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強已經習慣了每次下達屠城令時都待在城外等待事情結束,這次也不例外,不過他的身邊多了一個人,這個人前不久剛剛違反了他的軍令,把達呼爾城變成了一座空城。
就這麽坐在馬着城内,趙強沒有和伍楓秋說一句話,因爲他覺得,有些話用不着說出來。
趙強可以理解伍楓秋等吳軍舊部出身将領對于清軍的痛恨,所以他不打算處置伍楓秋,因爲他不想因此讓部下們寒心。趙強不能苛求他們完全領會自己的政策,也不能強求他們把對滿清的仇恨壓制下來。或許,讓他們适當的發洩也是好事。
“大帥!”
葛飛虎氣喘籲籲地來到了趙強面前,大聲禀道,“尚陽堡已在我軍掌控之!”
劉德了沉默不語的趙強,問他道:“有沒有找到常壽?”
“屬下不知。”葛飛虎應道,“城内現在都在執行大帥的軍令,一時半會還不知道常壽的下落。”
劉德點頭道:“那你去傳令各部,一定要搜出常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不必了。”趙強擺了擺手道:“常壽算不得什麽大人物,若是捉了更好,若是跑了也不打緊。”
“是,大帥。”劉德揮手示意葛飛虎下去,繼續陪着趙強幹坐在這。在他們的身後,是滿臉痛苦的趙楚、陸清、郭璞三人,望着城的火光,聽着那凄慘的哀叫聲,他們心如刀割般痛,爲自己不能制止這場屠殺感到難過和奈。
常壽很倒黴,他沒跑的出去。當他帶着那些官員在十多個親兵護衛下倉惶逃往南門準備出城時,卻發現一時半會根本出不了城。因爲随着關甯軍的大部進城,東西北三面的旗人和各族百姓都逃難般奔到了這邊,全都想從這還沒有被賊兵堵住的南門逃生。
人人都想活命,人人都想快點出城,人人都想第一個過去。南門口,兵不是兵,民不是民,亂成一鍋粥。擠來擠去都擠不過去後,常壽一咬牙,揮手讓親兵們砍人,從人群殺出一條血路來。
親兵們聽了都統大人的命令,當即就沖着那些同胞揮起了屠刀,砍了十幾個旗人後,人群才開始下意識的後退,讓出道路讓都統大人他們先過。
路一通,常壽就迫不及待的當先往城外跑去,可是剛出城門口,就聽“砰砰砰”的一陣铳聲,那些先前出城的旗人們一下倒下了一大片。還沒等常壽他們反應過來,就見幾百名手持火器的賊兵沖他們壓了過來。
又一輪铳聲,常壽倒了下去,身邊的官員們也大多铳倒地,身後的那十幾個親兵倒沒有铳,不過也被吓得掉頭就跑,沒想城内更可怕,一大群揮舞着馬刀的騎兵已經追了過來,在城門口肆忌憚的砍來砍去。不一會,這些親兵連同那些旗丁,逃命的兵丁被殺個精光,隻餘下幾百個旗人婦女在那尖叫連連。
屠殺結束了,狂歡還在持續,天黑之後,根本不需要任何照明的火把,因爲大火已經将堡内照映得如同白晝。
趙強依然沒有進城,他的帥營就安在北門外,他在考慮如何打造真正屬于自己的鐵血之師。
關甯軍從最初的幾百北求活的吳逆壯大到現在五個師團,三萬之衆,大小百十仗,打羅刹,打清廷北征大軍,打黑龍江,打尚陽堡,一仗仗的勝利都顯示了關甯軍已經具有一定的實力抗衡滿清。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突然的基礎。南下以來,關甯軍并不是真正的在打仗,而是在打時間差。
至少到現在,趙強不否認關甯軍的勝利是建立在清軍的知。這個知不是說清軍愚蠢,而是他們真的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對手存在。不過從今天開始,這個天時将遠離關甯軍了,橫掃黑龍江,突襲尚陽堡,關甯軍的蹤迹已經真正的進入明處,趙強相信,甯古塔的巴海最遲也就在這兩天知道他的境内來了這樣一支軍隊,而這支軍隊消滅了朝廷爲北征羅刹拼湊的大軍。
随着消息的傳散,盛京、北京将很快得到各地的軍情,康熙的禦桌将擺滿來自他祖宗龍興之地的壞消息,伴随這些壞消息的必将是康熙的暴怒與反擊。
即将到來的戰争才是真正的戰争,靠得不再是運氣,而是實力!
關甯軍強大,滿清更強大,所以,趙強必須将關甯軍打造成一支真正的鐵血敵之師,将散落在關外的幾萬吳軍舊部快速武裝起來。這一切,隻能靠軍魂來依托。要成爲一支可以對抗清軍的力量,關甯軍需要的不僅僅是血性和野蠻,也不僅僅是先進的火器,而是軍魂!
軍魂澆鑄要靠主将的人格魅力,有什麽樣的主将就會有什麽樣的軍隊,如果主将是個逃跑将軍,那麽他帶出來的軍隊就是一支逃跑軍隊,如果主将是個跋扈将軍,那麽他手下的兵就是一群驕兵悍将,如果主将是個婦人之仁的将軍,那他手下的兵也必将是一群不敢正視敵人的兵。
現在的關甯軍,軍魂已經慢慢的有了影子,不斷的勝利讓關甯軍從至下形成了一股好戰,敢戰,戰則必勝的信念,但這還不夠,因爲這樣的軍隊很容易就走向極端,成爲一支野獸般專以殘殺爲樂的軍隊,這不是趙強要的結果,他不能帶着這樣一支軍隊南下入關。所以他必須現在就開始整肅軍紀,讓關甯軍走正規化的道路。
禍害關外的滿人可以,但絕不能讓自己的軍隊成爲禍害自己同胞的軍隊!
拿定主意後,趙強擡頭向帳外,傳令道:“命各部明日天亮即退出城内,于東南西北各處紮營,一應所獲皆由軍曹接收,營不得留一女子,違令者斬!”