“奴才在!”
“用印!”
“奴才遵旨!”
陳雙喜忙取出康熙的玉玺,在高張二人拟下的“罪己诏”用了印。
吹幹之後,張英将罪己诏呈給康熙禦覽,康熙從頭又了一次,見問題之後,吩咐他道:“即刻頒布全國,務使臣民知曉朕之痛心。”
“喳!”
張英應了一聲,與高士奇退下辦理頒诏之事。待他們下去後,康熙揮手示意陳雙喜:“給幾位王爺座。”
陳雙喜忙喝來兩個小太監搬了四隻錦凳遞到帳,請裕親王、恭親王他們坐了。
“怡妃你也下去。”康熙擺手示意怡妃退下。
“是,皇。”
怡妃退下之後,陳雙喜也知趣的退出帳,隻留康熙和四個王爺在内。
待衆人都退下後,康熙當即走到哥哥福全面前,沉聲道:“北征大軍既沒,吳三桂舊部又複叛,朕以爲這些賊子定是勾結羅刹,所圖不小,故朕決定禦駕親征,将這些宵小賊寇一舉蕩平,以洗我北征之恥,保我祖宗基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